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华此言一出,灵霄宝殿瞬间鸦雀无声,太白金星气得咬牙跺脚——满天知道明王伤重,只怕眼下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又何谈降妖?东极大帝此举分明是硬生生要为明王邀功,他威势如此之盛,倒像是把凌霄殿当成自家营生了,实在是不成体统!
众仙哗然,青华却依旧云淡风轻侃侃而谈,非但半点不心虚,甚至还可以说是振振有词:“陛下容禀:臣与明王曾同斗梼杌,自觉与殿下配合得宜,事半功倍相得益彰,再者,这姚太后以水为遁,而明王手中扶南阴阳剑专克水中妖物,若得明王襄助,臣定能为天庭出去此妖。”
青华话音刚落,众仙就忙着交头接耳,灵霄殿上突生嘈杂,而孟章则气地直咬牙——难怪这个老东西今天如此殷勤,原来是为明王请功来了!可眼下他就算不顾及青华的颜面,也总还得顾忌明王的身份,青华话都说出去了,他就是再恨这个老不死的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帮腔:
“陛下容禀,东极大帝所言非虚,孔雀明王手中双剑的确专克水族妖孽,只因那双剑是百年前惊动三界的扶南妖龙所化,龙脊成阳剑,龙筋成阴剑,以妖克妖,无坚不摧,便是昆仑巅的巨兽梼杌也不能敌!”
李靖直翻白眼,青华这老不死的有理有据还有证人,玉帝便是想拒绝也难了,这个老东西不知道是发什么癫,做起事来颠三倒四的,实在是让人难解。
殿上一片喧哗,诸仙对此颇多非议,可玉帝却眼一闭答应了。
“如此甚好,寡人准卿所奏。”
杨戬冷笑了一声,此刻堂下众仙议论纷纷,可见对玉帝旨意有微词不止他一个。玉帝细长的眼睛里没有半点喜怒哀乐,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传寡人旨意,遣东极大帝携孔雀明王下界降妖,大帝此去,乃善始善终之大功,孤心甚慰。”
圣旨一下,众仙归于沉寂,不久便悉数散去,青华拂袖便走,孟章将将跟上,连忙将他扯住了:“帝君啊!殿下此刻如何能厮杀啊?你这不是要害死她吗?!”
青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孟章:“有本座在,何须越儿厮杀?难道你觉得我打不过这个妖精?”
孟章落了个哑口无言,他心里直后怕,刚才好在玉帝是答应了,否则群臣议论起来,青华实在是不占理!
“可……可您这请功也请的太明显了,你就不怕玉帝斥责你邀功心切啊?”
“本座倒觉得,玉帝老儿知情识趣。”青华说着啧了啧嘴,玉帝明知越鸟受了伤,却依旧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他有意为越鸟请功不假,可玉帝愿意顺水推舟成人之美也是真。
第二日,二仙点齐了兵器法宝从东天门下,到了金海国溪鸡山附近,越鸟发现此处妖气甚微,便知姚太后以水为遁为的就是掩盖行踪。她生性谨慎,在金海国也并未伤人害命,虽说她打伤了天兵,但越鸟还是不忍心伤她,于是便连忙叮嘱青华道:“帝君,一会儿……”
“我知道!先行度化,度化不了再做计较。殿下的心思,本座明白的一清二楚!”青华一边抢答一边拉着越鸟就按落了云头。
溪鸡山靠近城镇,二仙从镇中取道,见这小镇虽然算不上兴旺,却也有些人口,俩人察得一二世情,原本只是走马观花,岂料却越看越古怪。望着满街的村民,青华满心疑惑却偏偏说不出哪里不对,直到不远处走过来个耄耋之年的老太太,他这才明白过劲来:“越儿……这老妇……”
越鸟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老妪,这妇人没有八十也总得有七十五了,满脸褶皱步履蹒跚,可居然是一副身怀六甲的样子!非但如此,这里满街的女子,不分长幼十有八九都身怀有孕,下至十八的少妇,上至耄耋之年的老太婆,各个都挺着肚皮!
“这……这怎么这么多孕妇?”
青华尘缘不多,可即便如此,他也总知道女子过了知天命之年便再难有孕,望着满街不分长幼的孕妇,他一时间脑子打结整个仙都僵住了,越鸟着急忙慌拉住了眼前的婆子,面上恭恭敬敬,实则是要套话。
“婆婆慢些走!仔细身子。”
越鸟殷勤地搀住了那老妪,婆子望了越鸟一眼,面上倒是很和气,她口称妾身,拉着越鸟坐在了路边茶肆里,便吩咐小厮上茶。
“多谢娘子啦,不瞒娘子,妾身有孕七月,正是难受的时候呢”
青华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恐惧,越鸟也不禁目瞪口呆,她见那婆子笑得甜蜜,便又试探道:“呃……婆婆如此高龄,还能生养,真是让人艳羡。”
那老婆子灿然一笑,说起话来带着一丝娇气,她见越鸟不解,便道:“娘子是外地人口吧?我们这溪鸡镇人丁兴旺,比别处不同些。妾身已经有十一子十三女了,眼下这是第二十五胎呢!”
那老太太说得娇羞,青华和越鸟却吓得直发愣,天下里有女子如此能生养的?这实在是太古怪了!正在二仙诧异,一耄耋之年的老叟抖抖索索向三人走来,走到十步之外便两臂大张,嘴里还直叫唤:“娇娇,我来接你啦!”
青华掏了掏耳朵,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亲眼看着那加起来一百五十岁的老头和老太太抱做一团,他这才敢相信眼前的奇景。
那老太太被老头抱了个满怀,这才含羞带臊地介绍道:“夫君,这小娘子和她的相公是外来人”
那老头满脸皱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依旧摸索着送了一碗茶送到了青华手里,嘴里只说:“哦哦!老夫明白了!相公若是要求夫妻恩爱,只饮此处泉水便可。”
青华闻言细查,发现那泉水中有一丝腥气,虽然幽微却逃不过他的法眼。别了那老夫妻之后,他和越鸟一路无言——这溪鸡山实在古怪,姚太后究竟是什么来路?竟有如此本事,能叫耄耋之年的夫妻恩爱有子?这到底是妖术还是造化啊?他想了半天一无所获,只能向越鸟求助:“本座毫无头绪,只能求助殿下了。”
越鸟满脸呆滞地看着青华,饶是她见多识广,也实在是不解眼前的奇景:“小王从未听说过如此妖术,这……这便是连好坏都难分啊!”
那姚太后颇为谨慎,青华手中掐算眼里警醒,终于找到了她的藏身之所,那是一处直连山泉的水洞,藏在山谷深处,想必她就是藏在洞中以水遮掩,这才躲过了天兵搜查。
“越儿,我看那姚太后就在这水洞中,你取了避水罩站远些。”青华说着便唤出太一剑站在水帘面前观瞧,眼前的水洞深不见底,妖气丝丝不绝,想必姚太后就是藏在水洞深处。
越鸟不敢马虎,连忙以避水金睛罩护身躲在青华身后,青华口中念诀,霎时间只见万钧的泉水瞬间倒流入水洞之中,洞中似有龙吟虎啸,姚太后难敌青华法术,片刻之间就被水卷出了洞中,而二仙看清了她的真面目,却不禁面面相觑。
百妖之辈难以分辨,青华左右观瞧,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见那姚太后上半身是个美貌女子,耳后有鳃青丝如瀑,双峰如女子,下腹生紫鳞,可她自脐以下居然是条三丈有余的龙尾,紫鳞金边无爪无鳍。凡间有人鱼传闻,其实是因为凡人不识鲛人,鲛人面目丑陋,青面獠牙,凡人却加以美化,将它们形容成人身鱼尾的美人,以此讹传。而眼前的妖精,倒真是美人面孔身形如龙,艳丽妖冶摄人魂魄,实在稀奇!
“你是个什么?”青华好奇发问,岂料姚太后看清了他的面目,瞬间嘴角撕裂,露出血盆大口,面生鸟相,口中尽是尺长獠牙!她对着青华面目喷出一大口紫烟,随即借着毒烟遁逃而去!
越鸟立刻以掌风驱散了毒烟,可是青华闭气不及,早就将那腥气逼人的毒气吸了个满肺满腔,越鸟连忙上前,发现他气息急迫,面生红晕,双眼泛红,额生薄汗,双手青筋暴起,不像是中了毒了,面上反而有些怒色。
“帝君,你怎么样?”
青华浑身热血激荡,眼前呼呼闪闪有些模糊,越鸟上前问他,满身的馨香直冲他的天灵盖,他眼神一暗如入魔障,将越鸟按在地上便一顿狂吻。
青华突然发难,越鸟心生惶恐有意挣脱,可青华却一反常态,叫她半点不能挣扎,她将将按住青华的手,发出了一声悲鸣:“青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