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话

“什么?你竟然谈上了?!”

“你?你!你?!”

越前龙马躺在床上,左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朝天花板抛网球。

接住。

抛起。

学长们的声音仍旧响彻脑海。

仿佛他能谈恋爱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本就是扮演恋爱,但也没必要这么质疑他吧。

只有不二学长说了一句“既然成为了男朋友,那么言行就要符合男友才行,否则留不住对方的心,会被甩掉哦”。

……被甩掉,本来就是这段关系的结局吧。

毕竟只是演习恋爱。

但是到底什么言行才“符合男友”啊,他是答应要陪对方演习没错,但到底怎么扮演一个合格的男友?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又不是真的男朋友。

网球砸到了下巴。

越前龙马揉了揉被砸疼处,又翻了个身,试图睡着。

过了一会,睁开眼。

凌晨三点。

他打开了手机,搜索【男友的言行规则】。

【新晋男友该做的一百件小事】

【男朋友语录】

【高情商男友语录】

……

赤川沅几乎彻夜未眠,一闭上眼就重复播放她要越前龙马演习恋爱的场景。

“啊啊啊好后悔啊。”

她用被子盖住脸,不想面对现实。

究竟为什么要那么说啊,又给越前龙马添麻烦,还让自己收不了场。

最可恶的是,说完之后才知道越前龙马并不需要提前去澳洲。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将“演习”持续一段时间。

既为难越前龙马,也让自己羞耻得不想面对他。

“现在时间是凌晨三点,明天上午九点有课,小7建议您早点睡。”

手机自带的智能系统适时提醒。

赤川沅更加悲痛,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干脆爬起来开始刷题。

直到晨光熹微,她才有了些睡意。

舒展了一下身体,去洗漱、换衣,慢吞吞出门。

刚打开门,就看见倚在门边,帽子压下,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越前龙马。

……她困出幻觉了?

越前龙马的双眼微阖,不知道是不是等睡着了,被帽子压着的几缕发丝上落了霜。

她伸出手,稍稍靠近一点,就能隔空感觉到越前周身的冷气。

还没碰到他发丝的寒霜,就被捉住了手。

越前龙马迷迷糊糊说了句“Karupin”,睁开眼。

赤川沅如梦初醒,抽回手:“越前君等很久了吗,怎么不叫我开门。”

越前龙马看见她的笑容,清醒过来,垂眼思考。

看来这一步是对的。

他更加相信昨天找到的《高情商男友语录》和《男朋友必修课》了。

越前龙马自信给出教科书回答:“等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赤川沅还在暗叹,越前龙马外套的冷气十足,手指的温度却不冰凉。

乍一听到这个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

越前龙马,为什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

还很骄傲的样子。

难道应该夸他吗?

这么冷的天,一大早就等在门外,实在不是一件有利于选手健康的事情。

赤川沅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在……等我?”

越前一晚都没有睡着,又因为凌晨不能制造噪音。

只能打了半宿空气球。

最后想起明天不是周日,她应该有课,于是天不亮就来等。

“刚到,你要上课吗,我顺便送你一起去?”

他这样说。

赤川沅看了眼他帽子上的晨露、发丝上的霜晶。

嗯,这是刚到。

她叹了口气,拉着越前进门,找了一条新的毛巾用热水蒸湿。

踮起脚,帮他把头发擦干。

越前乖乖站好让她摆弄,盯着她认真的表情。

赤川沅被看得耳朵越来越热,转身把毛巾放回架子上,给自己找补:“我只是在演习,恋爱关系里,给恋人擦头发是正常的,不然会感冒。”

越前龙马若有所思。

“肢体接触在规则范围内吗,好。”

哪里有肢体接触,她只碰到头发丝。

赤川沅默默在心里反驳,但没有开口。

所以,越前龙马大早上到家门口等她,是因为演习告白的事情吧。

模拟男朋友送女朋友上学的场景,摸索规则。

职业选手还真严谨啊。

赤川沅重新拉着他出门,路过便利店给他也买了早餐。

越前龙马正打算付钱,被她拦下。

赤川沅提出恋爱演习,并不是想让越前龙马在金钱上支出,像是她在借此讨便宜一般。

“恋爱规则请听好,付出是双方的,越前君已经送我上学了,那我请越前君吃早饭是应该做的。”

越前龙马继续学习:“双方都参与付出,也是恋爱规则,好。”

售卖早餐的店员小姐礼貌微笑:“两位,请不要在收银台秀恩爱,让后面的顾客买单吧。”

后面的顾客发笑:“没关系,不过,现在的学生真是青春啊。”

赤川沅脸热,拽着越前龙马就走出了便利店。

越前龙马疑惑:“恋爱规则里,应该保密关系吗,这样不正常吧。”

赤川沅不知道怎么解释。

恋爱公开关系是没错啦,但是也不能随时随地到处公开吧。

太羞耻了。

去学校的路上,越前似乎还想找话题,但他实在是太显眼了,又是大白天赶早课的路上,来往的人流量不小。

赤川沅微笑着三连拒绝:“可以了越前君,不用费心去经营恋爱,只要开心享受,其他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就好啦。”

越前龙马终于安静吃早饭。

他今天的反应有些慢,赤川沅也是。

不知道是因为关系的“转变”,还是因为昨晚的睡眠不足。

越前肯定不会失眠吧。

走到校门,赤川沅礼貌询问:“要进来参观吗?”

让人一大早等很久,送到学校门口,就直接说再见。

简直就和客人在家门口等待很久,结果不让进来做客一样不礼貌。

越前无可无不可:“好。”

大学不用刷卡,随时都欢迎任何人来参观,赤川沅干脆带着他一起去听课。

首先,要把显眼的标志换掉。

她看向越前龙马引人注目的帽子,踮脚。

这次,还没等她踮起脚,越前龙马就弯下腰,目光落在她脸上。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配合。

……好乖。

赤川沅被萌暴击,缓了一会,才伸手,把他的帽子摘下来。又觉得他的发色也很显眼。

想要找他的帽衫遮一遮,却想起他穿着的大衣,摸了个空。

越前抬眼看了看,明白她要做什么,直起腰。

把她的帽子摘下来,给自己戴上。

赤川沅脑袋一凉。

旋即就看见越前龙马戴上了她的针织帽。

龙马哥,这是女款。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看他戴的这么自然,并且非常可爱。

赤川沅又咽了回去。

简直可爱得让她不敢去看,原来可爱也是有攻击性的。

正在避开人群朝前走,袖口的衣服被捏住。

赤川沅回头。

戴上白色针织帽后,属于“网球选手”的锐利被记忆里的“越前龙马”替代,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人来人往里,似乎只要松开手就会被淹没。

赤川沅立刻再次被暴击。

“怎么了?”

“这里人多,如果你走的太快,我会迷路。”

赤川沅看了眼校园内的指示牌。

……就当他看不到吧。

赤川沅放慢了脚步,以一种越前龙马散步都能跟上的速度,袖口的力度却松开。随即,手腕被轻轻圈住。

她背脊慢慢僵直。

脉搏处传来他不轻不重的力道,东京早晨的温度很低,他的指温却像导管透过皮肤表层穿刺递到心脏。

这算是顺其自然吧。

如果这时候晃手,会很不自然吧。

赤川沅就这样保持着被牵住手腕的动作,和他一起进入了教室。

向来坐在前排的优等生,今天却低着头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越前龙马跟着一起坐在她身边,倒是没觉得别人投来的疑惑目光有什么问题。

只是放低声音问她:“你不爱学习吗?”

赤川沅翻出课本,闻言,深呼吸:“越前君,请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她坐在这里是因为谁啊!

越前龙马你是纯情小学生吗!

教授点名的时候,发现她坐在后排,也十分不解,毕竟这是她入学以来第一次这么“叛逆”。

赤川沅把越前龙马的脑袋按低,用课本遮住:

“我今天感冒了,咳咳,怕传染。”

越前龙马被迫趴在桌上,当一个比她还叛逆的“坏学生”。

教授眼尖,还是看见了旁边的越前:“这位是?”

赤川沅一本正经:“他也感冒了。”

坐下后,越前龙马揉了揉额头,声音乖乖压低却不难听出委屈:“为什么我也要被批评啊。”

他终于放开手,赤川沅降下温度。

“忍一忍吧,松井教授从来不批评人的,被批评也是一种奖章。”

其实是松井教授的讲课很好,她不知道越前现在的理科怎么样,总之听了就有收获。

课下后,教授临走前还点了她的名字:

“赤川,你的托福成绩寄到我办公室了,我已经帮你递交主任,去美国的时间安排好之后来我这里汇报完课题。”

“是!”

赤川沅站起来送别。

去美国的事情早就定下,只是她在课题组的项目还没结束,所以拖到前段时间才有空考托福。

教授在这里提起,也就说明赴美留学的名额公示了。

现在学校紧盯这次机会的人都能知道。

也就是说。

她顾不上其他,收拾好课本,抓住越前的袖子就向外走:“快。”

越前不明所以,但是一拽就走。

“师姐,你真的要去美国吗?”教室外等候已久的学弟扒着门,好不容易等到教授离开,才敢哭唧唧。

赤川沅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你自己加油。”

说完,加快了脚步。

越前龙马回头看了眼那个学弟。

但接着,更多的人冒了出来。

“师姐,师姐,课题组没有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师姐,还会再见吗师姐,还会回课题组帮我推演数据吗?”

“师姐你在美国要幸福啊,师姐……”

赤川沅把课本塞进越前龙马怀里,开始掏口袋找钥匙。

她记得这里离教授给她申请的储藏室很近,只要躲进去让他们找不到,一会就散了。

因为这些学弟学妹们没什么毅力,如果有毅力的话也不会每周组会时都被教授喷成落水狗了。

“师姐你带我走吧师姐,你把我也带走吧!”

口袋里一串钥匙里终于分辨出最迷你的那一把。

她飞快将钥匙塞进锁孔里拧开,一把将越前龙马拉近走廊暗门里。

动作熟练地关门锁门。

任由门外没骨气的学弟学妹鬼哭狼嚎。

因为太仓促,他们是面对面站着。

这个储藏室存的东西也很多,平时她一个人来觉得尚有余地的空间,在这一刻变得极端狭窄。

他们两个几乎是贴在一起。

赤川沅身后是钢桌,刚好顶在腰后,非常硬。

她想踮脚,好让两人之间的空间宽裕一点,能移开。

两个人并肩站着会宽松很多。

但越前是背靠着墙,已经没有余地后退,所以她一动,就更加卡住越前龙马。

他头顶还有个挂壁书柜,不得不微微低头弯腰。

赤川沅从他胸口抬起头,想喘息一口气,鼻尖却碰到他的下巴。

越前龙马低头,看过来。

幽暗狭窄的空间,只有囚笼般的顶窗垂下几缕阳光,越前龙马的瞳孔被照得透彻,清浅得几乎像抽干空气的漩涡。

她不敢多看,仓促低头。

课本落在桌上,后腰被手掌包住,越前举着她的腰提起,将她放坐在桌上。

只是两个人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

赤川沅低头的瞬间亲上了他的脖子。

她几乎能感觉到唇畔贴在越前喉结的软骨时,骨头下意识的滑动。

她听到书本落地的声音。

像是有人拂去了桌面的障碍物,前一秒还在委屈自己被当成坏学生的人,在这一秒做尽了坏学生该做的事。

一个轻凉的吻降临。

因为空间不够,坐在课桌上的腿微微张开,越前顷身。

撑在她身侧。

唯一的光线被彻底遮挡,她看不见令人空气稀薄的眼睛,只能在幽暗的亲密距离里。

看见他染上笑意的长睫。

“笨,要换气。”

他这样说。

这是恋爱会做的事吧。

这么做,是符合规则的,不算越界。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