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1章 至高传教士(一)

在亚珊帝国境内,“圣光宝球”的象征意义尽人皆知。弗兰克持有“圣光宝球”就好比国玺在手,再加上他是现任皇储,帝国皇位无可争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查理四世想来是在担心儿子以前线战事紧急为借口,试图从自己手中骗走“圣光宝球”,进而勾结内阁权臣以及手握军权的高级将领联合起来发动一场政变,将他这个近十年来深居宫中、对朝野上下的影响力远不如皇太子的老皇帝赶下台,自己登上皇位,总揽大权。

从宫廷斗争的残酷性来考虑,查理四世有此顾虑似乎可以理解,然而弗兰克这个皇太子却对父亲的猜忌无法释怀。在他的童年印象里,父亲是一位胸怀坦荡、气吞山河的盖世英雄,曾几何时竟蜕变得如此多疑善嫉、自私懦弱、鼠目寸光!明明已经到了国难当头的时候,身为一国之君却浑然不顾宫墙之外大厦将倾的残酷现实,满脑子想的还是维护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弗兰克感到深深的悲哀。既为父亲的英雄气概随着年华老去不复存在而悲哀,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悲哀。

“事已至此,别无它法,陛下欠下的,只能由我这个当儿子的去补偿了……”弗兰克喃喃自语,眼中的悲哀转为决绝,“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八月十三日,困守赫伦堡的恩格尔将军终于盼到来自后方的援军和补给,可惜他最期待的皇帝陛下并未到来,反倒是皇太子弗兰克随同援军来到前线,使恩格尔将军及其麾下将领都颇感意外。

“如今国难当头,我身为皇储总不能躲在后方坐视前线官兵流血牺牲,哪怕只是在总司令麾下充当一名普通列兵也好,只要能够为守护帝国的东大门尽一份力,我也算问心无愧了。”面对前来迎接自己的诸位将军,弗兰克坦然道出此行的来意。

“殿下,您的英勇之举堪当我等楷模,然而您毕竟是帝国的储君,一身安危关系到国家兴衰,我怎么敢让您亲临前线参加战斗,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承担不起罪责啊。”恩格尔总司令既钦佩皇太子殿下身先士卒的勇气,又为如何安顿这样一个“棘手人物”感到头疼。

倘若弗兰克是携带“圣光宝球”亲临前线,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好比一件能够克制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的战略武器在手,妥善运用未尝不能逆转战局,可是弗兰克手中偏偏没有“圣光宝球”,孤身一人来到前线又能给守军带来多大帮助?即便他是传奇施法者,又能抵得上几个师?能撑过“鲁道夫”号一轮炮击吗?凭着一时冲动和血气之勇亲临前线,对他而言是不惜为国捐躯的壮举,日后必可留名史册,对恩格尔等前线指挥官而言却是一个不知该如何安排的大麻烦——万一皇太子殿下真的牺牲在战场上,即便这场仗打赢了也无法向皇帝陛下交待。

弗兰克看出恩格尔将军心中的顾虑,自嘲的笑了笑,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口气告诉他:“我知道诸位将军都有忙不完的工作,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替我操心,我也尽量不给你们大家添麻烦。”

恩格尔将军喏喏地应着,心里却在叫苦,说什么“尽量不添麻烦”,这可能吗?既然皇太子殿下已经来到赫伦堡,自己这个前线总指挥就有义务确保皇太子的人身安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总不能拿弗兰克此刻说的这些客套话作为替自己辩护的理由。

如此想着,恩格尔将军当即指派一个连的精锐骑士作为皇太子殿下的贴身卫队,而后又邀请弗兰克前往司令部出席特地为他而设的接风宴。

弗兰克接受了恩格尔将军安排的卫队,却拒绝了他的邀请。

“总司令阁下,从昨天开始我就在准备一个传奇神术仪式,施法前至少需要维持三天的斋戒,期间禁绝一切饮食,故而不能参加今晚的宴会,倘若因此致使诸位扫兴,我将非常抱歉。”

恩格尔半信半疑,不过看到皇太子殿下言辞恳切,也就不再勉强了。心里却又多了一种顾虑,假如弗兰克所谓的“斋戒”只是拒绝出席宴会的托词也就罢了,万一这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太子殿下接下来两天还不能进食?万一因长期忍饥挨饿而病倒,自己恐怕还得承担照料不周的罪责。

怀着满腹忧虑,恩格尔将军将皇太子殿下送到住处,彼此都没有聊天的兴致,告辞过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第二天一早,恩格尔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指派给弗兰克太子的勤务兵,天刚蒙蒙亮就跑来向他汇报两件事。

其一是皇太子殿下不仅拒绝进餐,连一滴水也不肯喝,看起来又不像是嫌弃食物粗劣的样子,实在搞不懂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其二是皇太子殿下提出要去阵地上走一走,亲自慰问前线官兵。这当然是好事,太子殿下亲临视察有助于提升官兵的士气,然而弗兰克说走就走,既没有提前通知司令部安排视察事宜,也没有带上卫兵随行,就这么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勤务兵追不上皇太子殿下的脚步,赶紧通知卫队随行保护,接着就匆匆跑来向恩格尔总司令汇报。

“这位太子爷,可真够任性的!”恩格尔将军摇头苦笑,“说什么‘尽量不添麻烦’,结果来到赫伦堡才两天,就惹出天大的麻烦。”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恩格尔将军还是争分夺秒的行动起来,亲自带领卫队追踪皇太子殿下,总算是在位于阵地最前线的一处工事附近找到了弗兰克。

恩格尔将军赶到的时候,阵地上已经聚集起数以千计的官兵,全都翘首望向人群中央,每一张脸上都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态,正在全神贯注聆听那位站在高高的炮弹箱上的年轻人发表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