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进退维谷

云规阁。

丫鬟们端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匆忙跑出去,和迎面端热水的丫鬟差点撞上,水洒了一地。

“再快点!”

外面传来东绯暴躁的声音,叶久微侧着头,透过门帘,看着那趴在床边面色惨白的女子,眉头皱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姜沛灵蹲在床边,熟练的配合着白间的动作,两个人无声无息,屋子里安静的吓人。

祁韶安指挥着丫鬟送水送布,脚步放的很轻,不敢打扰他们分毫。

趁着空挡,她抬眸看了叶久一眼,只见着先前还与自己故作轻松的人儿,现下早已寒了面色。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祁韶安心底沉寂,但面上却不显露出半分,专心的交代着丫鬟们的差事。

良久,床前忙碌的两人终于直起了身子,叶久眸光一紧,站起身来。

白间去写方子,姜沛灵先一步走了出来。

叶久迈了两步,压着嗓音急促道:“小姜,怎么样?”

姜沛灵活动了下肩膀,“姐夫你放心,命保住了。”

叶久闻言长舒一口气,但仔细琢磨后,感觉有点不对劲,“然后呢?”

姜沛灵接过手帕擦着手上的血迹,声音有些轻飘,“这位姐姐……伤及心肺,恐难长寿。”

叶久下意识后撤了一步,震惊之色溢于言表,祁韶安闻言也是满脸的诧异,她脱口问道:“怎么会这样?”

“凝儿被人从背后偷袭,剑偏一寸,虽未及心室,却也伤到了肺部。”白间掀开门帘走出来,面色是少见的沉重。

叶久慢慢攥紧了拳头,牙缝蹦出了两个字,“多久。”

“调息得当,尚有十年。”

“咚——!”

拳头砸向桌面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紧接着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祁韶安看了叶久一眼,咬了咬唇,没开口说什么,只是掀开了帘子,往床边走去。姜沛灵见状微微叹息,也跟着进了去。

叶久拳头越捏越紧,她眼睛发红,大步跨出了房门。

门口的石阶上,一个红色的身影歪坐在门框边,乍一看就像一座石雕。

叶久停住了脚步,静静的站在那里。

“你都听到了。”

东绯低着脑袋,闻声缓缓点了点头。

叶久侧目,看着那极度低迷的背影,只觉眼眶酸涩。

“对不起。”

她听见自己如是说到,嗓音哑的像鸭子。

东绯愣了,随后摇了摇头,“怨不得公子,我们自进侯府之日起,就知早晚会有这一天,我只是……只是……”

“堇儿,你随我来。”

白间擦着手里的血污,眼睛扫了东绯一眼,沉声道:“绯儿,进去瞧瞧吧。”

东绯闻言怔愣一瞬,随后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脚不带停的冲进了房里。

白间又转头看向叶久,看着她眼中几道晶莹的光,轻叹了口气:“绯儿说的不错,他们的职责便是保护于你,哪怕是付出生命。”

叶久闭了眼,轻轻摇了摇头:“谁的命不是命。”

白间慢慢走了几步,忽得轻声道了一句:“如果你的命没了,那整个侯府都将会是凝儿这般下场。”

叶久心中一颤,她看着白间微微摇摆的身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间半侧过头,眼眸微垂,道:

“方公公已经派人来催了,堇儿,侯府何去何从,也该是时候抉择了。”

……

朝元殿。

叶久木然的跨进了宫门,一路上像踩了棉花,脚上一轻一重,走的很不稳当。

领路太监几次停下来等着叶久跟上来,然而叶久半句话没说竟越过他往前走,依旧是浑浑噩噩的模样。

领路太监莫名其妙,好不容易才把她领到了皇帝的面前。

“镇远侯,没睡醒?”

楚时慎狐疑的扫了她一眼,合上手里的奏折,上下打量起来。

叶久闻言回过神来,一个“啊”字还没说出口,就落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面前的褚尚章含笑静立着,一双鹰勾似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叶久顿时汗毛都立了起来,随后,一股难以压制的怒意冲了上来。

“镇远侯你来的正好,方才褚太尉与我禀明漠北驻军攻守问题,你也来参谋参谋?”楚时慎走到边防图前,回身指道。

叶久强行把自己从褚尚章的眼神中拉回来,她咬咬牙,压下了心头的火气,冷声道:

“我不懂军事,还是算了。”

褚尚章依旧弯着嘴角,那眼神中竟没有半分的狠厉,真如慈父一般和蔼。

“哎怎么会,那闪电军还是你训练出来的,谁人敢否定你?”

楚时慎不觉有疑,不断推举着她。叶久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看向了城防图。

楚时慎见状慢慢踱起步,“漠北前线我军已驻守三月有余,拉锯战旷日持久,耗时耗财,以朕之见,先撤去一部分军队,留下半数抵御漠北即可,其余回防。”

叶久眉头一跳,眼神扫过褚尚章,只见他笑得和善,然而就是这没有半分戾气的眼睛里,她读出了几分深意。

叶久抿抿唇,垂着头没有说话。

“回陛下,老臣以为,塔尔族久不撤兵,想必是仍觊觎我康盛边城,若此时让援军返京,怕是塔尔族会趁机攻城,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褚尚章接过话来,分析的头头是道,叶久听着真想给他鼓鼓掌。

楚时慎微微蹙眉,对褚尚章的话有些犹豫,他将目光投向了叶久。

塔尔族一事牵扯甚远,尤其是京城之内恐有塔尔细作,而他又已将大批禁军派往前线,此时京中无兵,这实在令他有些不安。

好在这其中事情褚尚章不懂,镇远侯该是门清,想来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叶久拱手,薄唇轻启,“褚大人所言,甚是。”

楚时慎面色微变,他看向叶久的眼神都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深意。

叶久头都没敢抬,她即便不抬头,也料到了此时楚时慎会是个什么表情。

褚尚章恭敬的站在一旁,不可察觉的勾了勾唇角。

楚时慎看了叶久几息,虽有不甘,但还是摆了摆手,“既然二位爱卿都觉得朕不应撤兵,那就再等半月,到时不论塔尔是否狼子野心,朕都要撤兵回来。”

“陛下英明。”

叶久听到褚尚章这样说,她想着自己也应该跟着附和一下,可张了半天嘴,她也没有吐出半个音来。

她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便索性找了个由头,准备告辞离去。

楚时慎也没有拦她,只是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多了些她从未见过的深邃。

叶久锋芒在背,心底早已问候了沐王和褚老头八百遍。

他们这一把刀递的可真是及时,不仅砍了楚时慎的后路,还顺手离间了她们二人。

现如今,前有皇帝猜忌,后有反派插刀,根本是寸步难行。

可她也知道,自己若在楚时慎面前多待一刻,尤其是单独待在一起,薛纡宁可能就不会是完整的了。

所以她除了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别无他法。

叶久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出口,甚至一个表情都没留,先一步离开了朝元殿。

出了宫院,没走两步,突然有个小太监快步走到了她面前。

“镇远侯留步,郑太妃请侯爷移步御花园。”

叶久内心一下子警觉起来,郑太妃是三皇子生母,平日里也不曾有什么来往,然而这个节骨眼上找她……

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公公见谅,林某还有事……”

“郑太妃已经等您多时了,对了,还有八公主,也在御花园等您。”

叶久心底一颤,瞳孔轻微的收缩了一下。

她就知道,郑太妃不会无缘无故找她的。

她暗自咬了咬牙,外有褚太尉,内有郑太妃,这三皇子真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劳烦公公带路了。”

……

初夏时节,御花园里百花开的茂盛,争奇斗艳好不热闹,连亭子都藏了半个影子在花树之中。

郑太妃端坐在凉亭中,身旁还有一蓝衣女子摆弄着手里的物件,不时憨笑两声。

“堇儿来了。”

郑太妃看见叶久,眉上带着笑意,出声问候了一句。

叶久扫了眼旁侧的楚笙,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跨上了台阶。

“微臣见过太妃娘娘,见过八公主。”

叶久仔细的留意着周边的事情,她总觉得郑太妃此举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就连坐下,都离着两人八丈远。

郑太妃瞧了一眼,好似看出了她刻意的疏离,也没有说破,只是轻笑了一下,开口道:“一晃十几年过去,堇儿也已经成家立业,哎,我老了。”

叶久颔首,“太妃娘娘风华正茂,说笑了。”

郑太妃但笑不语,她抿了口茶后,忽得又道:“想当年我与你母亲乃是故交,如今也许久未见,不知她身子可好?”

叶久内心八个问号,好像您和林夫人年前还见过吧,她好不好您心里没点数?

但她脸上还是官方笑容:“劳娘娘挂怀,家母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郑太妃闻言没有立即应声,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又低头喝起了茶。

凉亭里忽得安静了下来,只有一旁楚笙不断的发出“啪啦啪啦”金属碰撞的声音。

“咔嗒——”

一道略微刺耳的声响从旁边传来,叶久只觉脚上一重,她低头看去,只见一只九连环正搭在她的脚面上。

叶久顺手拿了起来,反正也已经不是第一次替这小姑娘捡东西,她自然而然的递给了楚笙。

楚笙半仰起头,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一双眸子清澈见底,还带着一丢丢的无辜和好奇。

叶久很久没见过这样干净的眼睛,她愣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朝她又递了递。

楚笙伸了下手,又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嘟着嘴不说话。

叶久想了想,往常她也是从未直接接过自己的东西,都是放在桌上后她才拿。

她想着就把九连环放在了桌子上,然而这次楚笙依旧低着脑袋,半点伸手的意思都没有。

叶久有些纳闷,但碍于郑太妃在场,也不好多问。

反正问了也没有结果。

郑太妃在一旁看着,忽得笑了下,“笙儿,人家堇儿只是替你捡起来而已,没有抢你玩意儿的意思,怎的还生闷气了呢。”

楚笙低头搅着手帕,抬眸看了郑太妃一眼,又低下了头,依旧不言语。

叶久眉头微挑,也难怪郑太妃会误会楚笙是在生气,前几次自己帮她捡物件时,郑太妃皆不在场,估计也不知道八公主向来如此。

叶久眼睛转了一下,伸手拿过了那只九连环,不经意说道:“许是林某不小心弄错了顺序,让公主不快,我这就拆回去。”

说着,叶久勾起手指套上了前两个环,手上飞快的拆解着。

楚笙抬眼悄悄的看了过去,小脸上挂满了探究,看得郑太妃弯起了眉眼,摇头笑笑。

“我听说上次之事,与我宫里的宫人有所牵连,我这翻来覆去,心底总也不踏实,”郑太妃看两人都不说话,便起了个话头,“不论怎样都是我仪徽宫教导无方,险些害了你二人,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叶久闻言笑了一下,“太妃娘娘哪里的话,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林某不会记在心上的。”

郑太妃面色稍缓,微微点头,“那便好,那便好。”

叶久手上忽得停了,讪笑了一声:“哎呀,我忘了怎么弄了。”

只见她手上的九连环被拆了个七零八落,完全一副被拆乱的样子。

郑太妃见状轻笑出声,“快别解了,多大的人了,还玩这小孩子的玩意儿,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叶久悻悻点头,伸手放回到桌子上,临放上前,忽得轻轻翻了一面。

“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回去了。”

叶久看了眼天色,见几人也没什么可聊的,就借口开溜。

郑太妃也不强留她,只是让人拿了一盒糕点来,交到了她的手里:“这是我一点心意,还望堇儿收下。”

叶久不好推拒,只好接了过来,“多谢太妃娘娘。”

郑太妃起身目送她离开,而亭子中的楚笙此时抬起了头,看着桌子上那只交搭错落的九连环,轻轻眨了眨眼。

……

叶久没想到刚出了宫门,迎面撞上了褚尚章。

她现在看到他心里就发毛,也恨不得手撕了他。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在御花园里呆了那许久,这家伙还在门口蹲她。

“褚伯父好雅兴,专门在这儿等我,也不累的慌。”

褚尚章笑了笑,接着拱手的空挡,往叶久袖子里塞了个东西。

“今日林侯深明大义,褚某谢过。”

叶久看着褚尚章饱含深意的眼眸,下意识捏了捏袖子。

褚尚章没再多说什么,只笑了一下,便转身上了马车,在叶久面前洋洋洒洒的离开了。

陆林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大哥,这老头怎么说话怪怪的。”

叶久看了他一眼,没吱声,径直上了马车。

刚坐下,她便迫不及待的翻找出刚才的东西,然而等她看清到底是何物时,脸都绿了。

一束发丝,绑着青色的发带,静静躺在她的手上。

……

“大哥,到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陆林叫了几声都不见人答应。

陆林一把掀开门帘,看到叶久好好的坐在马车里时,这才松了口气。

“大哥,咱到家了。”

叶久恍然回神,她下意识攥了攥手掌,只觉得握到一丝绵软,她连忙把那东西藏在衣袖里。

她又使劲揉了揉脸,嘴角扬起一个自认为很轻松的笑容,下了车,往侯府里走去。

陆林看了她一眼,担忧道:“大哥,你腿麻了吗,怎么表情这么怪异?”

叶久身子一歪:“……”

侯府今日很是安静,一路到了竹园,也不见什么丫鬟小厮洒扫庭院,叶久起初还纳闷,随后仔细想想,不禁苦涩一笑。

西凝重伤,翠花昏迷,哪个不需要人手,此时侯府没有乱套都算是好的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两个手腕,没有什么传说中中毒的黑纹暗线,依旧和平常一样,干干净净的。

她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倒不用她费劲隐瞒了。

宋初浔被安排在她们卧房对面的屋子里,叶久心下担心,径直走过去,伸手推开了房门。

还没等她迈进去,就见着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粉色的身影。

“韶…韶儿……”

叶久猛一看见祁韶安,舌头都打结了,下意识唤了一声。

祁韶安面色沉静,站在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叶久,她手把持着房门,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叶久没来由一阵心慌,她脑子里飞快的运转,想着要准备什么样的说辞才能瞒过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

她正想着,只见祁韶安迈了出来,反手拉好了房门,又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对面屋子走去。

叶久任由她拽着,感受到手腕上微凉又有力的触感,鼻尖忽得一阵酸涩。

刚一打开门,叶久突然反手一拉,把祁韶安拉进了怀里。

直到那股熟悉的海棠香充盈在她鼻间,叶久悬了一天的心才终于落回了它该有的位置。

祁韶安被她拽的一愣,满肚子的质问就在她这紧紧的怀抱中,一下子偃旗息鼓。

她感受到叶久的不安,伸手揽住了她的腰间,轻轻拍了拍。

“阿久,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贴着叶久的耳边,好像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吓坏了怀里的人。

叶久闻言轻颤了一下,她慢慢放开了祁韶安,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没,怎么会有什么事呢,你太紧张了。”

祁韶安眯起了眼睛,目光紧跟着叶久的眸子,她慢慢开口:“没事?”

“没事初浔会无缘出现在京城,还昏迷不醒?”

“没事西凝会重伤至此,又险些丧命?”

“没事你无故失踪了两个时辰,而保护你的侍卫却尽数昏迷?”

“那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信你说的‘没事’二字?”

祁韶安眉头微蹙,步步紧逼,问的叶久直接失了声。

“我不问,不代表我不明白。阿久,我不傻。”

祁韶安看着叶久有些难看的面色,心里跟着隐隐作痛,她伸手抚上了叶久的面颊,放缓了语气:

“阿久,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

祁韶安的话像微风一样钻进了叶久的耳朵,她悄悄捏紧了拳头,忍住鼻腔的酸楚,侧头蹭了下她的手掌。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韶儿,我求你,别问了。”

祁韶安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她怎么也没想到,叶久会对她用上“求”这个字眼。

她眼眶一下子就红了,鼻尖的酸涩刺激着她泪水慢慢溢了出来。

阿久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阿久……”

“韶安,狗蛋,你们在这儿呢。”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俏皮的声音,两人连忙收拾了下情绪,转头望过去,只见宋初浔依靠在门框上,笑着看向两人。

叶久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你怎么出来了?”

宋初浔怪异的看了自己一眼,随意道:“醒了就出来了啊,有什么不对吗?”

祁韶安也回了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怎的刚醒就下床了,不多歇歇?”

宋初浔摆了摆手,“不过就晕了个车嘛,怎么还要死要活的,不至于不至于。”

此话落地,宋初浔就觉得气氛突然有些微妙。

“晕车?”只见祁韶安皱了下眉,转头看向叶久,“你不是说初浔是被纡宁气的吗?”

叶久顿时面如死灰。

完蛋,忘串词了。

她咽了下唾沫,嘴角僵硬扬起:“啊……是…是啊,就是吧,这人一旦被气着了,这什么毛病都有了,你看就这么一点路,她就晕了。”

她伸手拍了拍宋初浔的肩膀,微微一笑,“是吧,翠花。”

宋初浔左看看,右看看,反应过来,“哦对……我想起来了,狗蛋说的没错,哎呦,你们这么一提,我头又有点晕了。”

说着宋初浔一手扶住额头,那模样仿佛下一秒直接会被送进重症。

祁韶安连忙搀住她,语气有些焦急:“初浔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叶久见状忙问祁韶安:“韶儿,小姜在哪儿?”

“还在云规阁,我这就去请,阿久你照顾好初浔。”

叶久忙不迭点头,“去吧去吧。”

祁韶安提起裙摆跑出了房门,叶久张望了两眼,随后一把松开了宋初浔。

“救场及时,值得表扬。”

“咳咳——”

宋初浔踉跄了一下,掩唇轻咳了两声。叶久嫌弃又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好了,人都走了,戏过了啊。”

宋初浔闻言轻轻扬了下嘴角,摇头笑道:“这你可就高看我了。”

叶久眉头一下皱了起来,她伸手扶住了宋初浔,沉声道:“你离开云城多久了。”

宋初浔翻着白眼算了半天,道:“也就……不到一个月吧。”

叶久面色越来越不好看:“这才一个月,你身体反噬就如此厉害,这样下去你的盒饭都该出锅了。”

宋初浔无奈笑笑:“谁让我不是原装的呢,它不和我兼容,我也没办法啊。”

叶久眉头越皱越紧,她扶着宋初浔回房,边走边说:“偏偏沐王这家伙横插一脚,解药拿不到手,你也没办法立马回到云城。”

宋初浔反倒无所谓的样子,“据我估计,我再待上一个月不成问题,你放心,我有把握。”

她转头努了努嘴,“说起来,你中毒的事,应该没告诉韶安吧。”

叶久挑了下眉:“你又猜到了?”

宋初浔坐到床上,舒展了下手臂,“这还用猜?若是她知道你中了毒,早就不是现在这般冷静的样子了。”

叶久拉过一个板凳坐下,轻叹口气,“知道有何用,多一个人担心罢了。再说现在府上这么多事,我就不要再添乱了。”

宋初浔点点头,“懂。”

“嗯……你有没有纡宁的消息。”

叶久闻言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

宋初浔当下眯起了眼睛,“狗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叶久看了她半晌,最终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包裹的东西,递到了宋初浔手上。

“今日入宫遇上了褚尚章,这是他给的。”

宋初浔翻开手帕,看着那一缕青丝,还有无比熟悉的青色发带,手忽得有些颤抖。

“你别告诉我,这是……”

叶久抿抿唇,不忍点头,“是纡宁的头发,他让我们老实点。”

宋初浔差点破口大骂,“老实老实,都绑票下毒了,还他妈怎么老实!”

叶久连忙去捂她的嘴,“你小点声!!”

宋初浔呜呜了几声,打掉了叶久的爪子,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这帮孙子,纡宁好歹还是他们的幕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也敢这么下手!”

叶久左右看看,压着声音说道:“我这府里都不知混进什么臭鱼烂虾,你说话可注意点。”

宋初浔满脸的气愤,憋着不说话。

叶久见状叹了口气,“你放心,我会找机会确定纡宁的安危,现下你先养好自己,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