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竟然谈上了?!”
“你?你!你?!”
越前龙马躺在床上,左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朝天花板抛网球。
接住。
抛起。
学长们的声音仍旧响彻脑海。
仿佛他能谈恋爱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本就是扮演恋爱,但也没必要这么质疑他吧。
只有不二学长说了一句“既然成为了男朋友,那么言行就要符合男友才行,否则留不住对方的心,会被甩掉哦”。
……被甩掉,本来就是这段关系的结局吧。
毕竟只是演习恋爱。
但是到底什么言行才“符合男友”啊,他是答应要陪对方演习没错,但到底怎么扮演一个合格的男友?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又不是真的男朋友。
网球砸到了下巴。
越前龙马揉了揉被砸疼处,又翻了个身,试图睡着。
过了一会,睁开眼。
凌晨三点。
他打开了手机,搜索【男友的言行规则】。
【新晋男友该做的一百件小事】
【男朋友语录】
【高情商男友语录】
……
赤川沅几乎彻夜未眠,一闭上眼就重复播放她要越前龙马演习恋爱的场景。
“啊啊啊好后悔啊。”
她用被子盖住脸,不想面对现实。
究竟为什么要那么说啊,又给越前龙马添麻烦,还让自己收不了场。
最可恶的是,说完之后才知道越前龙马并不需要提前去澳洲。
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将“演习”持续一段时间。
既为难越前龙马,也让自己羞耻得不想面对他。
“现在时间是凌晨三点,明天上午九点有课,小7建议您早点睡。”
手机自带的智能系统适时提醒。
赤川沅更加悲痛,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干脆爬起来开始刷题。
直到晨光熹微,她才有了些睡意。
舒展了一下身体,去洗漱、换衣,慢吞吞出门。
刚打开门,就看见倚在门边,帽子压下,不知道等了多久的越前龙马。
……她困出幻觉了?
越前龙马的双眼微阖,不知道是不是等睡着了,被帽子压着的几缕发丝上落了霜。
她伸出手,稍稍靠近一点,就能隔空感觉到越前周身的冷气。
还没碰到他发丝的寒霜,就被捉住了手。
越前龙马迷迷糊糊说了句“Karupin”,睁开眼。
赤川沅如梦初醒,抽回手:“越前君等很久了吗,怎么不叫我开门。”
越前龙马看见她的笑容,清醒过来,垂眼思考。
看来这一步是对的。
他更加相信昨天找到的《高情商男友语录》和《男朋友必修课》了。
越前龙马自信给出教科书回答:“等你,是我应该做的事。”
赤川沅还在暗叹,越前龙马外套的冷气十足,手指的温度却不冰凉。
乍一听到这个回答,抬头看了他一眼。
越前龙马,为什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考了一百分的小学生?
还很骄傲的样子。
难道应该夸他吗?
这么冷的天,一大早就等在门外,实在不是一件有利于选手健康的事情。
赤川沅试探地问了一句:“你在……等我?”
越前一晚都没有睡着,又因为凌晨不能制造噪音。
只能打了半宿空气球。
最后想起明天不是周日,她应该有课,于是天不亮就来等。
“刚到,你要上课吗,我顺便送你一起去?”
他这样说。
赤川沅看了眼他帽子上的晨露、发丝上的霜晶。
嗯,这是刚到。
她叹了口气,拉着越前进门,找了一条新的毛巾用热水蒸湿。
踮起脚,帮他把头发擦干。
越前乖乖站好让她摆弄,盯着她认真的表情。
赤川沅被看得耳朵越来越热,转身把毛巾放回架子上,给自己找补:“我只是在演习,恋爱关系里,给恋人擦头发是正常的,不然会感冒。”
越前龙马若有所思。
“肢体接触在规则范围内吗,好。”
哪里有肢体接触,她只碰到头发丝。
赤川沅默默在心里反驳,但没有开口。
所以,越前龙马大早上到家门口等她,是因为演习告白的事情吧。
模拟男朋友送女朋友上学的场景,摸索规则。
职业选手还真严谨啊。
赤川沅重新拉着他出门,路过便利店给他也买了早餐。
越前龙马正打算付钱,被她拦下。
赤川沅提出恋爱演习,并不是想让越前龙马在金钱上支出,像是她在借此讨便宜一般。
“恋爱规则请听好,付出是双方的,越前君已经送我上学了,那我请越前君吃早饭是应该做的。”
越前龙马继续学习:“双方都参与付出,也是恋爱规则,好。”
售卖早餐的店员小姐礼貌微笑:“两位,请不要在收银台秀恩爱,让后面的顾客买单吧。”
后面的顾客发笑:“没关系,不过,现在的学生真是青春啊。”
赤川沅脸热,拽着越前龙马就走出了便利店。
越前龙马疑惑:“恋爱规则里,应该保密关系吗,这样不正常吧。”
赤川沅不知道怎么解释。
恋爱公开关系是没错啦,但是也不能随时随地到处公开吧。
太羞耻了。
去学校的路上,越前似乎还想找话题,但他实在是太显眼了,又是大白天赶早课的路上,来往的人流量不小。
赤川沅微笑着三连拒绝:“可以了越前君,不用费心去经营恋爱,只要开心享受,其他的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就好啦。”
越前龙马终于安静吃早饭。
他今天的反应有些慢,赤川沅也是。
不知道是因为关系的“转变”,还是因为昨晚的睡眠不足。
越前肯定不会失眠吧。
走到校门,赤川沅礼貌询问:“要进来参观吗?”
让人一大早等很久,送到学校门口,就直接说再见。
简直就和客人在家门口等待很久,结果不让进来做客一样不礼貌。
越前无可无不可:“好。”
大学不用刷卡,随时都欢迎任何人来参观,赤川沅干脆带着他一起去听课。
首先,要把显眼的标志换掉。
她看向越前龙马引人注目的帽子,踮脚。
这次,还没等她踮起脚,越前龙马就弯下腰,目光落在她脸上。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配合。
……好乖。
赤川沅被萌暴击,缓了一会,才伸手,把他的帽子摘下来。又觉得他的发色也很显眼。
想要找他的帽衫遮一遮,却想起他穿着的大衣,摸了个空。
越前抬眼看了看,明白她要做什么,直起腰。
把她的帽子摘下来,给自己戴上。
赤川沅脑袋一凉。
旋即就看见越前龙马戴上了她的针织帽。
龙马哥,这是女款。
虽然很想这么说,但是看他戴的这么自然,并且非常可爱。
赤川沅又咽了回去。
简直可爱得让她不敢去看,原来可爱也是有攻击性的。
正在避开人群朝前走,袖口的衣服被捏住。
赤川沅回头。
戴上白色针织帽后,属于“网球选手”的锐利被记忆里的“越前龙马”替代,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人来人往里,似乎只要松开手就会被淹没。
赤川沅立刻再次被暴击。
“怎么了?”
“这里人多,如果你走的太快,我会迷路。”
赤川沅看了眼校园内的指示牌。
……就当他看不到吧。
赤川沅放慢了脚步,以一种越前龙马散步都能跟上的速度,袖口的力度却松开。随即,手腕被轻轻圈住。
她背脊慢慢僵直。
脉搏处传来他不轻不重的力道,东京早晨的温度很低,他的指温却像导管透过皮肤表层穿刺递到心脏。
这算是顺其自然吧。
如果这时候晃手,会很不自然吧。
赤川沅就这样保持着被牵住手腕的动作,和他一起进入了教室。
向来坐在前排的优等生,今天却低着头坐在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越前龙马跟着一起坐在她身边,倒是没觉得别人投来的疑惑目光有什么问题。
只是放低声音问她:“你不爱学习吗?”
赤川沅翻出课本,闻言,深呼吸:“越前君,请你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她坐在这里是因为谁啊!
越前龙马你是纯情小学生吗!
教授点名的时候,发现她坐在后排,也十分不解,毕竟这是她入学以来第一次这么“叛逆”。
赤川沅把越前龙马的脑袋按低,用课本遮住:
“我今天感冒了,咳咳,怕传染。”
越前龙马被迫趴在桌上,当一个比她还叛逆的“坏学生”。
教授眼尖,还是看见了旁边的越前:“这位是?”
赤川沅一本正经:“他也感冒了。”
坐下后,越前龙马揉了揉额头,声音乖乖压低却不难听出委屈:“为什么我也要被批评啊。”
他终于放开手,赤川沅降下温度。
“忍一忍吧,松井教授从来不批评人的,被批评也是一种奖章。”
其实是松井教授的讲课很好,她不知道越前现在的理科怎么样,总之听了就有收获。
课下后,教授临走前还点了她的名字:
“赤川,你的托福成绩寄到我办公室了,我已经帮你递交主任,去美国的时间安排好之后来我这里汇报完课题。”
“是!”
赤川沅站起来送别。
去美国的事情早就定下,只是她在课题组的项目还没结束,所以拖到前段时间才有空考托福。
教授在这里提起,也就说明赴美留学的名额公示了。
现在学校紧盯这次机会的人都能知道。
也就是说。
她顾不上其他,收拾好课本,抓住越前的袖子就向外走:“快。”
越前不明所以,但是一拽就走。
“师姐,你真的要去美国吗?”教室外等候已久的学弟扒着门,好不容易等到教授离开,才敢哭唧唧。
赤川沅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你自己加油。”
说完,加快了脚步。
越前龙马回头看了眼那个学弟。
但接着,更多的人冒了出来。
“师姐,师姐,课题组没有了你我该怎么活啊……”
“师姐,还会再见吗师姐,还会回课题组帮我推演数据吗?”
“师姐你在美国要幸福啊,师姐……”
赤川沅把课本塞进越前龙马怀里,开始掏口袋找钥匙。
她记得这里离教授给她申请的储藏室很近,只要躲进去让他们找不到,一会就散了。
因为这些学弟学妹们没什么毅力,如果有毅力的话也不会每周组会时都被教授喷成落水狗了。
“师姐你带我走吧师姐,你把我也带走吧!”
口袋里一串钥匙里终于分辨出最迷你的那一把。
她飞快将钥匙塞进锁孔里拧开,一把将越前龙马拉近走廊暗门里。
动作熟练地关门锁门。
任由门外没骨气的学弟学妹鬼哭狼嚎。
因为太仓促,他们是面对面站着。
这个储藏室存的东西也很多,平时她一个人来觉得尚有余地的空间,在这一刻变得极端狭窄。
他们两个几乎是贴在一起。
赤川沅身后是钢桌,刚好顶在腰后,非常硬。
她想踮脚,好让两人之间的空间宽裕一点,能移开。
两个人并肩站着会宽松很多。
但越前是背靠着墙,已经没有余地后退,所以她一动,就更加卡住越前龙马。
他头顶还有个挂壁书柜,不得不微微低头弯腰。
赤川沅从他胸口抬起头,想喘息一口气,鼻尖却碰到他的下巴。
越前龙马低头,看过来。
幽暗狭窄的空间,只有囚笼般的顶窗垂下几缕阳光,越前龙马的瞳孔被照得透彻,清浅得几乎像抽干空气的漩涡。
她不敢多看,仓促低头。
课本落在桌上,后腰被手掌包住,越前举着她的腰提起,将她放坐在桌上。
只是两个人的动作几乎在同一时刻发生。
赤川沅低头的瞬间亲上了他的脖子。
她几乎能感觉到唇畔贴在越前喉结的软骨时,骨头下意识的滑动。
她听到书本落地的声音。
像是有人拂去了桌面的障碍物,前一秒还在委屈自己被当成坏学生的人,在这一秒做尽了坏学生该做的事。
一个轻凉的吻降临。
因为空间不够,坐在课桌上的腿微微张开,越前顷身。
撑在她身侧。
唯一的光线被彻底遮挡,她看不见令人空气稀薄的眼睛,只能在幽暗的亲密距离里。
看见他染上笑意的长睫。
“笨,要换气。”
他这样说。
这是恋爱会做的事吧。
这么做,是符合规则的,不算越界。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