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流逝,房间里的烛光越来越暗,宋卓行望着门窗纸,目光深邃如同星夜。
烛光熄灭,房门从里面打开,崔衡玥走了出来。
“给她弄点吃的。”崔衡玥对宋卓行说。
宋卓行冲润竹使了个眼色,润竹立刻去准备饭菜。
见崔衡玥往院子里走,宋卓行跟了过去:“怎么样?事情顺利吗?”
崔衡玥微微摇头:“不太顺利。”
宋卓行正想说他可以帮忙,突然闻到了一阵血腥味,他脸色微变:“你受伤了?还是旧伤又裂开了?”
闻言,崔衡玥看向自己的左臂,神情淡然:“在宫里和谢四郎切磋的时候不小心受了点皮外伤,不碍事,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宋卓行伸手抓住她的左臂,在月光下看了看,随后把她按在石凳上坐下:“出府很不容易吧?伤口都裂开了,我帮你重新包扎一下。”
话落,不等崔衡玥同意,就撕开她的袖子,露出伤口,又掏出伤药,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最后从怀里掏出帕子,将伤口包扎起来。
崔衡玥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做这一切。
润竹提着食盒过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主子全神贯注地给崔衡玥包扎伤口,就没有过去,直接进了房间。
“好了。”宋卓行包扎好伤口,将药瓶递过去:“这个伤药是甄九给我的,药效还不错,你拿回去用吧。”
“谢谢。”
崔衡玥接过药瓶,在手中转了两圈,突然抬起头看着宋卓行的眼睛,神情严肃:“我还能相信你吗?”
宋卓行心中一凛,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回答:“上次是迫不得已,但是从今往后,我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不利于你的事情,哪怕我死。”
听见这话,崔衡玥心中很震撼,她决定再赌一次。
“苏毕文呢?”
怎么突然问起苏毕文了?
宋卓行心中疑惑,嘴上如实回答:“他的伤比较严重,大夫说了必须卧床静养,自从回来后,他就没有下过床。”
“他知道绿儿吗?”崔衡玥又问。
“他不知道,我没跟他说。”
崔衡玥心中稍安,缓缓说道:“既然他不知道,以后也不必告诉他。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安置好绿儿,不要让任何人找到她,也不必告诉我,等我需要她的时候,我自会问你。”
宋卓行想也没想就答应:“好。”
崔衡玥将药瓶塞入怀里,站起来:“上次你们助我和李碧儿脱身,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加上绿儿的事,我总共欠你两个人情。
“往后你若是遇到麻烦可以来找我,我把人情还给你。”
宋卓行笑着说“好”,心里却暗暗下决定,就算遇到麻烦也不会去找她,他要她永远都欠他。
这样,她就会记得他了。
“我走了。”
崔衡玥纵身一跃,跳上墙头,眨眼间就消失在夜幕中。
一个时辰后,崔衡玥平安回到静兰苑。
“你回来了。”
尽管崔衡玥的脚步声很轻,但温娘子睡眠浅,还是被吵了醒来。
“嗯,天还未亮,你继续睡,我去换衣服。”崔衡玥说完就进了内室。
温娘子倒头继续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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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温娘子来到床前,轻轻地呼唤:“元娘,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唔”
被吵醒的崔衡玥有点烦躁,翻身朝向里面:“让水芙去福海院说一声,我要养伤,今日就不去请安了。”
温娘子想到她在皇宫没怎么睡,昨晚又出去了一趟,就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
刚走到外面,水芙就走了过来:“你伤势未愈,伺候元娘的事还是让我来做吧,你回房去休息。”
温娘子压低嗓音:“元娘伤口疼,她让你去福海院跟老夫人说一声,今日不去请安了。”
让她去福海院面对蛮不讲理的老夫人?
水芙心中不乐意,冲口而出:“我看元娘是叫你去福海院吧,你不想面对老夫人就把差事推给我,你也太不厚道了。”
“元娘说了,让你去福海院,你若不信可以进去问元娘。”温娘子神色淡淡。
水芙:“”
她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真的。
水芙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嘴硬道:“算了算了,看在你伤势未愈的份上,我就替你去一趟。”
说完,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腰间的碧色鱼形玉佩。
她好歹也是楚王府的人,老夫人应该不会迁怒她吧?
去福海院之前,水芙先去了一趟厨房,见水蓉站在门口,疑惑道:“你怎么在这里?为何不进去?”
水蓉面色阴沉,看起来很生气:“她们说后院除了老夫人和大夫人,其余人不能擅自使用厨房。
“各房各院可以加菜,但食材必须自备,或者用钱向厨房采买。
“若想让自己的厨娘下厨,还得请示老夫人或者大夫人。”
水芙听了,不由骂道:“这是什么破规矩?靖国公府这么多主子,还有那么多仆人,他们忙得过来吗?”
这时,一位厨娘走了出来,面无表情道:“这个就不劳两位小娘子操心了,靖国公府有两个大厨房,一个给主子做饭,一个给仆人做饭。
“还有,靖国公府别的没有,仆人最多,别说一个靖国公府,就算是两个靖国公府,我们也忙得过来。”
“你”水芙气得说不出话来,拉起水蓉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走。”
走到大厨房外面,水蓉挣脱水芙的手,幽幽说道:“其实,靖国公府不止有两个大厨房,老夫人和大夫人院中各有一个小厨房。”
水芙脚步一顿,忍不住叹气:“唉,老夫人是后院的主人,大夫人是后院未来的主人,她们有小厨房不足为奇。
“不过,这个靖国公府破规矩太多,比云悬寺还要麻烦,我们若想用吃食打动元娘,恐怕还得另想办法。”
唉——
水蓉也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小事,轻易就能办成,没想到靖国公府无小事。
“别想了,陪我去一趟福海院。”
水芙抓住水蓉的胳膊,拽着她往福海院的方向走。
到了福海院,崔老夫人的房间外已经站了很多人,除了三房和四房,其他各房主子都在这里。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长姐呢?”崔二娘看见水芙和水蓉,扬声问道。
见众人看过去,水芙有点紧张,行礼之后不敢开口。
水蓉镇定自如地走到崔大夫人面前:“大夫人,元娘昨日在宫中与谢侍卫切磋武艺受了伤,陛下特命谢侍卫送元娘回府养伤。
“今儿一早,元娘本想给老夫人请安,无奈伤口疼得厉害,下不了床,就命我们来向老夫人请罪。”
一听这话,崔大夫人顿时紧张起来:“元娘疼得厉害,叫府医了吗?”
“大夫人不必担心,元娘吃了太医令的药,已无大碍,不过,那药吃了后容易犯困,元娘又睡了。”水蓉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闻言,崔大夫人心中稍安,语气温和:“既如此,你们回去照顾元娘吧,此事我会跟老夫人说。”
不用面对崔老夫人,水芙心中一喜,忙道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