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三这人果然不简单,不知道他一直处心积虑地密谋什么,小刀可能也只是他局里一环罢了。只是现在人都死了,又要从何查起呢?
梅子见他一直默然不语,自己又哭了起来,喃喃地说:“可惜我已经十五了,要再小上两岁也用不着流放了,这样可能还有机会再见你。现在……怕是不行了……”
小刀只觉得心里一揪,隐隐生疼,问道:“小两岁便不用流放了吗?”
梅子点头道:“也是我娘听两位官差老爷说的。律法上写着,不足十五岁只免苦役,不得免刑,不足十三岁才能免去流刑。我现在十五都过了,只能跟着娘去了,听说流放的都是蛮荒之地,十人去一人还,所以才说我们可能再也不能见面了。”
听她说得语声悲切,小刀只觉得肝肠寸断,喉头也是发紧,“你不要着急,让我想想,如果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你们就都没事了。”
他皱眉紧锁,各个线索、疑点都在脑里盘旋,只是没有办法串成一条线。
听到梅子低语,“要是能找到凶手就好了,只怕是时间不多了……”
小刀只是苦思,也没接他话茬。想了良久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他毕竟年幼,这错乱离奇的事都堆积在一起,哪理得出什么头绪。
心中气苦,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偷眼去看梅子,她侧身靠在小刀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熟了,脸上还有两道泪痕,反射出淡淡的月光。
足有一个时辰,梅子这才醒转。小刀一直不敢稍动,怕把她吵醒,这时已经半身酸麻。
梅子坐起身,又看了小刀一眼。突然又哭了出来,转身向家的方向跑去。
小刀一时站不起来,只能任由她跑远。看着她瘦小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似乎一阵夜风都能把她吹走,心里空落落的,好似被剜下一大块,悲苦交织。
他捏紧双拳,心中默念,“我不能让梅子出事!怎样都不行!”
心中已经下定主意,他知道萧忆寒本事极大,如果这里事情有变,他就火速回小屋请萧忆寒出个主意。
哪怕情况再坏,他隐隐觉得萧忆寒多半可以只身杀入县衙的大牢,救几个人出来也没什么问题。然后大家便隐身到无边的林海中,看官府怎么找!
这些都是他年幼时听来的故事,大侠客岂非都是这样的?
伴随着这些臆想,才稍稍减轻了他心里的混乱和恐惧,这夜也没睡得十分踏实,一直在想梅子要被官差捉去了怎么办,今生是否真的就无法再见了。
转天醒来,还没完全回过神,就看到有一群人从远处走过来。今天两位官差倒是起得很早,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又要去卢三家,没想直接朝着小刀的窝棚走来了。
村民们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夜没睡,就盯着这两位大人的行动,这时又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不下二十余人,这两天地里的活儿也不干了,好像只看热闹就能填饱肚子一样。
小刀心里砰砰直跳,这些时日卢三与他也很亲近。用不着别人提醒,这些话村民肯定会跟官差们说的,他们早就想赶小刀走,又没人愿意出头挑起这事儿,现下有借口是最好的。
他预料了官差迟早会找他问话,只是没想到人来得这么快,心里还没有准备好。看这两位差人这两天的行事,也知道舅舅一家的嫌疑是最大的,自己平时虽然好像不算是这家的人,但现在祸事临头,那肯定就算了。
两位官差走到近前,小刀也赶快站了起来,紧张地直捏住自己的衣角。梅子和舅娘也在人群里,她们没走到最前,一开始还真没看到。
那姓马的圆脸差役走上一步,笑呵呵对小刀说:“你就是老吴家的小刀吧?”
在这两人来说,这圆脸人远比那姓叶的看起来和气些,说话间也没有那种说不出的傲气。
小刀点点头,喉咙有些干渴,嘶哑地发出几个声音,却不是一句话。
马官差点头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照实说就可以了,我们不会难为你,但不要说谎,这么多的乡亲在,你说出半句假话,我们都会把你提去县衙,你可清楚了?”
小刀以为问话都是私下问的,没想到轮到他的时候,居然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讯问。心道:“可能是怕我说谎吧?其实事情与我们无关,我又何必说假话?”,于是又点点头。
马官差道:“很好,那我问你,卢庆这次回村是不是跟你很亲热,我听人说,他一直叫你兄弟,还把家里的田地都交给你打理了?”
小刀心想:“这话都是真的。”,于是说了一声“是”。
马官差说:“很好,这是真话。那么你们之前关系怎么样?”
“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也是卢三哥……是卢三……这次回村才见面的。”小刀心里无愧,但面对两名官差说话还是有些紧张,手指不停地拨弄衣角,眼神也不敢跟对方接触。
“原来如此,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买卖在谈?”
小刀没想到他会问出这句话来,这事儿只有自己家与卢三知道,那夜虽然舅舅与卢三打斗起来,有很多人看到了,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更别说双方间的买卖了,只知道与钱银有些关系。现在官差既然知道了,不是舅舅说的,那就是舅娘说的。
他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往外说,去看人群中的舅娘,舅娘表情木然,不看他,也没给出暗示。
那马官差顺着小刀的眼神也往舅娘那边看了一下,又道:“你尽管说好了,事情我们都清楚了,你不用去管旁人。你要隐瞒的话,那就是你心里有鬼。”
小刀又看舅娘,对方还是不看她。心想,“既然你们都说了,那我也不用隐瞒。”
于是他把卢三怎么找到他们,让他去采血燕窝,然后订金二十两,交货后再付二十两的事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