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推开包房的门之前,郑伟的心情还是很愉快的,钟国强居然在悠闲地听刘豁然唱歌,刘豁然惊天地泣鬼神的歌声也赢得在场的女人们的掌声鼓励。
刘豁然看他进来,呵呵地笑着,探头告诉郑伟,下面就要进行到实质性的阶段。
郑伟笑,扫了一眼这个包房里面的女人们,昏黄的灯叫郑伟看不清楚她们的表情,只看到她们裹在短裙下面的大腿和暴露出来的肚脐。
郑伟犹豫着。
“选啊。”刘豁然催促到。
“这个……灯太暗,我看不清楚。”郑伟支吾着说。
“妈的,开灯。”刘豁然吆喝着叫人把灯打开。
钟国强和刘豁然相视一笑,坏笑。他们到底今天看看郑伟是怎么收场,每次来他都是落荒而逃,看他今天怎么逃跑。
很无力的灯光,照耀着面前这些女人们的脸。郑伟看了一分钟,出于对整个女性群体而不是这个房间里面的女人们的最起码的尊重,郑伟趴到刘豁然耳朵边上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她们都不好。”说完,转过头,不看刘豁然的眼睛,又对着钟国强说:“我看,我还是先走了。”
“好吧,下次带你去个好地方。”刘豁然嘴里对着郑伟这么说,却朝着钟国强挤眉弄眼的坏笑。
钟国强早知道郑伟会这么说,因为郑伟每次都这么说。
郑伟拉开门往外走,发现这个房间里面的女人们正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于是退回来,给她们小费,嘱咐她们一定要照顾好刘豁然和钟国强还有别的朋友们,之后走了,听见他们两个在背后哈哈的狂笑的声音。郑伟在心里对他们恨恨的。
小姐们自然是兴高采烈的收起小费,目送郑伟出门。
走出来,郑伟有点高兴,他用钱就算补偿了那一群想在他这里找生意的女人。
进到车里,郑伟马上又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件糊涂事。她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给她们钱?她们是一群没有思想,没有感觉,甚至没有情感的商品,可耻的!为什么要回报她们?郑伟谴责了他自己一会儿,之后又恢复了平静,似乎又觉得没什么不好的,自己很多时候不也是在做着违心的事情?明明不喜欢在商业场谈判,不喜欢每天为俱乐部的事情忙得团团转,不也还在做着吗?
想到要给木森安排的工作,郑伟给深圳的朋友打电话,通知他提前找好一个司机比较好。
打过了电话,想到似乎做的差不多了,一边开车,郑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高兴?无奈?或者说是有一点窃喜吧。
郑伟打定了主意,不让木子知道一点他为木森做的事情,就像他原来所想的那样。
到家,打开家门的时候,想到一件事情,忽然间想到的。木森来了海城的话,没有住的地方。他原来在深圳的时候是住在郑伟朋友的家里,郑伟忽然想到,还要为木森找一个住的地方,想到自己还有一套房子空着,好吧,就住那里。既然当初答应过木子好好照顾木森,也既然把木森扶上了马,那就再送他一程,郑伟这么想着。
又想到刘豁然说的那句话,“说句不好听的,他会什么呀?”是啊,木森最好还是要学些东西,就算将来离开了自己的帮助,他也能独立的生活,并且可以生活的很好,想到了这里,郑伟又找了一个朋友,联络了一个电脑班,可以送木森去学点东西,这样一来,他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有个舒适的住的地方,每月的工资比较起来,在海城这个城市里,已经超过了中产阶级的收入标准了。
不错,这样是很好。郑伟自己这样想着,这里已经给木森准备好了他所需要的一切,房子,工作,学习的机会,应该算做是一个很周详的安排了,只等木森来了。木子也可以少些牵挂,放心地去忙她自己的事业了。
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当初的对木子的承诺,或者也是郑伟为了释放一点他的心里积存太久的对木子的情感,不知道是不是爱屋及乌。
郑伟试图早一点回到床上去睡觉,他今天觉得有点累。
于是躺到床上,可是失眠一直困扰着他,令他的头脑格外清醒,叫他不得不转动大脑去思考或是去追忆一些事情来添满他的空虚的大脑。
于是他又问自己,“郑伟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做这样的事情?郑伟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做这样的事情?”他懒得回答自己给自己提出的问题,或者说是不屑去回答。
郑伟越是不理自己对自己提出的问题,一心想快点睡着,他越睡不着,反而自己对自己的提问多了起来。
“郑伟你是因为木子才这么做的吗?郑伟你是还爱着木子吗?郑伟你是担心木子不爱你了吗?郑伟你现在是个怎样的人啊”
………………
最后,郑伟几乎是暴怒着从自己的床上跳起来,恼怒地又对自己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问题?”提问完了,也并不理会自己,打开电脑去看别人在网路的聊天室里面的聊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郑伟迷上了网路,这几百个与木子分开的日子里,电脑成了郑伟最亲密的女朋友。
在从前,木子也来这个聊天室里面,现在不来了,也或许是现在依然也还来,只是换了名字,叫郑伟不知道她是躲在哪个名字的后面。那么,也就是说,这个聊天室里面的任何一个名字的后面都有可能是木子,而对于每一个过来跟郑伟说话的女孩,郑伟在最初的时候感到迷茫,他越是不能肯定木子是不是还在这个聊天室里面,似乎就越肯定她一定还在这里似的,于是觉得惶惑,不想多说话,总是看着别人在说什么。
今天,郑伟连看着别人说话也懒得看了,烦躁的不行。
到底爱一个人爱到不恨它的时候还是不是爱?
或者换个问法,到底情愿为一个人做很多很多她想做却无暇顾及,无暇去做的事情,却不肯简单的拨一串号码,给她打一个电话,事情进行到这种程度,究竟是因为爱她还是因为恨它?又或者根本没有恨,也没有爱。
郑伟一回到床上,这里连串的问题又出现了,这对于郑伟来说是折磨。
总有一个声音在强暴他的大脑,强迫他弄清楚一些根本他自己不愿意弄清楚的事情和想法。实际上,郑伟自己也弄不清楚。
就这样,郑伟忍受着他的大脑被强暴的折磨,十分艰难地入睡了。
海城这个城市的夜晚很沉静,总是如同一个熟睡的村庄,保持着田园般的静谧,郑伟总是在凌晨将至的时候享受他安静的睡眠。
郑伟瘦多了,真不知道爱情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是天使或者魔鬼,能叫人的体重急速的上升或者下降,也能叫人的情绪在瞬间发生变化。温顺的可以像个绵羊或者也可以像一头暴怒的红了眼睛的狮子,还能叫人变的更冷漠的对待身边的各种各样的人和事物,又或者更加热情。总之,是弄不清楚。
郑伟总是试图平息他心里的那些爱的情愫,以及那爱的情愫带了的副作用,似乎有点深恶痛绝的味道。
有的时候,郑伟自己站在镜子前面,自己端详着镜子里面自己的模样,瘦瘦的脸,瘦瘦的腿,瘦瘦的胳膊,除了眼睛里面总是闪亮着那点光辉表明这还是一个营养状况良好的健康人,光看着镜子里一米八三的那个只有六十几公斤的自己,郑伟自己都会怀疑是不是得了厌食症的一个病人,亦或严重的营养不良,倒是不辜负了自己属猴子,又喜欢猴子的心理了,越发瘦得像个猴子。郑伟有时候这样同自己开玩笑,既然像猴子,就做个孙悟空一样的猴子到也不错,身在红尘外,不在五行中,郑伟想,如果达到了最高的境界,不管有多美的过去,都不去想起,不管有多美的将来会出现在他的生活当中,他也不去期待,就这么着了,守着那点回忆,就这么过下去了。
郑伟总想在这个世界上找出一种药来,什么要呢?就是一种吃了以后不会喜欢别人的药,吃了这种药以后,你不会喜欢别人,别人也不喜欢你。
如果有这么一种药,郑伟就会去买,多少钱他都会去买,自己吃,也给别人吃,当然是如果他们需要的时候。
木子会想吃吗,因为吃了以后就不会再为了感情上的事情感到痛苦,每天可以过得轻松一些。
最近,郑伟常常会有这样的想法,而且好象有越来越多的话想跟一个什么人说,找一个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的人。说什么?好象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说他的爱情吧,似乎又不是轰轰烈烈的那种,说他的事业吧,又惟恐别人知道他是郑伟,说他最近总涌现出的奇怪的想法吧,别人肯定会像刘豁然一样,把他想成一个十足的疯子,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刘豁然把自己当个疯子看了,难道叫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郑伟这么一个疯子?
好吧,那就什么都不说,于是决定,什么都不跟别人说。什么都不叫人知道。
总是在下了决心以后,又问自己,为什么不说?想说就说吧。于是又想说,那就说。
可是说什么?
于是又重复那些自己给自己提出的问题,总是有大脑被强暴的感觉,像一个爱面子,又漂亮的胆子很小的姑娘,走在漆黑无人的街道上,那是她每天必须经过的道路,总是在那条唯一的回家的路上遭受到流氓的猥亵,似乎那流氓也从来没有恐吓过她,但是她就是不跟人说,不告诉警察,说不出口。于是只能默默忍受猥亵。郑伟觉得自己的精神上所遭受的强暴的情形类似于那个胆子很小的姑娘。
郑伟有时候真切的感觉到他的大脑就是处在这种境况之下,使他总是处在矛盾之中。
似乎郑伟逐渐的恐惧了黑夜。
如果换个说法,就是说,夜晚的安静和漫长,令郑伟无可奈何。
失眠,就像是那个总是强暴他的大脑的那个坏家伙的帮凶,如果有一个精神的法庭的话,郑伟一定会把那个总是强暴他大脑的坏蛋,与失眠这种症状一起告上法庭,妈的,叫他们得到应有的审判。最好是终身监禁,或者干脆把他们枪毙了算了,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有一个这样的审判庭,郑伟肯定他自己一定会坐在原告席上,对着法官和听审的人们,陈述他所经受的煎熬。
天很快的就亮了起来,因为郑伟睡得很晚,于是总埋怨天亮的太早。早得叫他从来没有时间做一个完整的梦,总是被电话声就给吵醒了。
好了,白天就好一点了,家大脑处于极度的繁忙的处理工作的状态里,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就不会像流氓一样来纠缠他了,就像那个漂亮的姑娘走在阳光底下人来车往的大道上,叫那些流氓坏蛋们垂涎三尺,有望而生畏。
电话是深圳的朋友打来的,告诉郑伟木森随时可以出发,离开深圳了。
好吧,那就今天走吧,看看日期,两千零一年的三月六号。木森也差不多在深圳呆了整整一年了,就今天离开吧。
给刘豁然打电话:“木森今天就过来,你给安排好了没有?”
“我还以为你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叫我给你准备花车去机场接新娘呢!”刘豁然阴阳怪气的故意说。
“接什么新娘?你不是有老婆了?”郑伟也故意说到。
“我有老婆也可以离婚,更何况某些人只是有个一个女朋友……”钟国强如今和刘豁然一样,一有机会就开导郑伟去找个新的女朋友。
“混蛋,”郑伟没好气地骂了刘豁然一句,“你快点安排木森,他到了我带他去见见你,给你打电话。”
“知道了,见我干嘛啊,我直接把他送到经理那边。”刘豁然见郑伟又恼了,也懒得再跟他开玩笑。
刘豁然和钟国强都觉得郑伟越来越不像原来的那个郑伟了,动辄就跟人动真格的,生气。就很简单的一个事,停车。前面有一个车档住,郑伟的车不能动,只好停下来,后面的司机在不知道情况的状况之下多按了两下嘀嘀,郑伟就像个小弹簧的机器人似的,从他的座位上弹起来,去找人家后面的司机说清楚,要不是刘豁然当时在车上把他拉住,郑伟很快就由堂堂的俱乐部经理升级为一个拼命的三十郎了。过了个三五分钟,平静下来,郑伟自己又笑笑,自言自语似的说:“我这是干什么呀?”。刘豁然就不明白郑伟是问自己还是在问他,可能连郑伟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在做什么,是为了什么在做一些事情。
“对了,郑伟,今天舒简来不来?”钟国强随口问到。
“不来吧,我昨天晚上回去路上给她打电话了,你找他干什么?”郑伟一边洗着脸一边跟刘豁然说电话。
“哦,我没什么事,她来了,我请她吃饭。”钟国强没事似的说到.
“那她来了,我告诉你。”
上午郑伟要去开会,下午木森到了,郑伟自己去机场把他给接回来。
看见木森的时候,郑伟的心情有点沉重,他跟木子长得太像了。
木森叫他大哥,郑伟心里更不是个滋味,七上八下的,也因为这样,对木森的责任感更加重了一些。
很多比郑伟小的人都喜欢叫他大哥,郑伟的心地好,人也随和,朋友们都愿意跟他在一起,都把他当个大哥来看待。郑伟也总是尽力地照顾和帮助他身边的每一个朋友,可是却都没有木森叫他大哥时候的这种感觉。
听木森叫自己大哥,郑伟觉得很亲切,像一家人,这感觉似乎还是跟木子在一起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木森他开口叫他安大哥时候的感觉。
一年的日子在深圳,木森与郑伟初次见面时候的那个被人骗光了钱的沮丧又有点落魄的小伙子迥然有别了,比那时候胖了,见的世面多了,人也显得更加机灵。
郑伟和木森面对面坐下来,木森显得有些拘谨,不明白郑伟为什么叫他来这里。按照木森的想法,似乎应该是因为郑伟找不到木子,想通过他找我他的姐姐。又或者是郑伟想从自己的口中得志一些他姐姐的近况,再不也可能是郑伟不想多管自己的是要有什么话叫自己向木子转达,总之,木森的表情充满着疑惑。
奇怪的是,郑伟什么也没有问,关于木子的情况。
郑伟点了支烟,他不想叫木森看到他有些沉重的表情,所以尽量压抑着不轻松的情绪。
先问了问木森在深圳的情况,木森似乎在期待着郑伟问起姐姐木子的情况,并且已经准备好了回答,然而郑伟没有问。
“我想,你在深圳制是给人家开车,又没有什么大长进,于是我在这里给你找了份工作,是我的朋友的一个电脑公司,你学着跟人家装装电脑,虽然老板是我的朋友,你要记住,不能不努力,那样的话让我也觉得脸上不光彩。”
木森点着头,表情仍然是茫然。
郑伟继续说,“你下了班以后去上上课,我已经给你报名了一个电脑班,学费都交好了,用点功,多学点东西,将来你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看了木森一眼,接着说“我以前,答应过木子,她要我无论如何把你照顾好一点,既然我答应了她,我就一定会把你安排妥当。现在,我把你扶上了马,我再送你一程,以后的路,你自己看着走吧。”
“那……那……我姐……她知道吗?”木森小声地问。
“我帮你是我对我的承诺负责任,跟木子没有关系,你姐一个人扑腾也不容易,别告诉她这个事,你记着,别告诉她这个事情啊。”郑伟一再叮嘱木森。
木森点头,他实在不明白郑伟是什么用意,要说工作,挣钱,在深圳的工作也不错,每天接送孩子上下学,吃住都不用自己发愁,收入是比这里还有高一些,木森不明白为什么郑伟叫他来这里,如果不是因为木子的话,木森实在想不出来一个更能称为理由的理由。
“其实我姐她……”
“我已经把话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还不明白?”郑伟忽然又有些恼了,恼怒的表情打断木森说的话,马上又意识到自己的恼怒,恢复了平静,语气平和下来。“我只希望你以后离开了别人的帮助也能很好的生活下去。男子汉将来还要依靠自己做出点事业,我现在拉你一把,没有什么企图,也算是咱们俩的缘分吧,以后的路,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看着走吧。”
木森不说话,还在想着郑伟这么做的理由,他想不出来,于是也就不想了。
看看现在的郑伟,跟一年前与木子在一起的郑伟比较起来,似乎是瘦了一些,眉宇中间带点什么烦忧似的,从他一开始见到郑伟的时候就发现了,肯定不是因为工作,郑伟在工作上如鱼得水,这一点木森不用问也知道,从郑伟带领的俱乐部的成绩就能看得出来。是不是因为木子,木森也不好妄加判断,只是隐约觉得现在的郑伟有点像一个充太多空气的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似的,对人发上一通脾气,之后,再回到充足气的皮球那个状态,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对于郑伟,木森在初次见面时候就没有陌生的隔膜的感觉,那时候,他们全家人在一起的时候,父母说起郑伟时候脸上的表情,也觉得骄傲。木森和他的家人们,早在木子的口中熟知了郑伟的性情和为人,如今,木森觉得郑伟的性情也是有些古怪了。
郑伟跟木森交代完了,又叮嘱他几句别叫木子知道之类的话,叫人送他去了自己那处空着的房子,第二天,又送到刘豁然的一个分公司里面。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郑伟长长地舒了口气。
刘豁然打电话,告诉郑伟已经给木森安排好了一个比较轻松,又能多学点东西的工作部门。
“这下好了,差不多就圆满了。”郑伟电话里跟刘豁然说。
郑伟的话叫刘豁然听了不知道是在说这件事情本身做的圆满了,还是在说他做的已经圆满了。
“我说郑伟啊,你可真行。你想人家木子就给人家打个电话,你这算什么呀?”刘豁然说。
“什么算什么?我做这个跟她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怎么不帮助大街上没有工作的张三李四?海城下岗的多着呢,你不帮?”
郑伟突然笑了,无可奈何地说:“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做好事?就这一个!”
刘豁然“嘁”了一下,“你呀,做东做西都不如打个电话给木子,我早把你给看透了,你心里还不明白?”
“不打!”
“神经病!疯子!”
“我就不打!”
“就说你不打这个电话,你说人家木子就不知道你做的事了?”
“我告诉木森不跟她说了。”
“你没脑子?!人家从深圳跑到这里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变化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不告诉他老爸老妈?家里人都知道了,人家木子能不知道?”刘豁然越说越对郑伟这种心里想着人家,就是嘴硬的做法感到气愤,话也多了起来,“你对人家好说不定人家木子早就知道了,你不就等着人家先给你打电话说‘谢谢你,我想你么?’人家就是不说,气死你!”刘豁然对郑伟的做法着实感到无可奈何,旁观的人们都清楚郑伟是因为木子做的这些,无奈,他自己就是铁嘴钢牙的不承认。
“你他妈的少放屁,我根本就没那么想。我根本也不想她什么木子了。”
“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想不想人家。不跟你说了,我跟钟国强今天去个新地方,去就给我打电话。”刘豁然故意气郑伟,把电话给挂断了。
郑伟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寻思刘豁然的话,也对,从深圳到海城这么大的事情,家里人怎么会不知道呢?郑伟被自己给逗乐了,怎么可能家里人不知道呢,这件事情做的不好了,木子早晚也会知道了。
无所谓,郑伟又想,男子汉大丈夫,履行诺言是应该的。
刚刚安静了没有几分钟,郑伟的脑子又开始遭受骚扰。一个声音不停地问他“爱她吗?爱吗?不爱吗?…………”
郑伟实在是受不了了,对那个声音妥协了一点,答应它好好想想,好好考虑以后一定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郑伟开始思索。
不爱她了。如果爱她的话,没有理由不肯给她打电话。就算是不谈感情,当个老朋友相互问候一下,或者借这样的机会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可以的吧!似乎在自己的脑子里已经没有这样的冲动了,打电话的欲望偶尔还会有,但只是一瞬间的想法,很快就消逝了的一重想法,好象刘豁然说的没错,多少跟男人的面子和自尊有点关系,最初的时候,总是试图打个电话结实清楚一些误解,打了,木子不接电话。又打了,木子接了电话可是不听郑伟的解释。在那个时候,似乎是因为面子问题,刘豁然也曾经不止一次的开导郑伟:“面子是给别人看的,在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有什么面子可言的?你追求的是自己的幸福,如果你跪在地上可以得到一个女人的原谅的话,你就在没有别人的时候跪在那里给她看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得到的是最终的幸福,幸福是你自己的!”大概刘豁然是一贯的这种做法,他把他独特的理论说给郑伟听,郑伟多少同意。然而,最终没有再次低头的原因是什么,郑伟觉得似乎是因为不爱了。
有时候,郑伟甚至是非常肯定他不爱木子那个女人了,他觉得累,所以情愿被别人爱着,比如说舒简,她比木子年轻,漂亮,郑伟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不接受舒简给自己的爱,于是他会短暂地接受别人的爱,比如舒简。在那段时间里,郑伟会觉得真的是自己不爱木子了。
有思索了一会儿,又开始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不对,自己还是爱着木子的。
如果不爱木子的话,就不会后悔接受别人的爱,不会总是关注着木子的事业和生活,以及一切跟她有关的新闻,也不会总是有意无意叮嘱电视台里那些导演朋友们,多给木子机会,关心和照顾她了。每次,跟朋友们说这些的时候,他们总是拿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他,郑伟总是说差不多相同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单枪匹马在外面闯荡,不容易,你们都是说了算的,能拉就拉一把!”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觉得木子不容易吗?好歹,木子如今在文艺的圈子里也算功成名就了,那些混在北京的执着的搞文艺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还住在地下室里。难道不该给他们些机会,又难道他们不是单枪匹马的在北京闯荡?
这么想着,郑伟刚才的想法又变了,又觉得很肯定自己还在爱着木子。
又比如这次带木森来海城,又是为了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像刘豁然说的那样,“那么多下岗职工你怎么不帮?”给木森一个发展的机会,难道真的不是因为他是木子的弟弟?不可能的。
那么郑伟更加肯定,自己还是爱着木子的,因为爱她,所以为她做许多许多的事情,默默地做。不需要回报。
郑伟又得到了一个新的答案,那就是他还在爱着木子。
这样一来,对于以前得到的那个不爱木子的结论他又解释不清楚了。而那些他得出的不爱木子的原因也是客观上存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解释了。
于是有个坏蛋又开始在阴暗的角落里强暴郑伟的大脑了,叫郑伟恼羞成怒。
好吧,郑伟的大脑做了最后的妥协,好吧,我要回答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介与爱与不爱的中间,有时候想她,就爱她,有时候我想她,可是没有用,于是就强迫自己不去想,就不想了。”
于是,看不见的那个坏人对郑伟的回答感到十分的愤怒,嘲笑他:“笨蛋,你说了等于没说。”于是,变本加厉地叫郑伟失眠,叫他感到烦躁,和无所适从。
郑伟真的是无所适从了,他不知道怎么摆脱了。
现在,他不要他原来想要的那种可以吃了以后不喜欢别人,也不让别人喜欢自己的药了,他想找一种新的药,可以赶走那群总是强暴他大脑的坏蛋们,他不断地找。
有那么一种药么?就是你吃了以后不再想起很多东西,忘掉你经历过的所有的美好的爱情,忘掉你曾经爱过的人。
有吗?有吗?有吗?…………
郑伟近乎疯狂地在找啊找,但是始终也没有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