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已经平稳地驶出一段路,裴之默的声音显得极其沉静。
“如果你不愿意坐我的车,你现在可以打电话让你那个关系很好的学长过来接你,或者我现在停车,你自己回去找那个很帅的负责人。”
温辞初稍微一动,不知道他是怎么可以把这件事联系道叶易身上,未免有些迁怒的意思了吧?
而且他确定要把她丢在这种山沟沟里?
她是真的害怕裴之默一个不高兴,计较起之前的事,就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按照她的路痴程度,估计只能通知警察过来把她捞出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亮起的手机屏幕,楚倾发来消息问她:【听说主编安排了个帅哥送你回去?】
楚倾:【看看帅哥!】
楚倾:【我最爱看帅哥了!爱心流口水·jpg】
温辞初:【是裴之默。】
楚倾撤回一条消息。
楚倾再撤回一条消息。
楚倾:【姐妹,刚刚那话当我没说过。】
楚倾:【不是!怎么是裴之默,你到底是以一种什么刁钻的手段才会遇到裴之默的?】
温辞初:【你的主编估计是裴家的人,毕竟能随意挑选时尚圈资源的女人。】
楚倾:【那你现在还好吗?】
温辞初:【不太好,我现在很担心他送我上黄泉路。】
楚倾:【要不……你道个歉?】
其实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她撒个娇认个错,不是很大的事也就会轻轻揭过。
但现在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道歉还是要的。
温辞初深吸一口气,终于出声:“对不起裴总,我为我刚刚的行为向您道歉。”
“我错就错在我不应该对您的安排存有疑问,第二,我不应该碰您的手,第三……”温辞初迟疑地看向他,“你不会把我扔在这种山沟沟里的。”
车缓缓停下,裴之默垂眸看她:“为什么不会?”
“之前的酒局上,你会给我送姜茶和药,现在也不会把我丢在这边的。”
温辞初看着他没什么温度的神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这样说,但她心里还是存有一丝的忐忑。
她知道裴之默再讨厌她,也不至于会狠心到把她扔在山沟沟上。
裴之默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眸底泛起一些情绪,但旋即恢复往常的冷淡。
裴之默重新启动车子:“至于现在不把你丢下,是因为杀人犯法。”
他目视前方:“我现在把你丢下,你是要在这边上演荒野求生吗?”
温辞初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的路痴已经好了很多了。”
裴之默再次停车,语气波澜不惊:“要不试试?”
这种恐怖的话通过一种平淡的声音叙述出来,温辞初只觉得背脊一凉。
不是,他是真的会把她丢在山沟沟里啊!
冷淡的嗓音再次从身旁响起:“至于上次,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利用自己的学妹敬酒,用酒桌上的交情来谈成项目,未免也太没用了。”
“就算是陌生人,我也会做同样的事情。”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给她画分到陌生人的范畴。
她在他眼中,不再是特殊的存在。
温辞初紧紧攥住手机,掌心已经印下淡淡的指甲痕,她卷翘纤长的眼睫微微垂下,每一个字都在将她的心脏敲进谷底,心中的酸楚压抑到极致。
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一样会出手相助。
也是,他们现在也和陌生人无异。
甚至比陌生人更冷淡一些。
从前青涩的悸动,生根抽芽,到最后却沦为陌生人。
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过去了。
她蜷缩的手指再次松开,温辞初轻声说;“我知道的。”
“你知道就好。”
车子再次启动,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变得异常安静,他们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车子已经平稳驾驶回到市区。
裴之默透过后视镜,和温辞初对视。
“报一下地址。”
温辞初回过神,迟疑了一会,还是报了工作室的地址。
抵达工作室后,温辞初下车,她微微低下白皙纤细的脖颈,郑重和他道谢:“裴总,谢谢您。”
“不用了,”裴之默淡声道,“只是顺路。”
他的手机好像震动一下,裴之默拿起,看了一眼:“何栖说她想要拿她挑选的面料,让我帮她带回去。”
温辞初想起来这件事,何栖想要在她这边订一套宴会上用的礼服,在离开前确实说先看看之前挑选的布料。
她的布料在工作室的阁楼上,早就已经分门别类,找起来很方便。
温辞初也不想耽搁他的时间:“那稍微等几分钟,五分钟,我就把东西拿过来给您。”
温辞初转身回到工作室,苗安安正好没课,正在工作室里摸鱼,听到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就转身看到温辞初:“老板你回来了……”
她头也不回:“我上去帮人找一下布料。”
楼上的阁楼很小,还摆着一张小床和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小柜子里摆满了服装设计类的书籍,有些甚至堆在地上,看起来满满当当但收拾得很整洁干净。
另外一个柜子放满了她的展示布料,她的布料都是按颜色分门别类归纳好的,所以找起来也很快。
但到了最后还有两个个色块的布料却怎么也找不到。
苗安安没有去打扰温辞初,只是坐在工作室里,百无聊赖地完成她的大学作业。
门上的风铃再次叮当响起,苗安安抬眼看去。
“您好,请问您……”
最后一个音很突兀地消失不见,苗安安整个人呆住。
帅哥表情淡漠,气质内敛,但还是没办法让人忽略那种矜贵的好看。
看起来就很贵的帅哥。
之前有过来的顾客,但大多数都是女性顾客,这种帅哥,她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他顿住脚步,看向苗安安。
温辞初还在找着布料,她眉头微皱,小声地自言自语,神色有些苦恼:“到底在哪儿啊……”
她起身去找另外一个柜子,表情瞬间舒展:“原来在这里,终于找到了。”
她伸手挽起垂落的发丝,嗓音不自觉带上一点软糯,就连眼眸都染上笑意。
裴之默站在楼梯口,只是很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重逢后,他第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她眼眸中好像丧失了某些色彩,缺失了小小一部分,变得没有这么鲜活。
温家的事情他有所耳闻,但她一直都很安静。
她孤身一人的娇小身影蹲在柜子前,身影被微弱光线拖得很长。
很脆弱。
他眸色沉沉,一直注视那抹脆弱的身影。
温辞初转身,把挑出来的布料放在准备好的纸袋中,却猝不及防看到站在阁楼楼梯处的一道身影。
裴之默站在楼梯处,灯光的投射淡淡覆盖住他的侧脸,柔和地描绘出精致轮廓,清冷仿佛雪夜的一轮月。
只是眼底的情绪翻滚着浓郁散不开的复杂。
温辞初惊讶至极,下意识说:“你怎么上来了?”
裴之默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已经过去十分钟了。”
看起来耐心已经完全告罄,开始不高兴了。
不然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温辞初仰头看着他,嗓音细细的:“不好意思,能再等等吗?还有两个没有找到。”
她心里有些急,站起身的动作也着急了许多,她一个不小心,没有注意到柜子的边缘,正当她站起身时,裴之默的身影霎时拢在她面前。
浅淡的雪松气息徐徐散开,突然的靠近,放大所有感官,温辞初下意识想躲避,正要后退几步,却听到一声撞击的闷响。
撞得挺狠的。
但想象之中的疼痛感却没有袭来,只感觉自己撞上了一个略微柔软的触感。
温辞初惊讶抬头一看,稀薄的光很淡掠过裴之默的眼眸,还是古井无波的冷漠,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她才注意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正抵在柜子的边缘处,为她护住了尖锐的柜子角。
她刚刚撞到的是裴之默的手。
温辞初立刻退后几步:“你的手没事吧?!”
裴之默这才松开一直护着边缘的手,看了一眼,旋即很淡地出声:“有医药箱吗?”
温辞初立刻点头:“有的。”
她从小床旁的柜子找出了医药箱,却看到裴之默在查看伤口,他的掌心好像被划出一道伤口,还在汩汩冒出一点血珠。
温辞初觉得更加内疚了。
她素□□致的脸垂下,那一双含水的眼眸因为着急,眼角微微泛红,甜软的嗓音裹着一点有气无力的委屈劲。
“对不起啊,害得你受伤了。”
如果她再小心一点,他就不会受伤了。
那种内疚感一直蔓延,看到裴之默自顾自地打开医药箱,她立刻上前:“我来帮你上药吧。”
裴之默把要用的药品拿出来:“我可以自己上药。”
“不行!”温辞初立刻站起来,语气焦急,“你都成杨过了,还自己上药?我来给你上药。”
话一刚落,裴之默抬眼看她,温辞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凶。
她立刻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我……”
漆黑清凌的眼眸直直看向她,正要拿药的手顿了顿,最终放下。
随后骨节分明的手展开,放在小桌子上。
温辞初还没说出口的话被截住,这是同意让她来上药的意思?
温辞初迟疑坐下,拿出棉签,沾了消毒用的酒精,她靠近了些,小心翼翼地抹在伤口处。
她低着头,一边小声说:“如果觉得疼,可以和我说。”
她垂着脸,只能看到卷翘微垂的眼睫,像蝴蝶翅膀微颤。
裴之默收回视线,嗓音风轻云淡:“还好。”
温辞初抬起头看他,随后再次默默低下头。
也是,他是裴之默,不是娇滴滴的她。
温辞初鼓了鼓腮帮子,拿出创可贴,对着伤口仔细地贴好。
只是伤处有些刁钻,温辞初虚托着他的手,指尖恰好搭在他的掌心,她微微用力,把他的手转过来。
“稍微把手转过来些。”
裴之默的手被她攥住,他手指微动,却没有任何挣开的意思,很轻微的触碰,带着些许痒意。
不再像从前那样温软,而是带着薄茧的手。
裴之默的视线落在地板上,两人灰色影子交迭,显得格外亲密。
温辞初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而是专注地贴上创可贴,才轻舒一口气:“好了。”
这时,温辞初才发现她自己一直紧紧地攥着裴之默的手。
她占裴之默便宜占了多久?
她脸上一烫,慌忙松开:“不好意思啊裴总,我不是故意的……”
温辞初站起身,慌忙从医药箱中找出湿巾给他。
正在这时,苗安安探出头,小心翼翼:“老板,有人来了,但并不是提前预定的客人。”
她又小声地补充一句:“而且语气似乎有点咄咄逼人。”
温辞初转身,迟疑道:“裴总,我先去处理一下,等我找到了再给你送过去?”
裴之默没有答应,只是说:“我在这里等你。”
这句话本身带着些暧昧意味,但是从裴之默的口中说出来,就变得毫无情绪的陈述句。
温辞初不敢反驳他,只能点点头,就匆匆下楼。
只是刚刚走到楼梯转角处,就听到一句不咸不淡的讽刺。
“哟,这不是我们温小姐嘛?”
带着揶揄的声音响起,温辞初也看清楚来人是谁。
站在楼下的女子一袭红裙,嚣张跋扈,是季荔。
温辞初的视线轻抬,往后望去,一个怯生生的身影站在季荔身后,她往前走了一步,极轻叫了一声。
“姐姐。”
是温画萤。
作者有话要说:世界级坚硬混凝土制作秘籍:在混凝土中混入少量小裴的嘴,即可得到世界上最坚硬的混凝土。
今天是嘴硬心软的小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