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终局 其六

夜风呜咽,在山前林中盘旋,卷散毒烟,吹散空中密云。

月光隐隐透了出来,月色中居然带着一抹血红。

得胜门众人与萧、屠二人对立。

箭雨从左侧袭来,束飞星长刀在手,流矢不及近身已经被他在空中截落。眼见蒋光行口中呼喝,拼了命地甩起刀花,知他难以全数抵挡,于是侧身向左,伸出右臂向左后方刺出两刀,刀首轻点,两支飞弩从中断开,坠入山间。

世事总有正反,万物亦然。

长兵器利于远攻,在武力压制上有着天然的优势,但近防就是短板,只要敌人攻入中门,长兵很难自救,这时就突出了短兵“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

束飞星侧身去击飞弩,身前尽是破绽,萧忆寒凭一双肉掌纵横江湖数十载,怎会错过此等良机?

揉身并进,双掌纷飞,左右掌各有一股奇异内劲,带着不祥的气息。

他本就与束飞星只不过两、三步的距离,身法又极是快捷,双掌未发,人已进中门,贴在束飞星右肋一侧。

束飞星右侧是山壁,左侧是峭壁,后有蒋光行,闪无可闪,避无可避。再想回刀抵御,也是不行。

左掌突然从右肋下穿出,向萧忆寒双掌格下,好像早已经预料到萧忆寒会来偷袭。右手的长刀并不回转,右肘猛收,掌中刀柄径直杵向萧忆寒的面门。

这刀柄长有一尺两寸,比黑衣人用的短刀还要长上一截,柄尾纯铜所铸,猛击之下威力不亚于铜锏,再加上萧忆寒前冲之势,这一击的速度如雷似电。

他的破绽不过是陷阱而已!

两人都是一流高手,若不是各出奇策怎能轻易取胜?武功拼到最后,也是心智博弈。

束飞星眼见一击便要得手,哪知左掌一格居然落了空,这萧忆寒在这刹那间的偷袭居然也是虚招。

他一声冷笑,身形向左一侧,让过束飞星右手的柄击,刀柄贴着右脸擦过。双掌本是虚招,一发即收,引出束飞星的左掌后,上下一分,左掌直拍束飞星右肋,右掌化掌为爪,对着束飞星胸腹相交处运劲直插过去。

片刻间,束飞星两边攻势瞬间落空,再想变招哪来得及?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柄击不中,他居然还不回手护身,右臂伸展,手掌都伸过了萧忆寒右颊,这才旋腕将刀柄倒转回来,反击萧忆寒后脑。

萧忆寒一时不明其用意何在,这招简直有点不知所谓,后脑虽然也是人体要害,但只靠手腕的力量用刀柄撞一下,似乎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自己若是不管不顾,双掌肯定先击中束飞星,也一定能要他半条命。

“莫不是他刀柄处有何古怪?”萧忆寒脑内急速飞转,难不成对方的刀柄处装了利器或是毒针之类的机关?

萧忆寒双掌一顿,身子向下一缩,刀柄贴着头顶上方几寸转过。

性命攸关的一刻,他当然不想用自己的命去搏,击杀束飞星总还是有机会的。

眼睛向上一瞄,束飞星的刀柄平平无奇,哪又有什么机关暗器?

“这小子原来是诈我的!”他心中恼怒,平白错失了一个重挫对手的良机。

心念未落就听到身后屠和光冷冷“哼”了一声,又向后退了两步,跟着自己的脖颈处一凉,有水滴喷溅,闻到血腥味才知道是血。

这刀柄哪里是要击他后脑!

束飞星手腕一转,便是转过长刀越过他去砍身后的屠和光!

一想明白这一点,萧忆寒怒极,这束飞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中,与他对阵之时,也不顾自身全是破绽,居然还想着去伤别人!

双掌再次凝力击发,这次怒极已经运足十成功力。这时束飞星右臂长伸,再也没有回防之力,右肋下完全空防,再无后招了。

萧忆寒目露凶光,挺身站起,双掌挟全身之力击出,势如奔雷。

突然眼前一片刀光,在束飞星胸腹间居然凭空多出一把单刀!对着他的头脸平砍而至!

这一下真是惊变突现!这人难道有三只手不成!

萧忆寒哪还有心思细想,原本向上击出的双掌向后一翻,腰向后一折,一个拱桥!直觉得脸上一片冰凉,那把犹如虚空突现的刀贴着他的脸砍了过去,直砍在山壁上,石屑飞溅,几乎把他一张脸都割了下来。

心脏猛跳,这一下已是险到极致。他现在肚腹朝天,双掌撑地,还来不及呼出一口气,束飞星右手长刀收回,一刀直直向他胸口插了下来。

连后翻都来不及了!他双手一松,整个人摔在山径上,双足一蹬,人贴着地向后滑了出去。

直滑出三步远才翻身而起,后脑、后脊在地上磨得辣辣生痛,束飞星这一刀没有把他钉在地上,也把他长袍下摆拉出一个大口子。

“可惜!可惜!”

有人连声哀叹,说话的人不是束飞星。

只见束飞星胸前那把砍在山壁的单刀,在他胸前晃了晃,慢慢地从束飞星的右肋旁缩了回去。

说话的人是蒋光行,这刀当然也是他的。

萧忆寒还以为这束飞星天生异相,长了三只手,现在才看清,只不过是蒋光行贴在他身后出了这莫名其妙的一刀。

他与束飞星互相试探,破绽、虚招、变招、回招诸般动作他都计算了,就是没算到对方居然是两个人。

不管怎么说,能在这极短的时间内想出这套打法,还能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也确实是对方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不是他应变奇快,在刚刚一番试探中,不过三招而已,自己的性命哪还能在?

这人到底还有多少的潜力?似乎越到绝境,越是能激发出他深不可测的能力。

萧忆寒目中精光流转,心里杀意更浓。越是因为这样,越是要把他除掉,这种人是隐患,绝不能留下。这次若是不能得手,他必定在这个绝境中成长得更为可怕。

夜风似乎变得更加凛冽,风卷起几人长发,扬起各人的衣摆。

月儿从云后露出得更多了,透出血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