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有你便心安

他端坐在马上,黑衣如墨,眼眸黝黑得如这浓浓的夜色,冷冷的不带任何温度,淡色的阴影里。

他的唇角残酷地勾起,带着一丝嘲弄,一丝讽刺,让我的心呼的冷了下去。

夜深,清风袭来,他的发微扬,衣袂也微微飘起,即使全身冰冷,但依然俊朗不凡,只是那眼神太过冷漠,让我看得微怔,这样的身影出现在梦中多少次?

再次相见的情景在脑海中想了多少轮?如今梦想成真,而他也近在眼前,但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下马朝他走去。

如今人近在咫尺。心中千言万语,万语千言,此刻却无语凝噎。

“你一个人来?”他冷冷地问我,已经没有当初的情意,就如陌生人一般。

“嗯”我轻轻地答了一下,心中很是惶惑,对他我依然是害怕,他发怒的时候是这样,他冷若冰霜的时候更甚。

“真让人意外,你这么狠,应该埋下伏兵,将我生擒,想不到女王居然放弃大好机会要挟我沧军。”

他嘴角浮现一丝冷笑,让人心寒如冰,我依然没有说话,脑海总是浮现他残酷的笑,冷漠的脸,并且变得无比清晰,在无限扩大。

“不知道女王约我出来所为何事?如果没有什么事我要走了,在这里吹风倒不如回去睡觉。”

我宁愿他狠狠地打我,我宁愿他无情地骂我,我最难受也是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当我是陌生人一样,冰冷而无感情,冷漠而疏离。

但他这般对我是应该的,他不拿刀将我乱刀砍死,已经是留情。

被他这样一问,我反而没了言语,也许出来之前我都没有想好要怎样对他说,也许说是为了解决两国之间的问题而约他,倒不如说是我太惦记着他了,他渴望见他一面。

当所有的梦幻都破碎,剩下就是心碎。

大家都不说话,天地又一片死寂,但就是因为太静了,我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嗒——嗒——如踏在身上一样,虽然离得远,马蹄声也微弱,但却清晰。

如此深夜怎么还有马蹄声?并且还为数不少?

“走——”沧祁脸色一变,对我低喝了一声,对他突然的大喝,我有点迷糊,也许自从靠近他的身边起,我整个人就糊里糊涂了,迟钝而麻木。

“还不走,真不要命了?你怎么还是那么笨。”

他的声音带着怨气,也带着怒火,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一把将我拽上他身后。

手中的缰绳狠狠地一挥,马儿嘶叫一声,似乎得到命令一样疾驰而去,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醒悟,肯定是沧军的人知道他来见我,要不是担心我夺沧祁性命,前来保护,就是想趁机过来取我性命。

原来他的心中并不是如此冷酷,也不是如此冰冷,他还是在乎我的是吗?

想到这一点心一下子暖了起来,心如冰封的大地一样在瞬间变得春意盎然,鲜花在怒放,小鸟在枝头歌唱,牛羊在休闲散步,一切是那样美好,被人追杀的夜晚在此刻让我觉得如良辰美景般美好。

我突然很想感谢那些前来杀我的人,如果不是他们,我又怎会与沧祁靠得如此近?如果不是他们,我怎知如今他还这般在乎我?

我又怎能再次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声,他的心跳依然是那样的强劲有力,让人心安。

“沧祁——”

“闭嘴——”他低喝一声,声音再次如冰一样冷,但他呼出的气是热的,他的身体也是温热的,让我一点都不寒冷,反而一点点暖了起来。

我不再说话,双手环着他的腰,紧紧搂着他,将脸贴着他的后背,不理会呼呼的风声,不理会后面急促的马蹄声,我只想片刻的宁静与温存,即使短暂我都想要。

当我贴着他,紧紧搂着他的时候,他整个身子僵硬了一下,连拉缰绳的手也放缓了一拍。

“坐好,别靠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怒火,寒冷如冰,带着刀子的锋利与严寒直插我心窝,心点点锐痛,他拉着缰绳的手再次用力,马如离弦的箭直往前冲去。

风刮得更大,而我更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我往后挪发现此时的我是如此迷恋他的怀抱,如此贪恋他身上的味道。

我深呼吸了一下,他身上依然带着阳光的味道,干爽而温暖,我的手再用了用力,将他搂得更紧。

“再贴过来,再不坐好,你信不信我扔你下去。”他发怒的声音很是吓人,但我就是舍不得松手了。

“我不放,我想你了。”我搂得更紧。

“妖精,满嘴谎话。”

他低低骂了句,但不再说话,也没真的将我扔下来,而是专心带着我飞驰,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黝黑的夜,美丽而迷人的旷野,我靠在最爱的人的怀中,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暂时将恩仇忘却,将国之重任抛之脑后。

直到马蹄声停歇,直到呼呼的风声停止,我才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跳动得那样的有力急促。

“给我下马——”

他依然冷得如冰块一样,为什么怀抱那么暖,声音要那么冷呢?

“我不下——”

我执拗地对他说,我继续紧紧抱住他,用尽我所有的力气抱起他,怕一眨眼他就飞了,怕揉揉眼睛发现原来是一场梦,我害怕醒来什么都不是,只有无尽的惆怅,绵绵的思念。

“你——你怎么——”他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气息有点急促紊乱。

“莫非女王现在想用美人计?可惜你现在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最后还是残忍地将我推开,由于我死死缠绕着他,他不得不加大力度,在力气方面我又怎可能与他相比,一个不稳被他推下地,整个人跌落在冰冷的地上。

他伸出手想将我拉住,但最后还是无情地将手缩了回去,冷眼看着我重重地摔在地上不再说话,似乎一切与他无关。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冷冷地站了起来,不声不响地走到他的身边,突然猛地将他拽下马。

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反应不过来,第一次没有避开我的双手,整个人从马上翻了下来。

但他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经满是火苗,我就要惹他生气,我要惹他发怒,我宁愿要一个暴跳如雷的沧祁,也不要一个对我冷冰冰的陌生人,这种感觉真的很压抑。

“你干什么?怎么还是那么霸道。”

他的怒火终于被我激发起来,让我感觉到沧祁终于回来,是那样的真实而亲切。

“不为什么?我只是想跟你吵吵架,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话了,我很怀念,我很孤独,你骂我也好,你气不过,打我一顿,也行,别这样。”

我走近他,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不言不语,整个人僵立在一旁,夜色下他的脸朦胧而虚幻,眼神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瀚御风,你究竟想怎样?我真想一刀砍死你!”他声音沙哑,不复之前的冷静,但也没有之前的冰冷。

“我说了,我不想怎样,我只想与你吵吵架,我就是想你了,手还疼吗?”

我柔声对他说,说完盯着他的手,就是这只手,当天我看着刀起刀落,我看着他鲜血直流,现在回想起来心中依然很痛,现在伤口处已经结疤了吗?还疼吗?

“疼不疼难道你会关心吗?你的心冷得如冰一样,你的心狠得如铁一样,我疼不疼,你会在乎吗?别在我面前假惺惺,这次你又想我怎样?”

他眼中的一汪春水如今已经成冰,嘴角带着一抹揶揄,让我稍稍回暖的心再次冰冷。

“我想你退兵。”我抬起头坚定地对他说。

“原来你抱得我那么紧,原来你问我疼不疼,原来你说孤独,你说怀念我都是为了让我退兵是吗?”

黑色的袍子在风中扬起,他坚毅的

“明知你是有目的,为什么我还要来,明知你是想利用我,为什么我还不死心。”

他受伤的眼神让我心颤。

虽然我是想他退兵,但我对他的思念,我渴望他的怀抱,我心疼他并不是为了让他退兵而装出来。

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会猜忌我,虽然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横亘了很多很多东西,但如今面对着他的责难依然心如刀割,我们真的只能如此了吗?我不愿意,我不甘心,我愤懑。

“如果你不侵略我的国家,你我何须刀剑相向,如果我们瀚国不是面临灭国大祸,我如何忍心伤你?如果不是你们沧军苦苦相逼,我何须与之死拼。”

“困兽犹斗,难道我就应该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战马践踏我瀚国的领土?为什么我出手还击就罪大恶极,

卑鄙无耻,活该受千刀万剐?

为什么你们野心勃勃冲进别人的家门就俨然正义之师?不停地责骂我?”

“我错了吗?你对了吗?为什么就不肯相信我对你的爱,为什么单凭我梦中喊的几句就断定我心的归属?”

“是,是我故意在大军前毁你声誉,是我想在大军前让你威信全无,是我双手沾满了沧军兄弟的鲜血,但你的双手呢?”

你的双手难道就没有瀚军士兵的鲜血?难道你的剑就干净无血?如今我败你沧军,你怨我卑鄙。

他日如果你亡我国家,杀我子民,难道我的心就不痛,难道我的心就不怨?”

为什么你作为侵略的一方就可以高高在上指责我?什么是光明正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场战争只有输与赢,成与败。”

战场就如朝堂一样尔虞我诈,都是杀人不见血,作为强者你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你赢得光明正大,胜得磊落。

但做为弱者,如果他要光明正大,如果他要磊落,他就等死吧,他就等这家破国亡,成为亡国奴吧。”

“我不能等死,我不能让我的国家灭亡,我只能狠狠地还击,你告诉我,我哪还有退路?你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做?”

“家国两难存,我既想要家,但我却不能忘了国,你以为我的心就很好过,那天在战场我宁愿你的刀子扎在我的身上,也许还没有那么痛?”

“你以为我很想承受这一切吗?凭什么这一切都要我承受?我发疯发狂地大叫,我的心太压抑了,压抑如地下的岩浆想喷薄而出。”

我不想要战争,我不想做女王,我只想要我娘,我只想要沧祁你一个”喉咙一紧,眼睛发酸,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的心就不痛苦,你以为看到你的刀子一刀一刀往下砍,我就不心疼?我比你还疼,我恨不得那刀子砍在我的身上,那样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痛,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一切,为什么?”

我兀自坐在低上,兀自地哭了起来,就像在冷宫段日子那样,独自一个人坐在大树下默默的哭泣,自己舔着自己的伤口,等待涵暮的离去。

只是那时候,我哭完依然会带着灿烂的笑,如今呢?哭完我是否还会笑?我想要属于一个孩子的幸福,我能不能不坚强?

我能不能不面对那么多?我也想承欢膝下,幸福地生活,我也想远离战争,牵着爱的人的手漫步,一起策马啸西风,但我能吗?我可以吗?

我忍不住大哭,为什么要我来承受?

除了心跳声,除了风吹尘土扬的声音,大地一片死寂。

他突然走了过来,伸开双手抱住我瑟瑟发抖的身子。

他抱得那样的紧,那样的温暖,我如一朵随风漂泊的蒲公英,很努力地寻找自己落叶生根的地方。

走过沙漠,飘过大海,当身躯极度疲倦的时候,终于看到黑黝黝的泥巴,如此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