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至深处,药力悄然散去,更雄浑的内力支撑着天冲殷对秘典的解读。
“好,不错,表面上看来和安壤决,敬天功完全不同,编得还挺真,这样就避免了查无此人的尴尬局面出现。”天冲殷满意地想着,“安壤决和敬天功本就是现在人出的,功法路数和先人一样,那也是不可避免的嘛。”
“哎呦,这秘典写得,还挺有玄机,又是上帝又是原始的,大杂烩啊。”
“去去去。”天冲殷看着一边傻站着的大虫,撇撇嘴,“一边去,大人在练功小孩子不要乱看。”
大虫呼噜呼噜地走了,留下了开心的天冲殷。
“这功力有点深厚啊,伯母费心了。嗯,原来还有这种运行方式?等下我试试。”
你看,这秘典上的功力,似厚重,似轻盈,好似千变万化,又似亘古不变,突出的就是一个高端。
“嗯?和我现有的运行方式产生阻力了?”天冲殷尝试把这功力带入安壤决和敬天功的运行方式时,突然出现了一股阻力,是安壤决和敬天功在联合对这股功力进行排斥。
“怎么回事?这不是安壤决和敬天功的上位功力?”他后知后觉到,“伯母弄错了?不会吧?”
他尽量柔和地同时开始两种运行方式,仔细地维持着两者之间的平衡。
“砰!”
脏话。
炸了,天冲殷的经脉直接炸掉了一部分,辛辛苦苦练来的内力全没了。
功力吸收了,内力却没了,直接给天冲殷整傻眼了。
“还真他娘的是浮生经啊!”
吸收了功力的天冲殷当然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只是还是很懵,自己明明是找着标记过来的,总不能是找错了吧?
要不是找错,伯母故意害自己?没理由吧?
就这么巧?
躺在血泊里,天冲殷提着口气简单止血后痛苦地合上双眼,竟是气晕过去,“累了,毁灭吧。”
在洞口闻到血腥味的大虫徘徊了几下,迟疑地走了进来,看到那倒在血泊里的人,越走越快,干脆跑了起来,几步并做一步,站在他面前兴奋地转圈。
它不知道这可恶的人类为何受了重伤,但眼见他动弹不得,哼哼,动了,DNA动了,它今天定要满足自己作为追猎者天生的欲求。
它打算从脖颈开始,让这个人类立刻失去反抗能力,他的血它不会再尝,它要的只是把这个人类撕成碎片。
而天冲殷这时候终于在尸狗的帮助下感受到了它的靠近,一下从浅层睡眠中清醒,在强烈的危机感下瞳孔迅速缩小,只来得及感受着大虫鼻息打在自己脖颈上痒痒的感受。
它竟然要杀自己!意识到这的天冲殷又惊又怒,没有内力他就没法迅速催发鳞甲蛊,只能迅速伸出右手握成拳头抵住大虫的上颚,整条胳膊代替了脖颈受到了破碎的命运。
“孽畜!”鳞甲蛊终于姗姗来迟,天冲殷含怒一拳打在大虫脑袋上,却失去了往日的力道,趁这时大虫赶紧把口中他的右臂吐了出来,龇着牙和他对峙。
天冲殷气极,撒下一圈毒雾,接着不管不顾就要用自己最强的杀招咒杀这孽畜。
它怒吼一声,转身要逃,却在毒雾中是逃无可逃,身后的强烈危机感不间断地压迫着它。但狗急尚且咬死人,况且万兽之王,虎中之王!只见它瞳孔倒竖,毛发立起,正好凶性大发!
“魂有三,魄有七,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
“吼!”它开始跑起来,目光嗜血且凶狠。
“我既为天冲,当执掌人之顶轮,灵之精神,若料众生万物皆有矩有法,我独观之,师之,尊之。”
天冲殷瞪大了眼睛,断臂处流着血,也不管不顾,只怒视着眼前这张着血盆大口,唾液与血液齐流的大虫向自己扑来。他丝毫不怕,眼睛迅速流下两行血泪,煞是渗人。
“尸狗·拜神歌。”
奔行中的大虫好似看到了满天妖魔齐吼,震天动地,连自己也被震慑,被迫停了下来。整个洞穴都在这招的影响下变得无比抽象,只见得万千大妖目露凶光,亮出獠牙,无数魔怪桀桀狂笑,肆意乱舞,这一招,它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见那:琵琶古筝尽屠剑,符箓纸伞往生刀,个个凶煞,都要杀它,却叫它拿甚么挡?只消拿你命来!
“吼!”它眼见那灯尽油枯的恶人七窍流血,竟然凶狠异常,摆脱了妖魔的震慑,也不曾退却一步,便是拼死也要杀了这人又如何?
再多的刀枪剑戟穿过它的身体,也无法阻止它用力扑出的身体,他越是受伤,越是被满天妖魔怒斥,就越是凶狠一分。
它为此兴奋不已,肾上腺素飙升,仿佛看到了被妖魔包围的天冲殷惊慌失措的表情,暂时性地忘却了身上千般的痛苦,它脑海里快速闪过很多画面,让它眼睛一润,但却并不迟疑分毫。这一扑,只为搏杀这人,求得一线生机来。
可就在它要扑倒天冲殷时,却瞳孔涣散,再无灵光,骤然失去了生命气息,扑击的力道自然也成了强弩之末,再无威胁来。
万般幻象散去,妖魔怪叫着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天冲族的拜神歌又岂是易与,直指本原,杀生灭魂,传承千年的招式不能被这百年的孽畜破了去。
“好孽畜。”天冲殷紧闭不断淌血的双眼,气喘吁吁,“莫非真是天命如此?何至于戏弄我至此?”
天冲殷止了右臂的血,却再无右臂,望着空空如也的右臂,他有些恍惚。
挣扎着走到洞口,蓦他然睁开双眼,隔着血雾直看夜空,无月。
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他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啊啊啊!”横遭变故的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怒吼,直到肺里的气体被全部挤出,他难受得弯下了腰。他面色比刚才满天妖魔之狰狞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信!我不信我的努力会被抹杀,我不信这些挫折能够把我打倒!我绝不放弃!越是痛苦来临,我就偏要越爱自己!”
天冲殷缓了口气。
“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没有右手,我照样能读书写字,照样炼蛊用毒绘制符箓。如若世上不曾有我,我便要一统江湖,要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飞鸟皆散,走兽皆逃。
吼完这些,他终于缓了过来,意气之言也不管能不能实现,总归是发泄了一通。
他等了一下,走回山洞,把那只老虎拖了出来,丢在山洞口,左手从囊袋里拿出一把长剑,把大虫钉死在山洞门口,低声说道:“谁若胆敢欺我如缕,便如此虫。”
天冲殷回到山洞里打坐,紧闭着双眼,唯一的左手一直在颤抖,泪水不知何时滑了两道,他微微低头,泪水便从鼻尖淌下。
断肢重生的办法不是没有,但大都是天涯传说,以讹传讹罢了,寥寥几个被验证了断肢重生的人,无外乎是练了一个专精于此的偏门功法,且均是练到垂垂老矣的境界,方能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让自己断肢重生。
至于要他们帮别人?洗洗睡吧,人和人的骨骼脉络是不一样的,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必有缺陷。
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做不到断肢重生这一点,若真有丹,那恐怕是仙丹,仙丹仙丹,往前追五千年,不曾有过,往后追五千年,不一定有。
内力没了,可以再修,经脉断了,可以再接,身体少了一部分,就唯有接受一途,或是发愤图强,成就一方高手,或是自怨自艾,就此没落。
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年轻的天冲殷头一次意识到了宿命的存在,宿命之威,一环扣一环,无论是机遇,还是灾祸,都不可抗拒,不可逃避。
冲动地发泄,各种赌咒发誓过后,他要做的第一步,还是收拾烂摊子,睡觉。
睡着前,他忍不住想,也许是梦,睡醒了,一切就好起来了。
但没有。
“经脉断了那么多,没有一年好不了。”
“眼睛还好,现在只是有点刺痛了,预计视力下降,要回八十大山里找千眼虫,炼成千眼蛊来医。”
“还好,我也不是全无收获嘛。”天冲殷苦中作乐地想着那本浮生经,“之前不是看了吗?有什么上帝,原始,一听就很厉害,哈哈,不亏,不亏。”
用着精神安慰法,天冲殷花了三天时间,才在王蛊的帮助下稳固好自己的伤势。
“管不了那么多了,算算时间,小玖儿该醒了,这英雄的剧本,我必须要走完。”
天冲殷挣扎着站起身来,拿出铜镜看了看自己这副肮脏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但凡是天冲殷走过的地方,所有动物都自发地避开来。
“小玖儿。”天冲殷故意没有喝水,嗓音嘶哑得要命。
“张师兄?”小玖儿正在啃馍馍,突然看着眼前这满是血污,衣衫破旧,右边本该有手臂的地方空无一物,鞋底开裂,指甲里全是黑泥的人,要不是他唤自己小玖儿,自己绝不能认出是张师兄来。
“张师兄,你怎么会这样?”
“呵呵,当时我们不是一起掉下来吗?”天冲殷犹自笑道,虽然他没有意识到他的笑容很渗人,“你昏了过去,那大虫饿得要吃你。我一急,拼了命要阻拦,那大虫却是不依不饶,等我往你这撒了些避兽驱蚊的小玩意,就赶紧引了大虫往远处去了,搏杀了一场,方才回来。”
“师兄。”小玖儿闻此,泪眼盈眶,冲过去不顾臭味抱住天冲殷。
“啊,真是好孩子。”天冲殷满怀恶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