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邛紫意外身亡已经过去一周。
早前她签下的几个合约毫无意外的落在瞿采白身上。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瞿采白已经火到让所有人看见了她的价值。
摄影棚里,瞿采白穿着黑色性感长裙,正在拍摄某珠宝展宣传照,身上佩戴展览时的珠宝。
摄影师连续拍摄几张后,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他翻了下刚拍摄的图片,放大,看得仔细。
瞿采白正准备换一个姿势,戒指滑出手指,落到地上,她弯了下腰,从胸前垂下一条红绳。
“瞿姐,能把你戴的玉石先取下来么?”
瞿采白低头看了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给取下来,交给助理。
“现在可以吗?”
摄影师连忙点了头,“行,瞿姐真是完美,不论是身材还是脸蛋都没有一丝缺憾。”
瞿采白闻言,嘴角不由一勾,谦虚冲他笑笑。
之后的拍摄很顺利,瞿采白已经换了三套衣服,搭配了六组珠宝首饰,每一张照片都像精修过一样。
摄影师看了后,连连感叹几声,直夸她的镜头感比一个职业模特还强。
休息空档,瞿采白坐在摄影棚外由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一上午都在拍摄,几乎没有喝过水,她现在感觉有些口渴。
她找到不远处正在和珠宝展工作人员交谈的许可。
“许可,帮我接杯水。”
许可回过头应了一声,然后冲他们说了声抱歉,然后转身走向休息区。
“给,身体怎么样?”
自她取下玉飞天后,她就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
瞿采白接着水杯,仰头喝了大半杯,温热的清水滚过干燥的快冒烟的喉咙。
“咳咳……”她喝的急被呛了下,连忙把杯子递给许可。
许可上前拍她的背,“你小心点。”
她表情自然地道:“没事,拍完是不是还要去徐氏?”
“徐氏的广告拍摄也定在今天下午,时间有些赶,我跟这边谈好了,稍后的话再拍个三组就行了。”
瞿采白点点头,进去更衣室换衣服。
“可可姐,糟了!”就在瞿采白更换衣服时,她的助理疾步走到许可身边。
许可正检查着送来的新一组珠宝,目不转睛地问:“怎么了?”
助理压低声音,道:“瞿姐的那面玉突然裂开了。”
“什么?裂开了?”许可一惊,“怎么会裂!”
助理直摆手,“不是我摔坏的,我放在盒子里,它自己就裂开了。”
许可快步走进休息室,玉飞天就被放在桌上的珠宝盒子里,可是现在玉人已从中间断裂,碎成了两半。
她拿起一看,助理满脸紧张,生怕就怪在她头上,她可听说这面玉花了一千万买到的,真要她赔,那赔得了啊。
“可可姐,真不是我摔得,它自己裂开的。”
许可也不是傻子,这玉是摔得还是自然开裂她还是看得出来。
玉人中间的裂纹光滑平整,而其他地方没有一点磕破的痕迹。
她吸了口气,目光转向她,说:“我知道了,没你的事。”
“谢谢可可姐,可是,瞿姐那边怎么办?”
许可皱起眉,沉思了一下,“我这边来说。”
从玉碎了后,许可神色忧思,一直盯着摄影棚聚光灯下的瞿采白,见她状态极佳,她还不知道玉碎了,所以现在一切还算正常。
拍摄完已经是下午三点,瞿采白换了衣服出来,和合作方打了声招呼,便准备赶下一个行程。
合作方也十分大方,不仅将她所拍摄的几组珠宝全部赠送给她,还当场和她聊了下关于下次的合作意向。
她们出了电梯,公司安排的保姆车一直停在门后,她们上车后,传来车子启动的声音。
瞿采白枕着椅背,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许可见她没有想起玉飞天的事,正犹豫着要不要和她说时,她突然张开口。
“我的玉呢?”
她睁开了眼,扭头,看向助理。
助理立刻紧张起来,神色极不自然地看了看许可。
“瞿姐,那玉……”
“玉裂开了,”许可截住她的话,说道。
“什么?”
她拿出盒子,打开盖子,玉飞天已然碎成了两块。
瞿采白倏地从椅子上坐直,脸色惨白一片,盯着玉飞天,红唇渐渐失去血色。
“啊——怎么会坏,它怎么会坏了!”
她突然失声叫起来,渐渐浮现一惊恐状。
尖锐刺耳的声音吓得助理和前面的司机一颤。
许可连忙安抚道:“它自己突然裂开,你冷静一点,这里还有人!”
许可提醒她,她顿时僵住,目光缓缓在助理和司机身上转了两圈。
助理和司机显然也被她突然发狂的神情吓着呢。
瞿采白冷静下来了,她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那副丑陋的样子,绝对不可能。
她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缓缓抓紧许可的手。
“去,重新去买一个。”
许可沉吟道:“可是接下来这个合作很作用,我们没有时间改道去古董店。”
瞿采白不知是冷还是怎样,牙口突然开始打颤,她压着嗓子说:“不可能,没有它绝对不行,快,快调头。”
许回忆起那天瞿采白恐怖的样子,一咬牙,给徐氏打去了电话,将拍摄时间推迟了两小时。
原本以为徐氏不会答应,没戏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点头同意了。
她心底松了口气,连同身旁的瞿采白也是,不过比起广告拍摄她更担心自己的命。
原本半个小时的路程却让她心急火燎,她总觉得那股窥视的感觉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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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车停在愿斋阁门前,而车前却停着一辆奢华的劳斯莱斯。
此时,店门敞开,里面隐隐有交谈声传出。
瞿采白下车,快步走进店内,抬脚跨过门槛,抬起头来,正好对上婉柔笑盈盈的眼眸。
此刻店内有一位老人家正挑选着物件,婉柔与他说了一声后,便朝她走过来。
“小姐,好久不见,上次从店里购买的古玉还满意吗?”
“你知道是我?”
上回她来的时候可谓是全副武装,眼镜口罩帽子,全部戴上,不可能认出她来啊。
可对方翩翩就认出了她,令她不仅觉得诧异更有一丝诡异。
婉柔低低一笑,眉眼既清纯又魅惑,浑身透着一股常人难有的矛盾的韵味,和那天在山上救了她的红老板,给人的感觉很相似。
“瞿小姐的气质很特殊,让人过目难忘。”
瞿采白张了张嘴,神色微微有些变动。
婉柔又问:“今天瞿小姐想看看什么呢?”
她咬了下唇,“上回的古玉被我摔坏了,我想看看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的?”
“那这次还是要首饰?”
她点了点头。
婉柔冲她笑笑,然后转身,领着她走到右边的陈列架旁,上面第二格鹿角架上面挂着一条由36颗绿玛瑙串成的项链,外观朴素颜色翠郁。
“小姐觉得这件怎么样?这件玛瑙珠链虽然在年代上不如那件玉飞天,不过它也是宋代之物,当年由宋太宗亲手打造的这件珠链送给他的爱女。”
“不知道店里有没有手镯或者手链?”
这件珠链确实挺好看,但每天戴着也不方便,再来她出席各种活动是由专门搭配的项链耳饰,手镯或者手链就不会太惹眼。
“当然有,小姐请跟我来这边。”
婉柔打开桌上展示桌上的一个方形盒,入目,两个椭圆金手镯,分成四节,每小节都镶嵌着秀珍又精致的珠宝,花瓣形状环扣,外观繁琐复杂,工艺极佳,而且极其耐看。
身后的许可看到后都不禁睁大了眼,被这手镯亮丽精致的外表所吸引。
“这个怎么卖?”
不知何时,刚还在店里随意走动的老人背着手走了过来。
他约莫七八十的高龄,带着金边老花镜,精神抖擞,步伐稳健,而且个子也显得高大有劲儿,丝毫不显伛偻。
他镜片下一双老眼闪闪发光,看样子也是看中了这件手镯。
婉柔笑道:“老先生不再看看书画?”
他随意挥动下老手,“不看了,你店的东西真多,看得老人家眼花,这手镯不错,买回家给我以后的孙媳妇。”
婉柔轻声带笑道:“那老先生可得等一等,若瞿小姐不要的话我才能卖给你。”
老人家‘哎呀’一声,面露一丝遗憾,缓缓走到会客区,坐下,声音高亮道:“没关系,要是这位小姑娘要了,我就看看别的。”
本来就是人家先看的,自己再喜欢也不能夺人之爱不是。
他说完,便四处打量着这间小店。
婉柔转过头问道:“瞿小姐,这件可喜欢?”
瞿采白也表现的相当喜欢,拿起来,里外瞧着。
“这个大概多少年了?”
婉柔道:“这件手镯可是我店里的镇店之宝,隋朝时期的产物。”
“隋朝?”两人惊讶一声。
许可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不禁抬起头来,震撼道:“一千多年?”
瞿采白不禁愕然,要知道一千多年的古董她也只在博物馆见过。
她为难道:“那应该很贵吧?”
婉柔说:“我们店里的东西都卖有缘人,价格好商量。”
许可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浑身一颤,想起了那天她一开口就是一千万,还不带眨眼的。
“那、多少钱?”
婉柔缓声道:“十亿。”
不仅是站在婉柔面前的两人,就连悠然自得坐着闲看的老人也不禁眼珠子一瞪。
瞿采白听闻价格,脸色瞬息万变,虽然她很喜欢,但是这价格却让她望而止步,一千万她咬咬牙就给了,但是十亿无论如何她都拿不出来。
她僵硬道:“十亿,小姐没开玩笑吧?”
她摇头,表情认真,“像这件手镯有价无市,只此一件!”
许可拽了下她的裙子,“采白,这贵的上天了,我们还是买其他的吧。”
瞿采白动也不动,看着手镯怔着。
“瞿小姐,你要吗?”
瞿采白咬了咬唇:“能便宜点吗?我真的很喜欢这件。”
婉柔刚想说话,门外忽然走进一人,她抬眼看去,红芍含笑,驻足而望。
“既然瞿小姐真心要买,就五千万,可好?”
她撑着油纸伞,穿着墨绿旗袍,清雅绝艳,眉眼含笑,亭亭站立就给人如画如诗般意境之美。
“五千万……”许可被震的魂都快飞出去了,“是真的吗?”
整整少了九亿多,她是没听错吧!
红芍慢条斯理收起油纸伞,云淡风轻道:“当然是真的。”
她才是这间店真正的老板,瞿采白飞快转头对婉柔说:“那请帮我装起来。”
婉柔撇了下嘴角,低叹声带着一丝可惜,装好手镯,走进会客室珠帘后。
“红老板,好久不见。”
她快步走到她面前,她没想到这么巧合再次遇见红芍,两次遇见她她都帮了自己一把。
“好久不见,瞿小姐,今日你的精神似乎不错。”
瞿采白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心底直庆幸当时她拉她一把。
“上回本来说登门拜访,可是回去后一直工作繁忙,要是红老板不介意,今晚……”
红芍绕过她身边,顿了顿,轻声道:“这就不用了,瞿小姐不必太在意。”
瞿采白感觉得出她的冷淡,浮出尴尬之色。
“那以后红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红芍偏头看她,微笑不语,但那抹笑意却不达眼底。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睛难受,直到红芍远离她,才渐渐松了口气。
婉柔将手镯封装好之后,送到她手里。
瞿采白向她点头,还惦记着工作,既然对方说不用答谢那她也不再多耽搁,急急忙忙带着手镯走了出去。
红芍将伞放在茶几上,侧脸看向坐在对面太师椅上的老人,灰意深邃的眼眸中笑意敛起。
然而,这位老人在看到红芍时也目露震惊,甚至整个身体明显看出僵在了那里。
婉柔送走瞿采白后,走了过来,“老先生,可有中意的物件?”
老人没听见她的声音,目光僵直盯着红芍,苍老的面容浮现一丝动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他的眼底隐隐生出一抹湿意。
“老先生?”
婉柔皱了下眉,望了一眼红芍,只见她缓缓坐了下来。
老人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抬起头,歉意地对她笑笑。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
婉柔心底生出一丝怪异。
“没关系,老先生还想看看什么?我给你介绍。”
“不用了,”老人摇了下头,随即又将目光投向对面的红芍,“请问这位小姐是?”
婉柔道:“这位才是这家店真正的老板,红芍小姐。”
老人了然地点下头,“红小姐看上去很眼熟。”
红芍淡声道:“或许先生真在哪里见过也说不定。”
老人低低一叹息,“是啊,都好几十年了,就算见过怕也不在了。”
老人深深地望一眼红芍,苍老的眼睛中浮现出一丝迷惘,迷惘深处似乎还有一点不可言状的感伤。
“今天叨扰了,改日我在上门看看。”
他缓缓起了身,向她们告辞,慢步走出了店门。
婉柔心觉此时的红芍也特别奇怪,见他要离开,送到了店门前。
“老先生慢走。”
“好,不用送了,我会再来的。”
他和蔼地说着,走下台阶后,他不由再一次回过头来,看向店里。
他的管家从车上走了下来,恭敬地弯了下腰。
“老太爷,我们该回去了!”
“是啊,是该回家了。”
管家扶着他坐上车,他静静安坐目光望着窗外,陷入深远的回忆当中,随着汽车启动的声音传来,他这才收回。
“老太爷,您在想什么?”
坐在副驾的管家询问他,见他两手空空的出来,出来后情绪也不好。
他靠着椅背,缓缓闭上了眼,张开嘴。
“我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在老宅门前玩耍……”
他突然顿住,不过管家依旧认真状地听着。
他睁开了眼,“总有一个姐姐站在门前的老树下看我,后来她还牵着一个跟我同岁的女孩。”
“那后来呢?”
“后来啊,父亲去世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大概也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