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兰苑。
水芙避开耳目,悄然从屋顶上滑落,从窗口跃进房间。
“元娘——”
水芙走到床边,小声禀道:“四爷出院子了......”
闻言,崔衡玥立刻掀开被子,下了床,拿过屏风上的外衣,穿好就往外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额......好像是福海院的人把他带走的。”
刚出房间,崔大夫人留下来的丫鬟红豆就走了过来:“元娘,您不休息了?”
崔衡玥露出难受的表情:“嗯,睡久了头有点晕,起来走走。”
“那我陪您一起走走吧。”红豆说道。
崔衡玥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出了正院,穿过水榭假山,一路前行,来到了静兰苑的大门口。
见崔衡玥要出去,红豆快步向前,挡住崔衡玥的去路:“元娘,国公爷有令,各房各院的人今日不得出院子。”
崔衡玥露出害怕的表情,唇角微撇,似乎要哭出来:“我......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好多的黑衣人涌进静兰苑。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大刀,见人就砍......我有点害怕,想去找大伯母说说话。”
红豆顿时为难起来。
小娘子刚回府就遇上这么凶险的事情,而且还发生在自己的院子里,任谁呆在这里都会害怕。
何况,她是去找大夫人,不算是乱跑。
红豆心生恻隐:“好吧,那我带您去找大夫人。”
“嗯,多谢。”崔衡玥露出欣喜的笑。
红豆忙道:“当不得元娘一句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之后,红豆并未让开道路,而是看向崔衡玥的脖子,伤口不深,抹了药后已经止血,正在慢慢愈合。
但伤口有点红肿,看着还是有点吓人。
最重要的事,这样出去会引人猜测。
“元娘,您带了帕子吗?曹大夫说您的伤口不能见风,还是用帕子遮一下吧。”
崔衡玥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带了的”,然后掏出帕子系在耳朵后,如同面巾一般。
帕子有点大,当做面巾后,刚好能遮住脖子。
见状,红豆侧身让开:“元娘,请。”
于是,崔衡玥带着水芙和水蓉,以及红豆前往大房。
大房紧挨着福海院,从静兰苑去大房会经过福海院,崔衡玥在心里默默地算着距离,稍稍加快了脚步。
红豆看见了并未多想,她认为崔衡玥只是心里害怕,想早点见到大夫人。
在这府中,也就只有大夫人是真心待元娘好。
“四爷?”
在福海院附近,崔衡玥一行人碰上了崔咏林。
见红豆等人称呼面前的男子为“四爷”,崔衡玥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身形瘦削,面容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
据水芙打探到的消息,十年前,崔咏林夫妻突然被罚闭门反省,随后崔老夫人派人看守四房,除了那几个送东西进去的仆人,其他人不许进入四房,除非得到崔权和崔老夫人的允许。
府中的人都以为闭门反省顶多一个月,却没想到这一反省就是十年,至今未曾见到四房的人出来。
今日是崔咏林十年来第一次走出四房,却未见他脸上有喜色。
因为崔衡玥和崔咏林没有见过面,红豆就为二人介绍:“元娘,这是四爷——您的四叔。”
“四爷,这是三爷的嫡长女——元娘,她刚回府。”
崔咏林愣在原地。
元娘?
老三的嫡长女?
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张面孔。
是王氏的女儿。
她没死?
崔衡玥将崔咏林的表情尽收眼底,上前行礼:“侄女见过四叔。”
“哦哦,免礼。”崔咏林反应有点迟钝。
崔衡玥不动声色地说:“四叔如此,可是因为元娘这个称呼?”
崔咏林没有接话。
见状,崔衡玥解释道:“我母亲跟我说过,四叔母生的女儿比我晚几个时辰,生辰就比我晚了一天,所以我才是元娘。
“不过,四叔的女儿被人叫了十五年的元娘,突然间这个称呼还给了我,祖父祖母还不让更改府中小娘子的排行,说起来倒像是我抢了她的东西,让她没有排行似的。
“但是,我本意不是如此......”
崔衡玥绞着手指,忐忑不安地看着崔咏林,一副小女儿作态:“四叔,您会生我的气吗?”
元娘连排行都没有了?
这是要抹去元娘存在的痕迹?
不......
崔咏林弯了弯唇角,目光变得慈爱:“‘元娘’本就是你的称呼,你不必介怀,四叔也不会怪你。”
“可是......”崔衡玥眸中的愧疚依然没有散去:“四叔的女儿没有排行,大家会忘记她的。”
崔咏林的眼睛逐渐变得深邃,语气幽幽:“这是她的福分。”
一直默不作声的护卫忽然上前:“元娘,国公爷还在等着四爷。”
崔衡玥“哦”了一声,让开道路。
崔咏林深深地看了一眼崔衡玥,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崔咏林不动声色地询问:“元娘是什么时候回府的?”
护卫犹豫了一下:“......几天前。”
“她怎么蒙着脸?是脸上有伤吗?”崔咏林又问。
护卫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又舒展开:“不是,兴许是还没有习惯吧,元娘回府之前都是蒙着面巾的。”
“哦,是这样啊。”
唯恐崔咏林继续询问,护卫催促道:“四爷,国公爷已经等很久了,我们还是快一点吧。”
崔咏林什么也没说,顺从地加快脚步,也没有再问崔衡玥的情况。
到了书房外面,护卫停下脚步,对崔咏林说:“四爷在这里等一下,我先进去通传一声。”
说完,就走到门口:“国公爷,四爷来了。”
“让他进来。”
崔咏林走进书房的时候,房中除了崔权,还有崔咏宗和白启。
“四爷。”
白启行礼之后就离开了书房,他挥退外面的护卫,亲自守在书房门口。
“跪下。”
崔咏林刚准备行礼,崔权就暴喝道。
崔咏林没有跪:“敢问父亲,儿犯了何错?”
“你还敢问我?”崔权大怒,“没有我的命令,四房的人擅自离开院子,又冒充护卫离开府邸,你告诉我,他们去哪里了?”
怎么可能?
崔咏林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一脸茫然:“我都不知道我的院子里少了两个人,又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去哪里?”
“你还敢隐瞒?”
崔权怒不可遏,冲到崔咏林面前,咬牙道:“逆子,当年的事一旦泄露出去,靖国公府将荡然无存,你们四房也逃不过。
“如此不知轻重,不如我打死你,一了百了。”
说着,一巴掌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