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扫向小刀和池家升，两人都是轻轻摇摇头，表示没有答案。
柳夜明一笑，说道：“这便是反推，先找到一个不合理的结果，再去推算造成这个不合理结果的原因。很多事情正向的推论都是合情合理的，反过来推论一下，就会发现其中极为不合理的地方。”
“你明知太迟与池家升在那里交换情报，你又提前到场了，连情报是什么你看都不看一眼。居然还让池家升有机会拿到了信息，再让小刀有机会把纸条毁去了。这件事我无论怎么想都解释不通，于是我只能把这个结果合理化——所有的不合理，都是你已经安排好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所有的不合理。”
柳夜明去看管敬邦的表情，居然还是没有变化，似乎不管他如何揭露真相，都无法击垮他强大的内心。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为什么要让池家升看太迟留下的字条，对你有什么好处？”
池家升说道：“或许，管捕头只是为了让我知道真相，这才故意让我看到纸上的信息的吧？”
柳夜明道：“我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纸上或许有信息管班头自己不便干预，这才故意找个机会把信息透露给你，再借你的嘴来告诉我。”
“相信我，我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我认为马振鑫的死因其实证明了他跟绑匪有联系，管班头恨手下不争气，又不忍亲手翻出黑幕，这才把信息转送出来。”
柳夜明说到此处，长叹一声，只道：“只可惜，我今晚才想通最后一点……这马振鑫根本就不是那些贼人所害，一些都是假的。”
池家升奇道：“马捕快岂非是被那用左手的人……”
柳夜明挥手打断他，又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其因有二，第一，擅长左手之人我们今天已经见过了，这人刀法如何，我相信你深有体会。他能把刀法练到这个地步，刀法便是他的命一般，他无论要做什么事——不管是杀人又好，救人也好，能动刀时，他是绝对不会动手的。更何况，切断一个人的喉咙远比捏碎他要简单得多了。”
池家升只能点头，他是用剑的，若要跟人相斗，他想也不想就会长剑出击，肯定不会空手而上。
“其二，马振鑫的死跟其他所有的捕快都不一样，我们从一开始就忽视了。其他人都是在留守某个地方时，被人落单击破的，也就是说出事时他们的位置是一个已知的固定地点。而马振鑫是在执行任务时自行离队后失踪的，他的行踪连‘田师爷’都不能掌握，这些贼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柳夜明又把目光看向管敬邦，“这就是我刚刚说的——你不用听石仵作勘验就能得知马振鑫死因的第二个原因。”
“马振鑫，本就是你杀的。”
小刀不敢相信这位铁面无私，执法严明的捕头居然会杀掉自己的下属，说道：“这……这怎么会呢？”
柳夜明轻轻拍他的肩头，叹道：“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字条的疑点，管班头的确是想借你们的嘴说出某些信息，这才在河边安排了一场大戏，只不过嘛，他想让你们说的信息不是真的，都是假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张字条根本就不是太迟写的吧？或者说，最少马振鑫被人用左手捏碎喉骨的事，是你自己加上去的。你故意让池家升看到纸上信息，就是想用这个信息来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马振鑫也是被贼人所杀。”
他目光看向管敬邦，其中已有悲绪，“班头，还不肯认吗？”
管敬邦面上毫无波澜，低眉不语，似乎并未听到他所言。
柳夜明又是轻轻一叹，喃喃道：“于是，我就在想，你为何一定要除去马振鑫呢？那晚青青无意间发现马振鑫穿着夜行衣，这才跟了上去，之后她被对方擒住，而对方在转天就被灭口，想来这马振鑫一定是在那晚做了什么，漏了什么破绽，虽然青青没有看出来，但你知道却深知会有隐患，这才痛下杀手的吧？”
“我想来想去，能有把柄的，也只能是那四个见财起义的捕快，从一开始就是跟你勾结在一起的了。”
“当时他们四人中，已经死了三个，只剩下叶承晰。你从衙门追出去后，我就断定叶承晰肯定是会死的。没想到，你居然又设下一个诡局，不但杀掉了叶承晰，而且还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头上了。”
小刀和池家升又是一惊，难道连叶承晰也是被他所杀？
管敬邦平淡地说：“这又从何说起，发现叶承晰尸体时，在下可正和各位在一起。”
小刀说道：“是呀，叶承晰是半夜自尽的，那房间门是从内锁上的，窗户也是从内钉死的。要是管班头杀的人，他自己怎么从屋里出来呢？”
柳夜明轻轻一笑，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因为管班头从头到尾就没有进过那房间一步，自然也不存在怎么出来的问题了。”
“那日，我推算叶承晰被你追上后肯定就是死路一条，不过你非但没杀他，应该还把安置他家人的地方提前告知他了，让他劫走家人一起远走高飞。这样的话，他自然信得过你，根本就没有提防你，说不定，连他晚上落脚的那座小楼也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之后我们去他家等着贼人来自投罗网，而你就有时间写好满篇的认罪书。等到子夜时分，叶承晰带着家人去到小楼，你让他独自一人在二楼等你，你并未进屋，只纵上了二楼窗外的屋檐，隔着窗板跟他说话的。”
“我不清楚你跟他说了什么，但是你肯定是趁他不备，从窗板的缝隙中伸进双手，一手捂住他的口鼻让他不能呼救，一手用匕首刺入了他的要害，等他死透了你才放开手让他倒在地上，再把写好的认罪书扔进了屋里。”
“第二天，只要假装搜到他的藏身之处，跟着我们一起去发现他的尸体就可以了，整件事做下来，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