第27章 027 救灾民

华佗看诊完,纪禾命盘珠取出准备好的金铢付诊金。

老人家一见那金闪闪的圆豆子,顿时哑然失笑,莫可奈何地摇头摆手,说道:“女郎君,你这是要买我,还是要付诊金啊?”

纪禾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华佗把那金铢往远处推了推,莞尔道:“不必如此之多,我看诊向来只收十枚五铢钱,若是你们没有,也可以不收,买药的钱你们另付给药铺,也无须经过我。”

他不紧不慢地说着,语气虽然没有多么坚定,但是目光炯炯得不容置疑。

纪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他的说法,只支付了十枚五铢钱。

临走,纪禾有些不忍心地告诉老人家,“华神医,虽说救人不分善恶,但是只有活着才能救更多的人,希望您不要为了一人之生死而害苦自己。”

等走出去,郭嘉不解地问:“你劝告华神医的一人之生死,是在说我主曹司空?”

纪禾闻言,淡淡地看他一眼,多了几许漠然和疏远,没有回答,而是径直领着盘珠往琼酿轩回。

很快,郭嘉的咳疾就好了。

转眼到了九月,汉水确实如奏报所说的那般,满溢而出,席卷了村庄与民居,闹得江淮处处一片哀嚎。袁术虽再无北上之力,但是许都城中涌入不少难民、乞丐。

司马氏在京兆尹府门外设置了粥棚。

纪禾也让盘珠取出半年的盈利,准备捐给京兆尹府,以填救灾之用。

与此同时,郭嘉向曹操递呈自己先前写的、且修改过的“江淮水灾救济之策”,言明需派官员前往汉水,主持疏通,修建堤坝,分水引流。另外,在江淮周边,还应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以及各地开放工农业招工,吸纳颠沛流离的民众。

许昌作为国都更要带头施行,以促进九州各地纷纷效仿。

曹操只看了一眼,便立马将这文书甩开,嗔怪地告诉郭嘉,“此事不归我司空府管,奉孝若是得闲,不如想想来年东击吕布,该以何名目出师。”

郭嘉却是不卑不亢地不肯走,依旧站在堂下,坚定不移地说着:“臣知道这江山社稷,只要司空想管,就没有管不到的事情。所以臣恳求司空,考虑考虑这外面的民生疾苦。”

“若是民都不在了,还要这九州荒原有何用?”

郭嘉掷地有声地说着,曹操倏地抬眸瞪向他,怒声提醒道:“奉孝慎言。”

郭嘉立马跪拜下去,但是依旧不屈不挠地挺直背脊说着:“虽然江淮之地并非属于司空,但是九州之界都乃汉朝王土,还望主公三思。”

曹操不可思议地看他。以曹操对郭嘉的了解,郭嘉也不像是个体谅民生疾苦的。他们这些英豪谋士更在意的是一州一土的归属。

曹操长长地叹了口气,猛地将手上的另一本文书一甩,大声地说道:“直说吧,你突然插手江淮救灾是为了什么?别整那些济世救民的堂皇理由,我要听真切的。”

“最真切的!”曹操补充。

郭嘉为难地抬眸。他若圆的杏眼滴溜溜地转动一阵,而后咬着牙不管不顾地坦白,“其实,是臣看重的一位女子对江淮灾情颇多关切。我本只想讨好她,后来听她说了灾荒之下的民不聊生,方无论私心还是为公,都想救江淮难民于水火。”

说完,郭嘉不偏不倚地望向曹操,目光沉静地一动不动。

曹操先是抖了抖胡子,“好啊,你个郭奉孝,为了个女人。”而后又笑不可遏地朗然发出声,“你早说你是为了博得佳人欢心,我肯定立马就同意了。不过现在也不迟,难得你这般年纪还能春心萌动。”

“快与我说说是谁家的女郎,可要我帮你向陛下请旨赐婚?”

曹操突然来了兴致,热情满满地连赐婚的法子都想到了。郭嘉却是诚惶诚恐地赶忙摆手,拒绝道:“别别别,可千万别,臣这尚还没有确认呢,别吓到人家姑娘。”

“而且臣若是真喜欢人家,一定会亲自设计讨来,这才不枉我谋士的身份。”

曹操笑意盎然地调侃他,“奉孝,你啊!”顺便,不忘了警告,“你有心上人不要紧,为了心上人操劳国事也不要紧,乃至是略微荒废大计也不要紧。但是这东击吕布的名目,你可得好好想想,万不能影响我们未来的部署。”

郭嘉赶忙敬畏地称诺。

他从司空府放工,照例与曹纯一起前往琼酿轩用晚饭。曹纯同他说了攻打吕布的事情,曹司空不惜倾巢三十万的兵力,也要将吕布一举歼灭。郭嘉倒是不在乎这出兵的人数,反与曹纯开玩笑,“我观你们虎豹骑,一人抵得上百人,三十万也只要三千人足矣。”

曹纯没好气地瞪他,“那怎么行?”

俩人有说有笑地争论到琼酿轩。门口的空桌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竹篮,一个成年男子完全张开手也抱不圆。竹篮里面全是灰白干净,考得又大又结实的胡饼。胡饼旁边,还立着一块牌子,用勉强可看的汉隶写着:“灾民饥饿者,可自取。”

但是左看看,右看看,一是周围没有灾民,二是篮子里的胡饼几乎没见少。

郭嘉好笑地摇了摇头。曹纯则是欣赏地说道:“奉孝,你瞧,阿禾真是一个很体贴善良的姑娘。”

他一副想入非非的模样,倒让郭嘉的笑意更深,郭嘉憋忍不住地一边“哈哈哈”,一边怪异地说:“什么体贴善良啊,她这只是经难民之痛,体难民之苦罢了。平日里,她怎么不设个这样的篮子,让乞丐、流民也来取?而且,这能有什么效果?”

“这可是在司空府门前,难民又有几个识得字的?”

他捧腹大笑的声音惊得里面的盘珠急匆匆地跑出来观望。盘珠不解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询问:“郭先生笑什么呢?”

然后,又望向曹纯,再问:“曹将军,郭先生在笑什么?”

曹纯也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纪禾随即跟着盘珠走了出来。她望了望郭嘉,又望了望曹纯,最后望了望桌上的竹篮和木牌,恍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下来,白了之后又是不可抑制的绯红。

她没好气地嗔郭嘉:“不准笑了!”

“我看你上次画花灯还画得不错,等吃完饭你就画一幅表达文字意思的图。”

郭嘉眉眼弯弯地望她,眼睛都快笑出眼泪得晶莹剔透,反问:“我为何要帮你?你最近对我不是爱答不理的吗,我就更不愿意帮你了。”

自从看完华神医回来,纪禾就好像恢复刚认识那般的有些冷漠疏远。尽管,她做菜做饭还是会考虑自己的感受,会劝自己少喝点酒,但是和自己打俏的时间越来越少。

就好像木讷的丢了魂的木头人。

纪禾答不上来地窘迫看着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最后冷哼一声,顾自地回头进入室内。

晚饭桌上,她也是怒气冲冲的。

吃完晚饭,郭嘉去柜台拿来纸笔,曹纯在帮着盘珠收拾,顺便有一搭没一搭,耐心地和纪禾说着话。

他说一句,纪禾答一句。

纪禾单手支颐地倚靠在桌案上,嘴虽然在和曹纯说话,但是目光一直望向室外,好像在忧虑什么。

这时,郭嘉突然出声,“我瞧着,你要不把饼篮放到我家门前去。我家虽然与琼酿轩只隔了一条街,但是因为狭小,并不惹城防军在意。没有城防军在意的地方,才会有难民敢来。”

“你以为那些高官显贵们,会让他们的陛下或者司空大人,看见满城衣衫褴褛的难民吗?”

郭嘉这样一说,纪禾才想到问题的另一面。她眼睛亮亮地回望向郭嘉,而后认真地颔首,接着垂眸望向郭嘉的手上。

他执着笔墨正在作画。

画的是一个束着马尾的女子,长得浓眉怒目地再给穿着破旧的小姑娘递胡饼。小姑娘旁边有妇人和其他小孩正在大快朵颐地吃着。

不用想,纪禾也知道,这束着马尾的女子是郭嘉故意丑化的自己。

她刚想瞪郭嘉,又觉得郭嘉是好意,便没有生气,而是抢过他的笔和纸,在女子身后的地方补上一堵歪歪扭扭的围墙和匾额,匾额上写着“郭宅”二字。

郭嘉看得扑哧一笑,纪禾骄傲地扬了扬眉。

曹纯莫名觉得他们俩人靠近有些扎眼,赶忙出言打断道:“若是决定要去郭府门前布施的话,趁着现在天还没完全黑,我们赶紧把东西搬过去,最好还能在周围支盏灯,这样即使是夜里,也不怕难民看不见了。”

曹纯好心好意地说着,纪禾立马站起身就准备去忙活。

她动,郭嘉和曹纯都跟着动,唯有盘珠一人依旧在勤勤恳恳地收拾桌子。盘珠嫌弃地看了看他们,暗啐了一声,“也不知道老板娘怎么想的,为何至今还没有个决断。”

接着,就听纪禾遥遥地说了声,“盘珠,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盘珠只得撇着嘴,无奈回答:“知道了!”

而后,昏黄的暮色之中,三人一起走出了门外。曹纯主动去搬那巨大的篮筐,郭嘉在后面只捻着画,纪禾两手空空。

曹纯走了一阵,突然发现什么,不满地问:“奉孝,你怎么不帮忙?”

郭嘉理所当然地摊着手,“我身子弱,做不来。”

纪禾没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郭嘉:我认真的!

纪禾:嗯。

曹纯:你认真个鬼!大冤种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