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已经随着夜风慢慢向林中扩散开了,只能在光影下才能看到薄雾轻轻的浮动。
李成宏见这老儿面色不善,生怕他极怒之下,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连忙干笑着说道:“老前辈威武,我一看就觉得前辈英气逼人,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钟东阳又是长笑,说道:“你莫要以为卖口乖老夫便不杀你,老实说给你听,你所中的‘附骨游丝’世上无药可解,不过嘛,你若是老老实实的,老夫心情好的话,还能缓你几刻钟的性命,嘿嘿嘿!”
听他这么一说,李成宏面如死灰,脸上肌肉抖了好几下,表情直似死了亲娘一般。
钟东阳也不去管他,俯身去拉那个红衣女子,“先看看你面孔能不能入得老夫法眼,莫要一会儿坏了我的胃口才是!”
红衣女子拧着眉毛,忍住没有叫出声来。吃力地向后缩了一些距离,可惜成效不大。
小刀看到此时再也忍不了了,这老儿若是要杀人那也就算了,这江湖中的事,本就不是小刀应该去管的。但是他要辱人清白可是太也过分了,就算小刀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能看这女子平白受辱。
此时身上正穿着一件兽皮背心,被他一把扯了下来,将自己的头脸一包,大喝一声:“住手!”
钟东阳一惊,手在空中凝住不动,全没料想到附近居然还藏着旁人,迅速回身来看。
只见一人双臂一展,从树上飞跃而下,急风吹得他衣衫猎猎飞起,如猛枭出林。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光看这身法已知来人身手不弱。
钟东阳双手已经扣住几样暗器,横步拦在女子和李成宏之前,冷声道:“你是何人,藏头露尾的有何居心?”
小刀飞身出来,正是想质问他为何要行苟且之事,没想到反被他抢了白,先问藏头露尾的事。
这倒不太好解释,说起来话可就太长了,他还在想要怎么回答对方。
钟东阳见他头上也不知道包着个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一大坨,只是双目中流露出的迟疑之色已是一览无遗。
地上的红衣女子如蒙大赦,居然在这个紧张关头会有人现身来救,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夜风一吹,这才发觉自己满额满背都是冷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的。
她见小刀轻功了得,也以为他身手不差,也不管自己还站不起身,先冷笑抢白道:“明明做龌龊事的……人是你,偏要……问人家的罪,你倒也是……好厚的脸皮!”
她此时真气不纯,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
小刀也得她这句话解了围,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又是担心她的伤势。
他虽然包住了头脸,眼中却藏不住心绪。都被钟东阳看得一清二楚,心道:“这两人认识!可不好办了。”
小刀抱拳道:“前辈,你已经伤了这位姑娘了,她也不能再跟你作对了,不妨就放她去了吧?”
钟东阳见他身手不凡,又不知道他的来历,吃不准他现身阻拦的意图。事有缓急,现下也着实没有必要跟他结梁子,再树强敌。再者说,今晚的目标本就是李成宏,跟这女子确实也没甚关系。
时间不等人,这附骨游丝如随时会爆的炸弹,李成宏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拖上一刻凶险就多上一刻,还有重要事情着落在他身上,万一姓李的死了,他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得具尸体又有何用?
略一思量,钟东阳大手一挥,说道:“也罢,敬你是少年英雄,我便卖你这个面子。这个女人你带走吧!”
小刀蒙着头脸,但身形举止与语音可全挡不住,这种老江湖自然一眼就把他看得透透的,他年纪大不大,江湖经验足不足都是丝毫不能隐藏的。
小刀喜出望外,可没想过对方会如此轻易就放过这红衣女子,连声道谢,走过去要扶那女子起身。
钟东阳果然不去阻拦,向旁边让开一步,任由他去扶。此时他只想快点打发这两个闲人离开,莫要耽误了自己的正事。
女子右肩伤得不轻,再加内伤,右边身子几乎不能动弹。小刀不敢再去碰她右肩,小心翼翼地将她左臂挂在自己肩头,这才站起身把女子搀了起来。
又是连声对钟东阳称谢,后者也不搭理他了,一翻三角眼,把头偏向一边让他们快走。要事当前,以至他没能把三人都留住,已经是觉得很不愉快了,哪里还会多说话。
只是江湖路远,总有再见的一天,这笔账到时再算就好,也不急于一时。
小刀哪里知他心里所想,又开口道:“前辈既然放过这位姑娘了,不如……”
他眼睛又往李成宏那边看。
钟东阳怒道:“小子,你可不要得寸进尺!我放你两人走路,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这人今天反正是死字,你要救他,不如先问问我双掌!”
红衣女子也没想到小刀居然还想救李成宏,说实话,李成宏对她来说可没半点用处,她折腾了大半夜单纯是想给李成宏一点厉害瞧瞧,也只是因为这人之前说话太难听了,还害死了她的爱马。
之后则是想给面前这老儿添点麻烦,就是因为老儿想在李成宏身上知道点什么,她才想到把李成宏杀掉,把这老儿的鼻子气歪了才好。所以才拼死搏上一搏,先骗钟老儿走远些无法阻止她下手杀人,她这边立时就取了李成宏的性命,然后转身就逃。
只是她能偷袭,钟东阳自然也可以,两人一比,她便落了下风,差点把自己的身子都赔了进去,现在想想才觉得有些后怕。
这女子行事任意妄为,想做便做,似乎不太计算后果,从她今夜约了一众江湖人到泥菩萨庙,想凭自己一己之力就把这些人全部摆平就能看出来。
别说“中发白三怪”,就是使双钩的丁仲廉也是她啃不下的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