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古邑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样子,那布满沧桑和皱纹的脸已覆盖住如玉的精致脸庞,一身黑衣将他衬得愈发的苍老和寂寥。他轻轻一跳,跃上窗户,进入房间。床上的人儿仍然熟睡着,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她的呼吸轻轻柔柔的。

古邑近身看着她,眼神贪婪的珈洛的脸上流连,脸上的悲喜难辨。似乎察觉到那灼人的目光,珈洛皱了皱眉,翻了个身。古邑以为她将要醒来,连忙转过身,背对着她,哪知道珈洛只是换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然后继续睡去。

古邑不由得轻笑,这孩子,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于是轻手轻脚的上前,体贴的替她拢了拢被脚,带着满足出去了。

至少这一刻,她还是他的,不是吗?这就已经足够了。

古邑背靠在门板上,抬头望着天花板,面色沉静,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雪隐,那个恶魔,他的手段何其残忍,他知道,未来将要面临什么,他也知道,只是,这一切都没有那个人来得重要,只要她快乐的活着,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疑的给,况且,这条命本就是她的。古邑觉得双眸透过窗子飘向黑暗的远方。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一个衣衫破烂的男孩浑身颤抖的靠着一个墙角缩成一团,他的面前,一只灰白色的猫僵硬地躺在地上。是的,猫已经死了,但是男孩依然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到那一个小小的身体被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本来已是寒冬,街上的人寥寥无几。男孩孤独的身影在雪白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突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男孩一直看着死去的猫。因为长时间蜷缩着,他的身上覆上厚厚的一层雪,宛若一个活着雪人。一个小女孩在远处已默默注视男孩很久,直到他真的快被白雪湮没。终于忍不住,快步上前,伸手拍掉他身上的雪。

“你愿意跟我走么?再这样下去,你会死掉的。”

男孩抬头,是一个女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可爱。

“愿意么?”

女孩再次问道。

男孩倔强的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认真的看着女孩,女孩的眼睛犹如黑夜里的星星,一眨一眨的,煞是好看。

“好”许久,男孩小声的回答。

女孩笑了,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的笑容犹如水晶般清澈透明,男孩不由得看痴了,不由自主的牵住女孩伸过来的手。

那一年,他十岁,古邑十岁。

……

“阿邑叔,阿邑叔,吃早饭了。”

珈洛欢快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古邑嘴角含笑,收起报纸,坐在餐桌旁静静地等待。

“阿邑叔,你看,我做了你最爱的皮蛋瘦肉粥哦,快尝尝。”

珈洛献宝似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到古邑面前,明亮的清澈的双眸期待的看着古邑。古邑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里细细的品尝。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

珈洛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古邑看在眼里,却没出声,忽然起了坏心,想逗逗她。

“唔……这个”古邑过意微微皱眉。

“怎样?”珈洛凑近一些,仔细的看着古邑的脸,看到古邑微皱的眉头,小嘴一下子撇下来。

看着她一副惨兮兮的可怜模样,古邑不忍逗她,说到:“唔,还可以。”

“真的”珈洛一改刚才的可怜模样,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眼睛弯弯的,犹如星月。

“阿洛,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古邑顿了顿,“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啊,我们不是住得好好的么?”珈洛很是不解。

“没有什么为什那么,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尽快!”

古邑加重了说话的语气,他怕,如果珈洛求他不要离开这里,他会心软。

“哦。”

珈洛垂下头闷闷地回答,因为她知道,阿邑叔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于是转身,默默地向厨房走去。

“阿洛。”古邑叫住她,声音里有些微的颤抖。

珈洛回过头看着他,而古邑嘴唇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想在走之前去个地方,可以么?”

珈洛祈求的看着古邑,古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珈洛,遂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