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像在和你开玩笑?”
他嘴角噙笑,抬手,徐徐撩起她耳鬓的发丝,在指腹间撵拧,冰凉的指尖触及她的肌肤,末了,他还凑近鼻间轻嗅。
“最近我总在想,宠物是不是就该乖乖呆在主人身边。”
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几秒后,她撇开脸,朝后退了一步,那长长的发丝从他指间一点一点的脱落。
他露出一抹堪称是绕指温柔的笑来。
“你说呢?”
红芍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他,嗓音平静无波道:“先生,即使是宠物,它也不会只呆在主人身边。”
霍羡蓦地又笑了,抬手轻拍掌心,“看来,下次要给她系上锁链,免得总是出去闯祸。”
红芍垂下的纤白手臂微微一动,手指弯曲起,模样清冷绝艳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先生。”
霍羡闻言,好看的眉毛扬了扬,转身再次覆上一朵盛放的艳丽的花朵,轻声道:“嗯,去吧。”
“是。”
红芍转身之际,身后再度传来霍羡冷冽的嗓音。
“红芍,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喜欢你身边有太多人,尤其是异性,别再犯了。”
红芍眼睑一垂,恭敬地道:“红芍知道了。”
她纤细病弱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看不见,霍羡收回目光,那朵花又被他摘了下来,低声笑了笑。
“花果然还是要静心养在花瓶里,才最漂亮。”
“先生,您就这么让小姐离开吗?”
黑乌鸦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黑斗篷微弯着腰。
霍羡摊开手心,将它扔掉,眼角轻佻,带着一丝傲慢,看它的目光如同垃圾般。
“她真不乖,当年就不该答应她留下那个孽种,让她始终忘却不了。”
黑乌鸦恭敬地听着。
霍羡又微微叹息一声,眉眼低垂,温柔动人,“呵,不过也好,有这个孽种在,她不至于太反抗我。”
黑乌鸦皱了下眉,满是疑惑地问:“那您为何不收回小姐的权力,让她留在这里便是。”
霍羡瞥他一眼,黑乌鸦连忙道:“属下多嘴了。”
霍羡侧下脸,有些漫不经心地看去,嘴角勾着笑,“还不是当年着了这丫头的道,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类骗了,有趣。”
黑乌鸦沉默了几秒,霍羡一直对红芍另眼相看,其中有别的感情看不出来,不过他却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私有物品,这倒是真的。
这些年,霍羡拥有不少优秀的女性,但是对她们的态度也是不冷不淡,喜欢就玩玩,不喜就弃掉。可是红芍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甚至有时候并不按他的命令行事,小事一笑而过,大事就惩罚一下,
黑乌鸦跟他的时间比红芍短,来的时候红芍已经在了,所以他也不清楚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那属下去看着小姐。”
霍羡漫不经心说:“去吧,别让她再做其他的了。”
黑乌鸦迟疑了几秒,低头应道:“是。”
红芍连他的命令也该违抗,他盯得再紧也无济于事,因为她不见得会怕。
……
红芍身上的伤很重,即使有上药,但她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长点记性,别忘记了这次的痛。
她扯了扯红唇,连伞都没有拿就逃似的出来了。
她裸露在外的手臂缠着白色绷带,看上去格外可怖。
路上的汽车飞驰,她既没有拿伞身上也没有现金,望着遥遥无头的道路,她低眸叹息了一声。
只能走回去,也不知道这身体能不能支撑下去。
今天的阳光格外毒辣,她步行了不久,就头冒冷汗,脸色苍白可见,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楚。
一道喇叭声突然从她身后响起,紧接着,汽车停在她身边,那人下车,大步走向她,抓住她的皓腕。
“红芍?”
她侧脸看去,一张布满焦急担忧的脸映入眼中,她张开口,“夏……”
下个字还没吐出口,她的视线就漆黑,人便软塌了下去。
夏文卿脸色微变,接着她的身体,轻飘飘的感觉一阵风都能吹起似的,他将她抱起来,快步走向车子。
汽车飞似的冲了出去,每当岔口时他都显得尤为焦急,目光不时落在她缠满绷带和苍白的脸上。
红灯一秒一秒的变动,距离医院还有一段距离,他皱起眉,忽地拿出手机,将电话拨向苏千安那里。
“来我家,马上。”
他声音又沉又冷,不过苏千安还是从他语气中听出一抹急切,他当即便赶到他的公寓。
汽车停在楼下,他打开车门,将她抱起,然后快步走向电梯。
进公寓后,他将人放在床上,抬手试下她额头的温度,发现是低烧,他拿起手机又给苏千安打去电话。
“她发低烧,发冷汗,身体好像还有伤……嗯……人没意识……好。”
挂了电话后,他坐在床边,一贯淡漠的眼底明显浮现着担忧,神情比以往要凝重许多。
大概在十分钟后,门铃响起,他飞快起身,打开公寓门。
“病人在哪里?”
苏千安还穿着医师服,显然正在上班,就临时被他一个紧急电话叫来,他衣服都顾不得就开车来了。
“在我房间。”
夏文卿带他过去,苏千安看了一眼红芍,便将拎着的医药箱放在床头。
苏千安大致查看了她的病情,将她的手臂抬起时,看见那白净的绷带,隐隐散发着药味。
他侧脸看了夏文卿一眼,只见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女人。
苏千安小心谨慎的解开绷带,她的手臂布满了狰狞可怖的疤痕,一寸寸鞭痕让原本娇柔美丽的肌肤破坏的触目惊心。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错愕愤怒,愤怒过后又是痛苦,交织在一起,让黑眸浓稠的如同化不开的夜色般,他的身体僵直在哪里。
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条手臂。
苏千安也是震惊不已,抬起头来,“怎么回事?她是被虐待了?”
苏千安第一反应就是家暴虐待,因为她身上的伤痕实在太过可怖,简直见惯的大场面的他也觉得难以接受。
夏文卿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似的,好半晌他将生硬的道:“我不知道。”
苏千安抿了下唇,小心的放下她的手臂,尽量不会让她感到太痛,他拿出针管将药剂打入她的身体。
“她的身体估计还有伤。”苏千安忙完,擦着额头的汗。
夏文卿垂下眸,那一瞬间他周身的气势一涨,眼底的浓雾越卷越厉害。
“你出去。”
苏千安顿了一下,大约是知道他想做什么,微点下头,“好。”
他起身走出房间,关上门。
夏文卿注视着那双刚被上好药的手臂,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死死拽住一般生疼,他缓缓弯下腰,将被子掀开。
他小心又带着珍视的扶起她,将她靠在怀里,另一手捞住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接着,他纤长的手指慢慢抬起。
可是当指腹触碰到纽扣时,微微顿了一下,几秒后,他解开扣子,露出衣衫下面遍布伤痕的娇肤。
手指肉眼可见的颤抖。
他缓缓深吸口气,抑制住身体深处突然涌起了暴怒,眼眸变得猩红。
他知道此刻的自己肯定十分难看,隐忍了许久,缓缓闭上眼,将她放入床上,盖上被子。
苏千安听见开门声,转身,迎面一道疾风从身边刮过,他双手撑在玻璃上,垂着脸阴暗的神情隐在短发下,浑身却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客厅的气压骤然降低。
苏千安没有开口,只是皱眉看了看床上的女孩,复又看向他。
“外伤药多拿一些。”
苏千安猜到了怎么回事,“嗯,里面的这位小姐是?”
夏文卿双手蓦地握住,几秒后,才缓缓道:“我朋友。”
显然不是一般朋友。
否则,不会让他的情绪变化这么大。
苏千安一点头,“好,这件事你怎么办?”
夏文卿直起腰,面无表情望着窗外,仿佛刚才盛怒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双手放入裤袋里,他抬了抬眼皮,“你工作就先去忙,这边我会自己处理。”
他不愿意说,苏千安也不会多问,毕竟多年的老友,他们很明白几人的相处之道。
苏千安走之前,叮嘱他换药时间和次数以及注意事项。
她的伤痕都很深,稍不注意以后就会留下疤痕。
红芍整整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夜里她才醒来。
床头的灯光柔和,陌生的房间让她睁开眼时短暂的恍惚,身体很痛却因为上了药舒缓了不少,可依旧没有太多的余力。
她转动着头,看着黑白色调的装修充满了男性气息的房间。
房门突然被推开,她侧头看去,夏文卿穿着白色家居服愣在那里,几秒,他疾步走到床边。
“你醒了?”他的声音依旧很淡,不过红芍却听出声线中微弱的颤抖。
红芍怔看他许久,缓缓扬起一抹笑,“嗯,我醒了。”
她苍白的脸因为那一抹笑,吹散了所有的不安与急躁,也让她整个人灵动了许多。
“我煮了夜宵,我去端给你。”他明明刚站好,便又急急地想要出去。
被褥下一只手牵住他的衣角,他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那白皙柔然的手背上。
“不用了,我不饿。”
他定定看了许久,有些舍不得收回目光。
“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
红芍看出他眼底分明藏着的紧张,笑了笑:“没有。”
他还呆愣愣地站在那里。
“你坐下吧。”
夏文卿下意识点着头,然后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你会做核桃酥吗?”红芍语气很轻,望着他,目光有些飘远,似乎在透过他看着谁。
夏文卿蹙了下眉,“你想吃?”
红芍微笑。
夏文卿起身,“你等我。”
红芍松开他的衣服,“好。”
吃核桃酥算是夏家的一个传统,每到中秋那天别人家吃月饼团团圆圆,他们家就吃核桃酥,这样的传统是从他太爷爷那里传下来的。
别看夏文卿一副禁欲冷淡样,但是却钟爱吃辣,可以说得上是无辣不欢,打小就不喜欢吃点心,唯独核桃酥除外。
他来回很开,附近有一家超市,开车也就五分钟不到,看不见她,他的心里始终空落落的。
他回到公寓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她,而是在房门前停留了许久,黑眸深深地盯门板,像是要将它看穿似的。
他缓缓抬起手,打开门,她依旧还在,闭着眼休息,害怕她悄然离开的心情才缓和下来。
夏文卿在厨房里做着核桃酥,因为不是新鲜核桃,口味自然不会太清香。
他白色家居服系着黑色围腰,颀长的身体站在厨房里,头低垂着,黑眸认真注视着手底,他的手法很娴熟,看得出来是经常做。
夏文卿突然听见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偏着头看去。
“你怎么起来了?”他皱起眉。
红芍站在卧室门前,灯光很暗,看不分明。
“我以为你还没有回来。”她低声道。
夏文卿手一顿,似乎从她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你在休息,我就没进来。”
红芍懒懒地靠着门框,眉如远黛,一双眼睛含着秋水般。
“快做好了吗?”
夏文卿看了一眼碗里正在搅拌的蛋液和糖,“半小时。”
红芍似叹息的道:“还要这么久啊。”
夏文卿:“你可以再睡会儿。”
红芍点点头,又回到房间里。
不到半小时,夏文卿端着核桃酥进来,放在床头上。
红芍看着盘子,不由有些恍神,好久后,她才捻起一个,垂下眼眸,咬一小块含在口里。
“味道不行?”
夏文卿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好坏,不过他有试过,味道不算太差。
她没出声,而是又吃了一口,才道。
“好。”
夏文卿眉眼柔和开,嘴角极快的扬了扬,“嗯。”
一直以为红芍的食量很小,没想到他做多了核桃酥她竟然一口气就全吃下了。
“我看你桌上有相机,你也会照相?”
夏文卿看了一眼摆在桌上的相机,“从小的爱好。”
如果不是这双特殊的眼睛,也许他会成为一名记者。
“我可以看看你拍的什么吗?”
夏文卿没有迟疑地起身,将相机拿上,给她。
他盯着翻看着相片的红芍,今晚的她和平日完全就像是两个人,不知道这样的她是否更接近真实的她。
她的脸颊浮现出蜜糖似的小酒窝,让她清冷的面容像阳光化开了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