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师爷负着双手,在一旁闲站着,不时走动几步,四处打量。
举止间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最少池家升没有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妥。
他悄声问管敬帮,“管捕头何出此言?我看他跟那个韩丰眼神都没有对上过,你怎么确定他们是相识的?”
管敬邦似乎根本没有看向田师爷那个方向,但目光却没有离开过他。
“正是因为眼神没有对上过,这才说明两人有问题。你看他东张西望的,哪里都瞧上一瞧,就是不看韩丰,这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池家升又看了田师爷一会儿,始终不觉有异,觉得柳夜明和管敬邦这些公门中人好像有点臆想症似的,看谁都不像好人。
田师爷自然不知道有人盯着他,还是怡然地在洞中闲站着,活动的范围也不大,从头到尾也没有离开过金知县十步远,只要知县一招呼,他随时可以呼应。
柳夜明和金知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声说大声笑,看来两人心情都是不错。
管敬邦忽然说了句“不好”,人已经跃了出去。
池家升还以为田老爷有什么动作,也跟着冲了过去。可管敬邦并不是向田师爷那个方向去的,径直扑向了被绑在地上的韩丰。
这举动一下就引起了洞中所有人的注意力,连柳夜明和金知县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韩丰歪坐在地上,和十几个匪人挤在一起好像没什么异样。等管敬邦把他身边两人推开后,韩丰没了依靠居然软绵绵地向地上滑。
管敬邦首先把韩丰四周的人都控制住,让捕快好好查他们身上是否有古怪。自己去翻韩丰的双眼,见他瞳孔涣散,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毒。
扯开他衣服来看,最终在左臂上找到一个红点,中间有点黑色,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支细针,几乎全部刺入体内,只露了一点点在外面。
管敬邦见机极快,用腰刀割开他皮肉,把针挑了出来。那针细如牛毛,全体泛着乌光,一丝腥臭味让人不寒而栗。又从切口挤去毒血,血色暗红,流动不畅。
韩丰的皮肤都开始呈现一层死灰色,管敬邦去拍他面颊,这人已经没了反应。
管敬邦把随身带着的袪毒药塞进他嘴里,用水灌下。只是这药多半不对症,只能说求个心安了。这荒郊野外的,又哪找得到疗毒之人。
眼见韩丰出气多进气少,看着就不能活了。
管敬邦摇摇头,走到金知县和柳夜明身边,躬身回报了。他知道金知县那边肯定没头绪,关键是说给柳夜明听,这边刚刚让人盯着田师爷,那边韩丰就出事了,看来多半跟他脱不了干系,这得听听柳夜明怎么说了。
柳夜明也是叹息着摇摇头,说了句,“千防万防,还是没能保住你的命。”
他沉吟了片刻,突然一拱手说道:“请田师爷过来说话。”
田师爷正站在不远处看着捕快给韩丰施救,突然被叫到名字也是一怔,连忙急步走了过来。
“不知柳大人有何差使?”田师爷抱拳躬身。
柳夜明淡淡一笑,问道:“田师爷与这人可曾相识?”
田师爷一呆,随即说道:“大人玩笑了,小人并不识得此人。”
“那可是奇了,我记得那日咱们在县衙里,我曾跟几位说明这绑案背后主谋是兄弟二人,而且我还见过其中一人,师爷可还记得?”
众人不知道他怎么又说起这么久远之前的事,都点点头,当然各人都在场,这话自然是记得的。
柳夜明只看着田师爷,等他也点头确认了,这才接着说:“当知县大人建议咱们把两位主谋画像通缉,我当时说‘这两人一定不敢躲在城里,而且我只见过一人而已’,田师爷那时说的是‘就算只见过其中一人也无妨,咱们就只画弟弟的相貌出来’,这话田师爷你可还记得?”
田师爷还是点头,说道:“正是如此,我只从绘相上看过弟弟的容貌,却没有见过这人,所以……”
他话没说完,柳夜明摆手打断,问道:“所以你怎么知道我见过的是弟弟?而面前这位是哥哥?我从最开始说案情时,就只说‘两兄弟中的一人’,从来没提过哥哥弟弟,田师爷怎么在当时就知道我见过的是弟弟?”
田师爷脸上果然有些许变了颜色,说不出话来。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目光满是惊疑。
柳夜明又道:“其实这两兄弟背后还有一人,我也是听弟弟韩盛说的,他们最开始犯案就没想过要害人命,一切都是苏州的案子开始就变了。”
“那次不但出了人命,而且哥哥的行事风格和胃口都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弟弟韩盛估计哥哥是被人蛊惑了,肯定有旁人在指使哥哥韩丰。不管他怎么劝诫韩丰,如何刺探那人是谁,韩丰都听不进去。”
“韩盛认为,这人并没有安好心,他只是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两兄弟身上帮他顶罪,而自己藏在暗处安心发财,这才是他来找我的原因。苏州的事越闹越大,他就更肯定了这个猜测,得知韩丰要北逃的消息就来通知我了,果然这次表面上是北逃,其实背后是因为又有新的目标了。”
池家升在一旁边咬牙道:“就是马少爷?”
柳夜明点头,“没错,不过这次这背后的神秘人给他们安排的不是一条财路,而是一条死路。”
他看向田师爷,“我说得没错吧?你自从苏州事发后,发现这事根本盖不住了,只要韩丰不死,你总会有暴露的一天,你非得想个计策把他除掉不可,是不是?”
田师爷苦笑道:“柳大人这可不能乱说呀,下人这一条命全在您嘴上,这些都是大人推测的,并没有真凭实据,可不能乱说。”
“小人无意中说起大人见过两人中的弟弟,也只是嘴上的错漏,刚好被我说中了而已,可算不得什么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