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一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几天好像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都有些麻木了。
这里视野开阔些,可以看到一行火光在山间闪烁,定是那班天一教的青衣人。他们没有隐藏行迹的必要,带着火把,拿着砍刀,无路开路,虽然进山最晚,但爬得最高,已经越过了得胜门几人。
汤奇正看着远方的火光,再向上走,山峰越收越窄,总是无处可避的。现在有夜色掩护,待到天光,几人也只能束手就擒了。
“好了,子安,你可以帮我劝劝你师兄了。”汤奇正轻轻地说。
他一路上都在劝蒋光行逃走,蒋光行哪里肯听,现在指望尹子安也能帮帮口,劝劝这个榆木脑袋的徒弟。
尹子安不用听前因后果,也大概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看蒋光行的脸色就知道他的牛脾气已经犯了,此时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劝他不得。
他本来想跟两人说说刚刚那些诡异的黑衣人的所做所为,调解一下气氛,也让汤奇正参详一下,现在得先解决蒋光行的执拗了。
他不由得笑了,“这人的牛脾气,我可劝不住。”
看另两人脸色都有些愁苦,又接着对汤奇正道:“我们之所以会回身来找您,倒也不是为了一心送死。”
汤奇正听他似乎还有脱身之计,表情也显得很是关注。
“我以为,我们三人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便好,这座山虽只是独峰,也足够我们三个藏身了。”
“一路上来,山上的洞窟不少,只要找个隐蔽些的,光凭对头二十几人,便是搜个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找到咱们。”
汤奇正原本也是想利用这座山峰脱身,只是没预料到背峰面是万丈悬崖,无处可退,听尹子安这样说,也觉得可行。
既然逃不出去,不如躲起来再做计较。
蒋光行咧嘴直笑,说道:“我正是这个意思!”
汤奇正虽然怕拖累二人,不过事已至此,再说也是无益。不用与徒弟分开,又有一线生机,他心里也是欢喜。
只要他们三人走脱,那么束飞星就再无挂碍,要战要走,他都能看形势抉择。
蒋光行见到师父开心,极为快慰,还是尹子安有办法,只是三言两语间师父便不再赶他走了。不觉气力大增,背起汤奇正又走。
尹子安笑着按住他,既然是要找地方藏起来,也不需要再往峰上爬了,可以留汤奇正在此处休息,两人只往附近草木深处走,探到有适合的藏身地再回来接他便是。
一众黑衣人是往反方向追了过去,想来一时半回也不会找回来。
于是尹子安把刚刚从青衣人身上搜到的干粮递给汤奇正,帮他补充一点体力,自己与蒋光行两人一左一右分开,各自寻找,约定半个时辰再回原地。
***
月亮东移,一轮满月整个从山峰后移了出来,那一抹腥红的光芒似乎更加浓了。
汤奇正仰首看着巨大的红月,喃喃地说:“十二年了,果然又现异象……”
蒋光行听他嘴里喃喃作声,只是没听清楚,“师父,您说什么?”
他早就找到了一处颇为妥当的洞穴,连忙赶了回来,便是这种事,也是不可以输给师弟的。
汤奇正准备答话,就听到草木踩踏声响,尹子安从另一边的林子里钻了出来。
见他一脸的失望,知道肯定是没找到好地方,蒋光行哈哈一笑,随即又捂住自己的嘴。
“别难过别难过,来,师兄带你去个好地方!哈哈哈。”
也不管汤奇正还要说什么,负起他就朝另一边走。
尹子安原本甚是失望,这山上岩洞不少,不过都不是很合他的心意,不是位置过于显眼,便是洞深不够,藏不了三人。
见蒋光行笑成这个样子,也知道他肯定找到好的藏身处,心里烦闷稍减,笑着跟了上来。
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那些青衣弟子上山那边,只是现在星星点点的火光少了许多,可能各人也分开了。
蒋光行负着汤奇正,一边说自己找的洞穴有多好,里面还有渗出岩石的清水,刚刚喝过一口,清凉无比。
他虽然把语声压得很低,但依然能听出语气中满是炫耀的意思。
这洞里的诸般好处他早已经跟汤奇正说过了,可惜尹子安没有听到,所以还是要详细说一遍才行。
走出一刻钟有余,山壁越来越陡,几乎不能立起身来行走。蒋光行放下汤奇正,自己在前开路,尹子安跟在最后。
又走了十数丈,前方似乎是一个几人合抱的大树,黑压压的一大片,在夜里只能看到巨大的轮廓,在山峰上可没见过这么大的树木。
蒋光行直直走了过去,候在树边等着两人。
等二人走近,他才用手拔开身边藤蔓,里面居然透出夜色。
走近才看清,这是两棵树长在一起,互相争夺阳光,于是枝叶盘结,树身也扭扭曲曲的相互盘绕,几乎贴在一起,才显得这么巨大。
树间被密实的藤蔓遮蔽,更像是一棵完整的树了。
蒋光行把着藤蔓,让着汤奇正和尹子安先走,自己落到了最后。
两树间勉强可以通过一人,走出去后,左边是陡峭的山壁,只是黑蒙蒙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高。
脚下也颇为崎岖,身子好像都悬在山崖之外了,好在山壁上盘着大片粗大的藤蔓,用手扶着通行,心里也稍微有些安慰。
沿着再走出十数步,脚下越来越宽,约有丈许。左侧的山壁却越来越向右斜,几乎遮住了半边天空。
像是山腹中深藏了一个小平台,满是长草,只是没有树木了。
汤奇正与尹子安还在往前走,就听到蒋光行在身后轻轻笑了一声。
两人回头看,他才在左侧山壁上拉起藤蔓,豁然露出一个洞口。
他左手拉着藤蔓,右手比了个请字,即便戴着面罩也能看出他一脸的得色。不得不说这个洞窟确是隐蔽,无论从山上或是山下,都绝难看到这个平台。
汤奇正面露笑容,拍拍蒋光行肩膀,转身进洞。
尹子安跟在他身后,蒋光行不停地对他挤眉弄眼。
就听得前面的汤奇正突然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身子突然顿了一下,跟着仰头便向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