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死路 其一

有时热如水蒸,有时冻如冰镇。

小刀在昏睡中不时感觉在冰火中转换,苦不堪言。只是身不能动,口不能开,目不能睁,像被关在一个极小的盒子中,四面无光。

任他在心里如何挣扎,如何嘶吼,都无人能察觉。

有时觉得自己被提在空中,有时感觉自己在轻轻摇晃,也不知道外界到底如何。甚至在想,“难道人死了便是如此吗?”

体内内息乱窜的痛苦并没有减弱,不过身上的麻痒倒是消减了一些。

他的意识也处于一个并不稳定的状态,好像每天能清醒那么几个时刻,随即又陷入沉睡中。

这一次又是觉得身体如同火炙,血液似乎都要沸腾了,想要挣扎又动弹不得,只能苦苦忍受。

心里暗叹,“萧伯伯你总说人死如灯灭,这次你可是说错了,看来阎王爷把乞丐、书生、小候、李成宏的命都算在我身上了,多半是把我放在油锅里炸呢。”

他在这边苦苦煎熬,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到几时,皮肉似乎都在崩裂,已经可以闻到肉体的焦味。

“唉,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我到爹爹和娘……只是我做错了事进了地府,他们多半是又转世成人了,没想便是死后也没办法再见一次了……”

他又是失望,又夹杂着些开心。以他现在这个情况,自然是不要见面会比较好一些。父母不在此处受苦,当然是在别处享福了。

脑子里全是胡思乱想,又把那徐寡妇恨了起来,“徐寡妇啊徐寡妇,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偏偏害我?非要诬陷我在茶馆中行凶杀人,唆使姜先生打发陇中三鬼去狱里劫我,还枉害了小候的性命。让我无颜面对池大哥,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这越是想越是愤怒,又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对啊!这一切都是那个肥婆娘搞出来的!为何把所有的罪过都加之在我身上!我不服!我不服!”

他在心底嘶吼起来,“判官!你来你来!我有冤枉!你放我回去,我把那个肥婆娘给你抓回来,你便知此时怪错好人了!”

身体如有无数枷锁禁锢,任他疯狂挣扎居然还是纹丝不动。心底的嘶吼自然无论他多么的用力也无人能听到分毫。

可小刀性子一起,便如蛮牛一般,没有成效他绝不停止。反正都已经死了,大不了再死一次便是!

他毫不气馁,越是挣扎越是用力,现在便是被压在十八层地狱之下,他也要把狱门撞破给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这疯狂的挣扎居然有了一丝的作用,蓦地一股清流包围着他的身躯,清冷的水温立时散去他身体上的焦热。一片的冰凉马上让他有了一丝的冷静,那焦肉味还环绕在四周,只是他此时不但觉得不害怕,居然是有些饥饿了。

小刀缓缓自己的气力,准备为下一次的抗争积蓄一些力量。这股清流便是他刚刚努力的回报,那他就更不可能放弃了。

他缓缓把气息敛入丹田,准备再来一次大的爆发。

地狱又如何?

小刀长吸一口气,将气息注满体内,凝住片刻不发。再猛然张口大吼,全身跟着一起疯狂扭动起来,要把身上所有的束缚全部挣脱。

“嚇!!!!!!!”

一声狂吼,双目突然看到刺眼光芒,随即就是一个女人的惊叫声响起,立时就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被人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小刀眯着眼睛,老半天才适应了刺眼的光线。耳边水声潺潺,是一条小河。举目四望,古树参天,虽不知身在何处,但却是自己熟悉的林海。

一个红衣女子蹲在他身边,一手拍着心口,刚刚挥在小刀脸上的手还没放下,甚至还有再来一下的意思。

那女子怒道:“你平白无事吼个屁啊?吓姑奶奶一跳!你再吼一个试试,看我不老大的耳聒子抽你?”

小刀一脸的懵然,全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何处境。这女子是谁?怎么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贴子?

他扭头四处一看,才发现自己被一根树藤牢牢捆住,一端栓在岸边,而自己被扔在河里,水已经没过脖子了。心里一惊:“这女子用酷刑害我,却不知道要我做什么?”

那女子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还在发烧,多泡会儿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哎呀,我的肉可烧焦了……都怪你!平白无故吓我做什么?”

她说着转头跑开,河边生着一团火,火里好像丢着几块什么东西,已经烧得焦黑了。

小刀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一直闻到的不是自己的肉被烧焦了,而是这女子正在做的一堆一言难尽的东西。虽然这东西卖相极差,也看不出原物是什么东西了,但他的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咕咕”直叫,不过在深水中也只有他自己听到了。

那个女子唉声叹气地把那几个东西从火堆中挖了出来,一屁股坐在河边,想吃又下不去嘴,想扔又觉得可惜,脸上满脸的不高兴。又开始责怪小刀起来,絮絮叨叨地一直在碎碎念。

小刀听她说了半天,这才有了一些头绪,满是疑问地问了一句,“姑娘,你这是在救我?”

那女子又怒了,说道:“你这人好没良心,要不是我带着你在林子里走了三天,你早被野兽吃了!”

“你自己倒好,往地上一倒,什么也不用管了,我倒要背着你东奔西跑的,这林子里又多蚊虫,又多野兽,我连衣服都刮破了。受了这许多罪,你来一句‘你是在救我’?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不救你,我不救你,你身上的毒是谁解的?我不救你,你这天天高烧,我不用水泡着你,你岂不是烧也烧死了?我不救你,你身上刀伤是谁给上的药?我不救你,你这几天怎么喝的水?”

她这一开口就像不会停一样,说着说着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好了,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咱们算是扯平了!”

说完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