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里眼皮一耷拉,刘不群面色一沉,皆是怒不可遏。
这时军士也都纷纷靠来,呈包围之势,将神秘人团团围住。
拉栓,射击已是准备就绪,张百里忍着心火要开口问话。
“只身一人,也敢入我军营,不知是何方高手?所为何事而来?”
乐声不停,却听来人说来:“也好说个明白,我乃白水楼天弦指是也。受人所请,需在你们军营中作个三进三出之事,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哼,狂妄,你若是现在退去,我们还可不再追究,但若是执意寻死,可就怪不得枪弹无眼了。”
却听他悠然抚弦,一吟一笑道:“些许枪弹,又待我何?”
“冥顽不灵,开枪。”
“四周都有人有枪,我看你怎么挡!”刘不群也是连开三枪,带动五军营军士。
“总兵,等等。”赵聘还待开口,却晚了分毫,被枪声压了话头。
且看那队列整齐,三百八十人四轮齐射。
弹幕纷洒,本该快如雷霆的子弹呈那一刹那满天飞雨之势而来。
天弦指低眉而笑,信手抚琴,这势如何不可当。当下琵琶乱弹,便有肉眼可见的音浪而来,子弹打过,竟不过抗衡刹那,便被推得四周弹开来。
无人负伤,四周地面却似被牛犁了三晌,道道翻出,树叶飞花纷纷落落。
天弦指微微一笑,琵琶声圆润浑厚,续续弹来,且听他道。
“琵琶好叫岁月催,共弹此云间。”
一时弦音大噪,飞沙走石,尽皆飞旋,四射而出。
声如破竹,最前面的军士尽都倒下,皆是受了不轻伤。
一人一琵琶,笑对千军万马,竟也能做到势均力敌?这天弦指,到底是何许人也?
一时,刘不群张百里两人都颇感棘手,有了进退两难之感。
“总兵。”赵聘这时上前来,郑重道:“您或许有所不知,这天弦指乃白水楼楼主,更是人道道主,万不可为敌。”
“你是说,跟皇后娘娘同等的高手?”张百里一愣,面色难看,不甘地问道。
就连旁边刘不群也投来了惊诧的目光。
赵聘也是听出了其中意味,但还是沉默着点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我明白了。”张百里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回,排出少许郁气,高喊道:“停手,停手!把枪放下!”
神机营将士都依言而行,把枪口从天弦指身上离开。
不过另一边五军营仍是没有半分动静。
“刘不群!你也听到了,还不叫将士们都放下枪。”张百里蹙紧眉头,看着刘不群。
“呵呵。”刘不群嘴唇有些哆嗦,但还是努力挺起胸膛,“我坐在这个位置,就是靠一路征战沙场来的,可不如你有人在陛下面前说话。”
“你什么意思?”张百里恼怒之余,大声质问道:“你可知道这是如何高手?你不知道,我告诉你!毫不忌讳地说,如果不是皇后娘娘一再护驾,单靠我等,陛下早便崩殂,早登极乐了。你根本不会以大局为重,只会莽撞。”
“怂货。”刘不群嘴还在哆嗦,不过这次是气的,“敌人还在眼前,我们要做的就是撕碎他,用我们手中的刀枪狠狠给他一个教训,而不是讲什么狗屁的大局为重。”
说到激动处,刘不群眼睛血红,拳头捏紧,瞪得张百里不自觉退了一步,“你这个怂货,满脑子只有功劳,乙未战争里你丢的阵地都是老子给夺回来的。”
缓了口气,刘不群的唾沫飞溅,指着张百里狠骂。
“要不是老子带兄弟拼命,夺回那些阵地,你还能升官发财?千来条好伙子的命啊,因为你,没了!你狗日的发阴财还有脸皮在老子面前指三道四,给老子滚。”
张百里脸色难看,又羞又愤,气愤地哼了一声,高声道:“我不和你争,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子不奉陪了,死了也不管埋。走!”
赵聘皱眉,还是服从命令跟在张百里身后,经过刘不群时,低声说了句小心。
刘不群也是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赵聘点点头,突然发现手里多了个令牌,也不惊诧,隐蔽地收进怀里,自然地跟上了张百里。
一旁天弦指但笑不语,看神机营退后二里,也是岿然不动。
刘不群拔出长刀,遥指天弦指,抬颏道:“退否?”
“放马过来。”
“来人,上神威炮!”
三门大炮被缓缓推了上来,直指正中心天弦指处。
“哈哈哈,这我可不能力挡,草民去也。”天弦指一愣,然后哈哈大笑,犹抱琵琶,脚尖一点,飘然飞起。
“既需三进三出,即使不可力敌,我也只好领教了。”
张百里鼻子里冒粗气,沉声道:“放。”
副将点点头,回身挥旗,喊道:“放!”
“哈哈哈哈。”天弦指的手指已是看不清,奏了《塞上曲》。
“来得好。”天弦指听那炮声轰隆时,炮弹已至眼前,遂大吼一声,内力全发,正是那白水楼顶尖功法,白水长流。
且不说那白水长流,只看这三弹齐爆,白光闪,地火起,琵琶声停,烟尘遍地。
刘不群紧绷的心里刚放松不少,又提了起来,生怕他未死。
“开枪,朝刚才那个地方开枪!”
“不用了。”天弦指缓缓从烟尘中顶着子弹走出,看他衣衫破烂,头破血流,好似风中残烛。
“哈哈哈哈,我还是高估自己了,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死在这里了。”
“不急。”刘不群深深呼了口气,示意停手,自己翻身上马,慢悠悠地骑到天弦指面前,“阁下,你真的很强,但你若是坚持与朝廷为敌,我相信你今天一定会死在这里。”
“朝廷?”天弦指摸了摸断弦的琵琶,眼神迷离又锐利,“朝廷不管江湖,江湖不论朝廷,刘总兵莫非不懂?”
“不懂。”刘不群下马,拉着辔,似有步步紧逼之势,“我只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犯我平国者,虽远必诛。”
“呵。”天弦指轻蔑一笑,“狗奴才。”
“我生来是平国人,为君尽忠,何曾是奴才?”
“罢了。”天弦指不愿多说,“我也再问一遍,三进三出,可否?”
“除非我死。”刘不群抽出长刀,毅然答道。
“哎,那你便去死吧。”天弦指似有惋惜,自囊袋中拿出一件单衣穿上,一把长剑握住,放回琵琶,提剑而立。
正待挥剑,天弦指貌似想起了些什么,有些不解,遂开口问道:“我问你,枪和剑,谁快?”
看天弦指那有些疑惑的神色,刘不群也是郑重答道:“枪快。”
“是吗?”天弦指也不希冀回答,抬剑便舞。
内力涌出,又是那白水长流。
于剑法,便有连绵不绝,无从抵挡之感,让刘不群连连败退。
“不愧是道主,果真名不虚传。”刘不群擦掉了嘴上的血迹,心中暗暗吃惊,若非天弦指受伤不轻,自己恐怕一回合也走不出。
“抱歉。”刘不群抱刀,微微一拜,“技艺不精,不能以江湖人的方式与你厮杀,还请接我五军营之枪阵。”
“好。”天弦指作持剑式,淡淡道:“放马过来。”
“哈。”
正此时,有盔甲穿过树林的声音来,天弦指只看得那人影团团,粗略估计,定有数千人。
“知道你打不过,叫人来帮你了。”张百里骑着高头大马,哼了一声,开口道。
刘不群点点头,不惊不喜,只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你五军营的人我没调,这全都是我神机营的将士。”张百里强调了一下,吩咐道:“机枪都给我架上来,跟着他轰。”
说罢,张百里面带得色地看向天弦指,喊道:“天楼主,今日你无论如何进不了我们军营,还是退去吧。”
天弦指歪歪头,活动了一下颈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随后一挥手,破风声后,竟也有大量黑衣蒙面人自树间飞来,粗略算来,竟有数百人。
“你白水楼的人,莫非就要因为一件破事损失在这里?”刘不群环绕一周,也未有变色。
“白水楼?”天弦指摇摇头,指了指,道:“这些可不是我白水楼的人,损失起来,不心疼。”
“受了枪炮,我也算知道了朝廷的本事,但这不算完,还要让朝廷知道知道江湖的本身才是,省得你们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了。”
“呵呵。”刘不群掏出手枪瞄准,“放马过来。”
“小的们听令,挡住他们。”
“是!”黑衣人纷纷不见,只有满天飞镖擦着树影飞来,将士纷纷中镖。
“我今日要入军营,便要如入无人之地。”天弦指大手一挥,行走枪林弹雨,便有如闲庭信步,一步十丈。
“不好,拦住他。”张百里急忙道。
“来不及了。”刘不群摇摇头,“我去。”
说罢,刘不群左手拿刀,右手拿枪,挡在天弦指面前。
而看不见阴影中人,枪弹又近不了天弦指周身,几千把枪竟有如摆设。
张百里正要跟上,却被赵聘按住了身体,正待皱眉,就看他将长枪一握。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