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桃子被他逗得笑倚在沙发上,手指不停地戳着手机话筒,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什么,表情亮了起来。
“叔叔,我也来大云山找你好不好?”
白英不同意道:“你就在城市呆着,山里很苦,什么都不方便,你受不了这苦,而且最近暴雨多,上山很危险。”
蒋桃子撅了下嘴,不服气道:“什么叫我受不了这苦,我可是孤儿院出来的人,什么苦吃不了,就这样吧,我马上订机票。”
说完,她飞快挂断电话,白英耳闻一阵嘟嘟声,拿起一看,已经跳到了主页的屏幕上。
连忙给她打个电话,谁知道她竟然给关机,白英被气得够呛。
望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大雨,他无奈地摇着头,只能给她发去短信,让她到大云城给他打电话,他下山接她。
他刚放下电话,准备去澡间洗澡,刚从钩子上取下毛巾,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白老师,出事了。”
他听见校长隔着门焦急地喊道,放下毛巾,快步走去,打开门。
“出什么事了?”
校长冒着大雨跑来,全身被雨水打湿狼狈不堪,裤管上也全是泥水,身后还有几个志愿者。
“老砚山出现泥石流了,埋了不少人,听说还有孩子,村里正在召集人手去挖人,”
老砚山距离这里大概有两里的距离,白英突然想起刚才地异常,不假思索地回房间穿上鞋子。
“我也一起去。”
校长连忙点头,喊着一起来这里的老师,全部赶往老砚山那里。
山里的村民能动的几乎都动员,大家拿着锄头工具。
老砚山下唯一一条上下山的路,半座山塌下堵住去路,山坡还不断有碎石滚落,随时都可以再爆发泥石流。
他们赶到时,已经有很多村民顺着山坡滑到最下面,开始救人。
白英挽着衣袖裤脚,拿起一把铲子扶着一旁湿滑的地面向山下滑去。。
校长跟在身后,叮嘱道:“你们要小心,一旦再发现泥石流,我们尽量朝着山里跑。”
刚下到底部,又听见旁边有村民喊道:“快快快,这里有人,还有气,快过来帮忙。”
闻言,白英上前帮忙,推开压在最上面的石头,将那人救了出来,不过却一直昏迷不醒。
雨势越来越大,山体不断的崩裂,他们已经劳累不堪时,隐隐从泥石流的那一边传来声音,村民们大喜过望。
很快,许多训练有素的官兵攀着垮塌山体,进入里面。
瓢泼大雨对他们的救援增加了很多阻力,下午五点左右,雨势才终于消停。
白英帮忙救出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个小孩,救出来时已经没有了呼吸。
山体又开始落石,很快,海潮般的泥石从山下冲下,伴随着地动山摇,山体出现巨大沟壑,而且沟壑源源不断的继续变大。
“白老师,快走,泥石流又要来了!”
校长在那边焦急地喊道。
白英抱着已经失去呼吸的男孩:“好,这就来。”
他朝着人群跑去,地面震动越来越厉害,脚不时踩进松软的泥坑里,湿滑的泥土也让他寸步难行,几欲摔倒,他最终爬了起来。
然而他已经赶不及了,泥石像远古巨兽般张口吞没了他,眼前一片漆黑。
感受着身体被泥石冲击挤压的剧痛感。身体随着冰冷的泥石流动而流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最后终于停下。
身体却再也动弹不得,他拼命想呼吸,可是泥土中的空气越来越少。
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最终没能忍住心底的思念,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着她的笑脸。
桃子……
他要是就这么死了,他的桃子会不会难过啊……
也许是太过思念,白英总觉得听见了桃子的声音。
白英被救出来时已经命悬一线,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他的内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短短一个晚上就连下了几次病危通知书。
蒋桃子失魂落魄地坐在急救室门外,抱着双脚,脸埋在膝盖上。
终于在凌晨六点,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护士将他推出去。
蒋桃子听到动静,飞快地站起来,身体不自然的摇晃了下,她扶着墙慢慢急走过去。
医生摘下口罩,对她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不过他的头与脚分别受到了极大的撞击,现在还不确定能不能苏醒,家属最好做好心理准备,病人或许醒不过来。”
蒋桃子失去血色的脸微微一滞,唇动了动,伸手抓住他的手。
“谢谢医生。”
医生劝了她一句,“心态放好,说不定能够醒来。”
蒋桃子僵硬地点下头,“好。”
送进病房,蒋桃子守着他坐在床边,手抚摸着他眼角的皱纹,眼泪不断落下。
这是第二次了,因为她的缘故害他进了医院。
医生每天都会对他进行一次检查,但是最后结果都是摇头。
医生试过很多种办法似乎刺激他的脑神经,但最终还是没成功。
医生说,他睡得越久醒来得几率就越渺茫。
她振作起来,用着自己的办法唤醒他,每天都在他耳边重复着过去地事情,有时候还会跟他聊起未来,晚上还会给他讲睡前故事。
一复一日,明明没效果她却依旧坚持。
一个月过去了,白英出事的事情还是瞒不住了。
两家长辈从新闻上得知了这件事,赶到了医院。
蒋桃子这一个月也消瘦了不少,明明还算圆润的小姑娘,硬生生瘦了一圈,人也憔悴起来。
“桃子,你回去休息吧,你叔叔这里,我来照顾。”
白母心疼儿子也心疼小姑娘。
蒋桃子摇了摇头,也不像过去那样开朗,端着脸盆放在床头,拧干毛巾,给他擦脸。
“桃子,你别这样,这样婆婆也难受。”
看着像失去魂魄的女孩,白母握着她的手,小声啜泣道。
蒋桃子缓缓抽出一手,轻拭她的眼泪。
“我没事,我就在医院照顾叔叔,别担心我。”
自从白英出事,她就辞去工作,一直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
白母看到蒋桃子如今的模样,忆起她刚刚离世那一年,白英也是这样子,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蒋桃子俯着身,认真擦着他的手掌,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遗留。
白母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蒋桃子突然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看着紧紧回握着自己的大掌,眼眶蓦地湿润起来。
她缓缓抬起头,原本该是闭着眼的男人已经睁开了眼,脸上带着虚弱的笑容。
“桃子,你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他长时间没说话,嗓子嘶哑发出的声音也想漏风的罐子一样。
可听在她耳中却是天籁。
蒋桃子愣怔地看着他好久,明明很高兴的快要疯掉,眼泪不断溢出眼眶,模糊了眼前这一张苍白帅气的脸。
她沙哑道:“我在、等你一起吃饭。”
白英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