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有所图

晚宴过后,郭嘉送纪禾与盘珠回琼酿轩,顺便告诉纪禾,荀彧的夫人唐瑶就是那样一个热心肠的人,她没有恶意,但纪禾也不用把她的话当真。

“她就是被文若宠得太过,不知道这世上并非人人都是她和文若。”郭嘉无可奈何地说着,随即与纪禾讲述起来,“当初,她先是被许配给乡绅傅家的公子傅公明,但是这傅公明嫌弃她生父是宦官,不仅不同意这门婚事,还出言折辱。”

“文若与她两小无猜,自是气不过,帮她出头之余,看她哭得厉害,还觉得自己嫁不出去,这才揽下娶她的责任。”

“荀家自然也是瞧不上她的,但是她不在乎。而且文若可是荀家这一辈中最出色的人才,向来美名在外,谁敢质疑他的决定啊。”

“这不,即使他娶了个宦官之女,外界传的也是他不畏出身、情深义厚的好名声。”

“所以说,唐阿嫂一直觉得这世上的情爱总是美满的,男子都会像文若一样谦谦君子、有担当;女子呢则是会如她一般敢爱敢恨、不惜一切。可是,我瞧着,纪老板你却不是。”

郭嘉的话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有些哀怨。

他转眸,略为不甘地望向纪禾。纪禾的表情则是淡淡的,就像在听极为寻常的故事传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郭嘉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明白,自己没有办法要求纪禾什么,甚至,他此时此刻内心会有波动也多半是因为被大家方才的戏言搅乱了思绪。

若是真让他如荀彧,纪禾如唐瑶,他也未必就敢迎难而上。

于是,他假装无碍、逼迫自己释然地随意笑笑。他抬头,看向纪禾身后的天色,层层叠叠的乌云之外是偶尔忽闪一下的雷电。

眼瞧就要下雨了,郭嘉赶忙拉着纪禾,想要催促她走快一点。

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搭在纪禾的小臂上,略微环圆。由于夏季的衣服薄,纪禾轻易就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不是很热,但也不是很冷,温温地像是活在春秋日一般。

可现在是夏日啊。

纪禾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如常地只是明媚地笑着,带领着纪禾快步地走起来。

他们不停地走,天上的电闪雷鸣不停地追。

到靠近琼酿轩后门,已是瓢泼地下起雨来。雨水如注,像是倾倒一般泼洒在人的身上。

郭嘉又好心地用双手帮纪禾遮挡。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纪禾的头顶总算感受不到巨大的雨势,只有绵绵的水珠渗进来,一点一点地将她浸湿。

他们走到后面,已经开始小跑。小跑至琼酿轩,纪禾望着郭嘉全身湿透的模样,衣服都紧巴巴地挂在身上,更显得出他原本单薄、削瘦的身形,当即有些不忍心,好意地劝他等一等,自己去给他拿把伞。

他却是不以为然地摇头,直说:“不用不用,反正都已经湿了,打不打伞没什么不同,反而等你拿伞还要好一会,我趁着这好一会赶紧跑回去,洗个热水澡,不是更舒服吗?”

说着,他又趁着夜色跑进大雨之中。

纪禾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莫名有些怅然起来。她突然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如果郭嘉不会早死该多好?

但是,仅仅一瞬,她便急忙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既成的历史,她完全没有必要去改变它。

翌日。

郭嘉顶着昨夜淋了雨而受寒的病躯,到司空府奉公。

最近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只从前方传来邸报,说汉水的水位有上涨的趋势,如果后面不见降低的话,很可能去年方才大旱的江淮,今年又会遭受洪水地倾袭。

郭嘉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意见,防汛赈灾不归他管。但是,他向曹操进言,倘若这场洪灾真的避无可避,不妨利用来逼退在寿春屯兵的袁术。

要知道,这袁术乃是汝南袁绍的胞弟,虽然人蠢钝了些,也没有得力的股肱之臣辅佐,但是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帮助袁绍左右夹击曹操。

如今将他逼退至江淮之地,到时候江淮先是去年大旱,又是今年大涝,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兴兵,这无异于斩断了袁绍的一条臂膀。

曹操信以为然,因此对郭嘉更是赞赏,甚至扬言要让麾下的文臣、武将都向郭嘉请教、学习。

郭嘉连连摆手说不用,他还想着早点回家吃饭呢。

傍晚放工后,郭嘉第一个收拾准备离开。然而,他尚没走出司空府的大门,穿着一身便服的曹纯,就将他拦了下来。

曹纯的便服颜色鲜丽,靛青的底子上还用金丝绣了文竹。

他笑嘻嘻、颇有目的地询问郭嘉,“奉孝先生可是要去琼酿轩喝酒?不如带我一个如何?”

“今日听先生与司空言说逼退袁术的事情,颇得觉是妙计,想就此与先生探讨一番。”

曹纯说得一本正经,俊朗、明媚的面容上更是漾开真诚的笑意。郭嘉本想告诉他,自己不喜欢在休息的时候,研讨不紧要的事情。但是,郭嘉方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先是接连不断地猛咳嗽了一阵。

“咳咳……”

郭嘉的声音未出,曹纯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随之,便也不管他同意还是不同意,就拉着他往琼酿轩的方向走。

到琼酿轩,纪禾一抬眸,望见郭嘉今日是被别人架着回来的,如若被绑缚一般,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当然,她也认得出,绑郭嘉的那位,就是昨日在乔迁宴上见过的青年将军——曹纯。

纪禾没有动作,盘珠则是上前迎将道:“郭先生,猜猜我们今晚吃什么?”她眉开眼笑地如话家常,在看见曹纯之后,立马收敛住笑意,顿了顿,而后又问曹纯,“这位客官,你是同郭先生一起来的吗?要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小店的酒水不错,最近犹以春花酿出名。”

这语气就更像是在招待寻常的顾客。

郭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径自回答:“我猜今晚纪老板又做了麻婆豆腐,指不定还有松鼠鳜鱼、糖醋里脊。”

他驾轻就熟地甩开曹纯的跟随,随意找了一处靠近柜台的位置,悠然闲适地坐下。

曹纯则是先望了望远方的纪禾,在纪禾同样看向他的时候,微微一笑。而后,又看了看近处的盘珠,仔细地思考盘珠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先是问:“请教,春花酿是什么?麻婆豆腐、松鼠鳜鱼和糖醋里脊又是什么?”

盘珠耐心地解释:“春花酿就是将春日里的几种花放在一起酿出的酒,有桃花、杏花、梨花之类,口味清新,齿颊留香。”

“至于麻婆豆腐、松鼠鳜鱼和糖醋里脊,贵客不必在意,都是我家老板娘的随意之作,上不得台面,也并不向外贩卖。”

此话一出,曹纯立马就不乐意了,不满地指着郭嘉,反问:“那为什么他可以享用?”

盘珠认真地想了想,而后理所当然地回答:“因为郭先生不是客人啊,他是我们琼酿轩的人,也是我们老板娘的朋友,说不定日后……”盘珠的声音刻意地降低了一些,变成小声地嘀咕,“说不定日后还是我们老板娘的夫婿。”

她说完,不以为意地咧嘴对曹纯扬唇。

曹纯更思忖了一会,坚定道:“可我是同他一起来的,是要与他同桌一起用饭的,你看着给我和他上一样的东西吧。”

说着,曹纯也不管盘珠的反应,径直走到郭嘉的身边坐下。

郭嘉不解地看了看他,圆亮的杏眸眨巴了一阵,而后又突然转向纪禾,遥遥地说道:“咳咳,纪老板,咳咳,你昨夜回去没感染风寒吧?咳咳。”

他咳声不断,说到“昨夜”“回去”的时候,曹纯惊诧地看过去。纪禾则是微微地蹙起眉头,立马放下手中的笔墨,抬眸仔细地观察他,见他唇色微白,还有些干裂,不可置信地说:“你别告诉我,你只因昨夜淋了那么一场雨,就感染风寒生病了?”

照理说夏天合不该如此啊。

然而,郭嘉无奈的笑意足以说明一切。他摊了摊手,耸了耸肩,又在说道:“不过我觉得不甚严重,只是有些咳嗽、流涕罢了,晚些回去,我会让王婶给我煮姜汤的,你不必担心。”

话罢,他更轻轻地拍了拍桌子,假装无理取闹地道:“上饭吧,盘珠,我饿了。”

他拍着桌子,发出低低的响声,顺便伸手拽了曹纯的衣袂一下,笑说:“曹将军等会可要好好尝尝,我们老板娘的手艺,可是这世间少有。”

“咳咳咳。”

纪禾闻言,则是无可奈何地瞋他,先是与他道:“你别总胡说。还有别光喝姜汤,也多喝些热茶,若是实在坚持不住,就请大夫开药。”然后,又对着曹纯不好意思地笑笑,“曹将军,勿要见怪,郭先生胡言乱语罢了,我做的菜只是随便的糊口饱腹之物,你尝一尝,若是不喜欢,我再给你上其他的。”

曹纯赶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急切地道:“不用不用,我相信纪老板蕙质兰心,定是能做出美味佳肴的。”

“蕙质兰心?”郭嘉怪异地重复了一声。

他突然觉得曹纯并不是真心想要与他一起用饭的,更不是为了什么逼退袁术的妙计。

作者有话要说:郭嘉:这莫不是传闻中的男二?

纪禾:……

郭嘉:狗作者你出来!

作者:闭嘴吧你!

……

题外话:说到咳嗽、流涕,大家保重身体,争取晚阳、别阳。

作者君已经感冒了,但是没那么严重,所以,应该没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