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倒V开始】

不知?是不是父母在做考古工作的缘故,从小时候开始,盛意就不喜欢说那种带有不吉利兴致的话语。

比如“气死我了”她不会说“气死我了”,而?是绕开那个“死”字,改说“气坏我了”。

温景曾针对这件事,笑过她很久,说她是小迷信。

盛意不以为耻,反而?还特别理直气壮:“迷信怎么了?也没什么不好。”

所以,苏离离开后?,她后?面连续做了好几晚的恶梦。

每一个梦的内容都差不多,应该是一个起雾的夏日清晨,她和江妄共同?走在一条长长的河堤上。

江妄走在前面,她在后?面,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并不算远,可她无论?如何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等醒来时,她的枕巾已?经被濡湿。她叹了声气,外?面将明未明的天光透过窗帘照进来。

她本来还想继续睡一会儿,可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开始浮现梦里她追着江妄跑的画面,她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空调她设置的定时,夜里已?经自动?关掉了,这会儿空气里全是湿而?凉的气息,她摸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随即又打开手机里的单词软件,开始背单词。

那些单词她其实背了很多遍,早已?经滚瓜烂熟,但她实在无聊,又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只?好靠背单词来抚平自己梦里带来的惊悸。

省考成绩出来以后?,他们的课程也并没有放松,只?是到底人心涣散了很多,老师虽然心里着急,但校考在即,他们临时抱佛脚几天,也并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慢慢也就随他们去了。

二月初,全国各地的艺术校考便轰轰烈烈拉开了帷幕。

各省的考点全被安排在了省会城市,所以,在正式开考的前两天,画室就统一给他们订了车票,将他们送到了长汀。

长汀距离浔江有点远,有将近九个小时的车程,老师给他们订的是绿皮火车,火车上一整个车厢都被他们承包了。

大家第一次集体?出行,一个个都激动?得不行,在出发之前,就去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些纸牌之类的多人桌游,一路都在吵吵嚷嚷地玩闹。

盛意对这类游戏不感兴趣,一上车就歪在窗边睡着了。

他们坐的是夜间的火车,火车行驶得慢,车子咣当咣当地响。

盛意即便塞了耳机,仍旧无法彻底隔绝大家哄闹的声音,但她实在太困,没一会儿,还是睡着了。

却没想到竟然再一次做了那个梦。

她睡得不安,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坐在她附近的同?学看她正在睡觉,声音小了一些,须臾又跟前面的人换了座位,把不玩游戏的人换了过来。

盛意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的声音小了很多,她眉头舒展了一些,下一刻,身上突然多了一点重量。

她于半梦半醒间,脑袋很迟钝,并未去细想那多出来的重量是什么。

等她醒来时,已?是深夜,大家终于玩够了,各自倒在自己的座位上,睡得天昏地暗。

车厢里的灯也关上了,只?留下一盏光线昏暗的小灯。

盛意摸出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件衣服。

是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她的目光落在羽绒服的logo上,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坐在她旁边的人不知?去了哪里,座椅上只?留下一只?黑色的帆布腰包。

很明显是男生的款式。

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伴随着这些猜测,她整个身子又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想来是原先坐在她旁边的同?学玩游戏怕吵到她睡觉,便找了同?样不玩游戏的江妄换了个座位。

她拥着他的衣服坐直了一些,弯腰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牛奶。

这时,头顶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她抬起头,一眼望到的便是江妄棱角分明的下颌。

他的目光与她的对上,倾身坐了下来。

车厢里太安静,许是怕打扰旁人睡觉,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这列火车车厢不算大,左边是三人座位,右边是双人座位,盛意和江妄恰好坐在右边。

坐在他们对面的同?学头搭着头睡得很香,每次车身晃动?的时候,盛意都特别害怕他们坐不稳,一头倒过来。

男生虽然很瘦,但骨架很大,肩宽腰窄,他一坐下来,刚刚还宽泛的空间便显得狭窄起来。

盛意小心避着,努力让自己的肩膀不要挨到他的,她低着头,连呼吸都放缓了一些,余光瞥见他胳膊上的毛衣布料,才?反应过来他的羽绒服还在自己身上。

她的脸倏地就有些发热,手在衣服下面攥成一个拳头,停了片刻,才?把衣服拢好推到他面前。

江妄伸手接过,衣服上还残留着盛意身上的温度,还有女孩身上特有的果香和奶香混杂在一起的清甜香气。

盛意用嘴型无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

快到六点的时候,他们才?到达长汀火车站,画室已?经提前为他们约了一辆大巴车,浩浩荡荡几十号人挤上去,兴奋压掉了困意,整个车厢里全是大家叽叽喳喳的声音。

长汀一共有两个考点,每个考点每天都有很多学校安排的考试。

学生们只?需要确定自己想要考哪所学校,再去查询那所学校在长汀安排的考试日期、报名日期,以及考试场地就行了。

画室给他们定的酒店在其中一个考点旁边,酒店条件并不算太好,四个人一个房间。

他们去时,那附近已?经被各个地方来的艺考生占满。

除了美术生以外?,同?时来考试的还有音乐生、传媒生、影视生等。

他们因?为夜间在车上没睡好,到地方以后?,匆匆吃了早餐,便分别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到了下午,才?几人一组组团去看考场。

盛意因?为省考成绩不是很理想,所以校考就多挑了几所学校,她选的基本上都是一些美院、艺院,以及一些排名较高的综合类的大学。

住在同?一个房间的同?学看了她在艺考参考书?上勾出的那些学校名字,好心提醒道:“这些学校都比较难考,招生也少?,你要不要再选两个保底的学校,以免……”

盛意摇了摇头:“不用了。”

女孩性子软,但某种程度上,又要强得不行,与其不上不下,不如不要。

并不是说读普通学校不好,只?是那不是她所向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只?要不觉得后?悔,怎样都好。

她所求的,也不过是不留遗憾罢了。

同?学看她态度坚定,便也没再多言。

他们在长汀的那几天,几乎每一天都在下雪,而?且全都是那种特别大的雪,两边松树上的积雪很多天都化?不掉。

但年前盛意只?考了三个学校,就回了南城。

那时已?经腊月二十六,还有四天就是除夕夜,回去的时候,她也是跟江妄以及其他几个七中的同?学一起回的。

回去的车票难抢,好在她们在来之前就已?经订好。

那天,陈静冉也难得地放了假,破天荒来了火车站接她。

几个男孩子虽然平日里没个正经,但见到大人,还是难免有些拘谨,一个个都特别乖巧地跟陈静冉打招呼。

盛意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小姨。”

几个人一句“阿姨”在舌尖辗转半天,最终对着陈静冉那张过于年轻的脸,还是没能叫下去,岔了个辈分说:“姐姐好。”

结果陈静冉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丝毫没有被他们取悦到:“别乱叫,懂不懂尊重长辈。”

男孩们:“……”

盛意将目光望向唯一一个没有跟着他们起哄的江妄。

虽然这几天长汀一直在下雪,但南城却全是好天气,阳光温暖地照耀着人间,好像连冬日的冷肃也被驱散了些许。

他恰好也在看盛意,四目相?对,男生眼里晕起一抹淡淡笑意。

盛意捏了捏耳垂,仓促地收回目光,

陈静冉也看见了江妄,随口问他:“考得怎么样?”

别的同?学闻言,直接替江妄回答了:“您不用担心他,他是我们班的学神,就算校考一个不考,那些学校也随他挑!”

江妄转头淡瞥那人一眼,声音里像是带了笑:“瞎扯。”

“哪里瞎扯了?我这是实事求是!”

陈静冉又说:“最近你奶奶还好吧?我前几天还碰见她了……”

他最近压根就不在家,哪里知?道奶奶好不好?但还是耐心地一一回答陈静冉的问题。

盛意拖着箱子走在旁边,身后?的男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小姨认识我江哥啊?”

盛意想了想:“家里的长辈互相?认识。”

“哦……”男生一个字转了好几个音,语声里尽是暧昧,“还是世交呢。”

他们学了个词就开始乱用,说话嗓门?还毫不知?注意,盛意低着头,深怕自己跳得过于快的心跳将她的心事暴露无遗。

偏偏同?学还不收敛,继而?又问:“那有没有定个娃娃亲?”

话音落,走在前面一直跟陈静冉并行的男生突然停了下来,他回过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

“路明明。”他叫那个男生的名字,“你统考刚过合格线一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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