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一路还算平静,她再也没出现那种莫名会失去意识做出过激的举动。
这种感觉像极了昨晚!
她原本泡在浴缸里小眯了半会儿,可是却凭空像是出现了一双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压进水里,她拼命挣扎,眼看着就快要窒息时,那双无形的手忽然消失,她这才得救。
眼前狭窄的山路渐渐宽敞,也开始有了行人,望了望走在前方窈窕倩影,她心中升起一丝怪异。
红芍的长相过于耀眼,按理说她这种相貌在路上行走多多少少会引起各种目光,可是周围的人群都未对她投去一丝一毫的目光,就好像没看见似的。
而跟在她身后,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明明周围很拥挤吵闹,可是她们身边却安静的诡异,那些喧嚣声仿佛来自天外,这种感觉很奇妙。
直到石板阶梯变成木板路,下山的道路越来越平坦,最后她们走过吊桥,桥下流水潺潺,敲击着石岩,清脆叮铃,很是悦耳,她不由低下头看了一眼。
红芍忽然停在了桥头,缓缓转过身,对她说道:“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瞿采白停下脚步来,想了想,问:“请问小姐贵姓?如果方便留我一个联系方式。”
红芍偏了下头,对她轻笑,眸光柔和,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到她胸前的玉飞天,缓缓道:“免贵姓红,愿斋阁的老板。”
愿斋阁老板?
她愣了愣,露出一丝惊讶神色,捂着嘴,然后放下,抓着胸前的玉说:“今天真的谢谢你,改天我会再到愿斋阁拜访。”
没想到老板另有其人,而不是那天卖玉给她的人!
她突然想起那一天偶遇的另外一个人,他当时似乎确实问过那一句,红老板在家吗?只是当时她并没有太在意。
红芍点了点头,“不用客气,这面玉小姐还喜欢吗?”
瞿采白顿了顿,“非常喜欢。”至少现在是她的保命符。
闻言,红芍似流露出几分可惜的意味,“这玉虽好,但也出现了瑕疵。”
瞿采白愧疚地说:“今早不小心摔在地上,幸好只是裂痕。”
她猜想,像愿斋阁老板这等风雅清俗的女子,定然是很喜欢这等古物,见它出现裂痕,难免心中感慨万分,
红芍望着了她一眼,“瞿小姐可得好好爱护,期待我们的再见。”
她下意识回道:“再见,改天我一定登门感谢。”
望着她娉娉袅袅离去的身影,她也紧接着转身走向停车场,刚跨出一步,忽地,她停在原地,当她转过身来,目光慌张寻找那道曼妙的身影,却已不见芳踪。
瞿采白木然怔在原地,心底回荡着,她竟然知道我是谁……
她抬手碰了下自己乔装的面容,从头到尾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啊,她怎么得知自己姓瞿。
这件事一直搁在她心里,她总想着抽时间再去愿斋阁看看。
自从藏茗山过后,瞿采白再未摘下过那面玉飞天,而那种怪异的感觉以及丧失意识的情况也再未出现过,她渐渐放下心,更加全心全意投入工作。
——
六月末的s城,就像放在柴火上的蒸笼,热得让人受不了,高温就像是一把钥匙,无时无刻不在解锁暴脾气,分分钟就能让人炸开锅。
而瞿采白的第一部年代大戏也在这蒸蒸日上的气温里上映,首播那天收视率直逼第一,之后公司也想趁热打铁,让瞿采白多方面发展,便让她转战了综艺节目,这样更能全方位的提升自己的人气。
繁忙了几个月,瞿采白俨然忘记自己曾对红芍说的话,一心专注在事业上。
许可走进办公室,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女人,瞿采白真的火了,火到什么程度,片约不断,大街小巷都张满她的广告,成为好几个奢侈品牌亚洲代言的争夺对象。
许可也从未想过她会火到现在这样,可转眼又想到,她要颜值有颜值要演技有演技为什么不能火,大概是时间没到的缘故。
“临时给你接了一个访谈节目,明天下午三点,东望电视台。”
瞿采白睁开眼,那双凤眼乌黑又散发着夺目的璀璨,皮肤白得几近透明,鼻尖挺巧,唇瓣微翘,这样半慵懒状倚在沙发上,令人有种赏心悦目妖娆的美感。
“我知道了!”
她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许可顿了一下,“最近你怎么样?”
这两三个月她的状态很好,也再没听她说过奇奇怪怪的话,工作也越发卖力。
她站了起来,纤细的手指挑起一缕秀发在指尖缠绕,眉眼间透着一丝妖媚感。
“我很好啊,怎么了?”
许可皱了下眉,神色有些奇怪,她摆了下头,觉得自己又在胡思乱想,最近瞿采白好像变化很大,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以后的工作也会越来越多,你自己要调节心态和休息时间,别太累了。”
“不用担心我!”她说完,笑了一声。
这个访谈节目叫《我是谁》,是已经火了二十多年的综艺常青树,更是开山鼻祖,上过这个节目的人基本都是圈内数一数二的老人,二十多年来收视率只高不下,当瞿采白知道是《我是谁》栏目组给她发来的邀请,她几乎是高兴的快疯掉。
第二天,瞿采白穿上了一款高定礼服,是她正在代言的某奢侈品牌的当季限量高定,然后和许可一同上了保姆车。
汽车朝着东望电视台行驶。
半小时后,到达电视台,她们下车后直接进入专用通道,栏目组特意让人在通道等候,领着她们进入化妆间,随后节目编导也推门进来和许可再次核对节目流程。
“瞿小姐,节目最后的话我们会随机电话联络三名观众,他们到时候会向你提出一些问题,你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如果不回答的话,我们就会在场内寻找观众提问。”
瞿采白对着镜子,此时化妆师正在给她补眼妆,她余光扫了下编导。
她皱了下眉,斟酌地问道:“那问题有规定是那方面的吗?”
编导摇了下头,“因为观众是随机联系的,所以问题范围我们也没办法把控,不过到时候如果涉及到你的隐秘,你可以拒绝回答。”
瞿采白松口气,缓缓点了下头,“那没问题。”
编导确认好以后,把台本给许可一份,然后离开了化妆间。
造型师给她设计好造型,上台的时间也到了,随着演播厅里主持人报完节目开头语后,响起的欢呼声巴掌声,瞿采白挺了挺胸,知道自己该上场了。
她保持着最佳的仪态走上演播厅,走上舞台,主持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
“你好,瞿小姐,欢迎你来到《我是谁》访谈栏目,我是主持人白茹。”
“你好,白姐,很高兴能见到你!”
她带着一丝敬意地喊道,且不说年纪,就凭白茹入圈的资历,她就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称呼一句前辈。
她还未成名之前就幻想着上这个节目,所以一直都有观看每期节目,自然了解白茹在节目中一般都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姐。
她们相互握了下手,白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她,眼底生出满意之色,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瞿采白整理了一下衣着,然后端正的坐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白茹对着镜头微笑一下,然后侧着头看向她,状似玩笑的说:“瞿小姐一张口就叫我白姐,我猜是经常看我的节目吧?”
瞿采白浮出一丝笑,“是的,我很喜欢白姐,这个节目基本上每期我都有收看。”
她说话很有分寸而且还恰到好处的捧人心,她并没直接说这个节目好,喜欢这个节目之类的话,而是重点说自己喜欢她,然后才是节目的每一期都会收看,换做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会觉得开心。
白茹也不客气,直截了当问:“那你对我们栏目有什么看法呢?”
瞿采白毕竟是演员,很有镜头感,随便的一个举动都像是在拍国际大片一样。
她淡笑说:“我并不仅仅觉得这是一栏节目,我从每一期上来的不同嘉宾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人生以及他们的经历,这个节目非常优秀,能让我们真正意义上直面自己。”
白茹连连点着头,等她说完后,她又问:“你对我们的节目看法颇有趣,那我们就来一起聊聊你的人生以及经历怎么样?”
瞿采白笑道:“当然没问题。”
前面的访谈的很顺利,每一个问题瞿采白都能对答如流,即使在白茹问起为何当年只接拍一些丑角的形象,她也丝毫面不改色的应答。
两小时的录制终于到达尾声,也就是随机连线观众这一步了。
演播室直接拨通了电话,白茹和瞿采白坐在下面的演播厅静待着电话被接通,很快,电话被接起,是一个女人。
“喂,那位?”
白茹很快接起话,自报家门道:“你好,小姐,我是《我是谁》栏目主持人白茹,很高兴你能接听我们的电话。”
女人一听是白茹,激动了起来,“啊,白姐,你好啊,我好喜欢你,你在舞台上的样子真的特别有魅力。”
白茹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很淡定的回道:“谢谢你的支持,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她连忙说:“有空有空,白姐在录节目是吧,哎呀,我知道。”
“这期我们的节目嘉宾是瞿采白小姐,你有什么问题想问问她吗?”
白茹说着朝瞿采白抬了下头示意一下。
瞿采白出声道:“你好,我是瞿采白。”
“瞿采白?”那边的女人困惑几秒,忽然,她‘哦’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瞿采白吧?”
瞿采白抿了下嘴,慢慢笑道:“是啊,我最近演了一部‘我的家庭’,就在东望卫视播映,不知道小姐有没有看过?”
女人不像刚对待白茹那般激动,很冷淡地说:“哦,没看过。”
话音一落,现场气氛有些僵硬,瞿采白似不在意般笑着说:“那推荐小姐去看一下,很不错哦。”
“白姐,我的问题能随便问?”
她突然将话题转向白茹。
白茹有意控住场面,笑着说:“嗯,可以问,但是我们的嘉宾可以选择不答哦。”
女人便问道:“你的眼睛是照着杨容整的吧?”
她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
气氛凝滞了几秒,她缓缓深吸口气,解释道:“我的眼睛从小就是这样,并没有整容!”
那女人又说:“你知道现在网络上怎么叫你的吗?叫你小杨容,你对着镜子看看,你跟杨容是越来越像……”
白茹眼见着瞿采白的脸色沉了下来,连忙制止她。
“非常谢谢这位小姐的提问,请你稍后与我们节目组联系,我们会有一份小礼物赠送给你,感谢你的参加。”
演播室里及时掐断了连线,那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茹面露尴尬地说:“我们休息一下再继续连线下一位吧。”
瞿采白扯了扯嘴角算是当做回应,浑身却忍不住在颤抖,周围寒冷的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她脸色忽白忽暗,双手紧握成拳。
节目组担心再遇见问同样问题的人,于是也就放弃了场外连线,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正面怼嘉宾的观众,很多人即使不喜欢也不会当众给人难堪。
这个意外临人措手不及。
接下来的问题都在节目组控制范围内,瞿采白回答的还算流畅,节目算是平安录制完成。
结束后,瞿采白下台时状态恍惚,连节目组导演跑来跟她跟前道歉她也没有搭理。
她走进后台,身旁的工作人员都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这种目光让她回想起刚才那个人说的话,令她觉得难堪又恐惧。
她快步冲向卫生间,就连自己无意间撞了人也没有注意。她踉跄地冲进去,‘哐当’一声,拍上厕门。
双手放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张美丽的不可方物的脸,是她的,不是任何人的,只能是她的!
她死死盯着镜子,奇怪的是,那双妖娆的眼睛带着一丝讥笑,连同嘴角的笑都带着讽意,它们似各有各的灵魂般,控制着她的五官,令她显露出那一丝不属于她完全陌生的表情。
她的瞳孔渐渐放大,不可置信,她的脸,为什么会有其他人的表情。
她不可抑制的大叫一声,打开水,疯狂地捧起搓洗着自己的脸。
“你们都给我滚开!这是我的脸,这是我的脸!”
她大力的甚至还用指甲去挠,仿佛要将那奇怪的神情从脸上扯下来。
她的头发全湿了,就连裙子也被溅起的水花打湿,她猛地从盆里抬起脸,再次看向镜子。
那眼睛里的讥笑更浓了几分,似乎再告诉她,永远不可能让它赶走!
不,这是她的!她本来就是这样子,她的眼底流露疯狂之色。
她指着镜中的自己又哭又笑,忽然,她看见浴台上放着干花做得熏香,眼底闪过一道厉色。
“你不走是吧?那我就把你赶出来!呵呵,我会把你赶出来,这只能是我的。”
她表情既疯狂又混乱,猛地抓起那只干花,作势朝着自己的眼睛插过去。
“采白——”
许可正巧赶到,见到这一幕,大叫了一声,来不及多想就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自残。
“我要赶走它,我要赶走它!”
瞿采白死不松手,攥紧干花枝,似有些癫狂地喃道。
“你疯了吗!你快放下!会伤到自己。”
她边想抢过她手中的干花,边用声音想要喊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