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有点像交通大臣马特维·维特根斯坦先生常说起的‘逆向工程’……”新闻总监若有所悟。
罗兰摇头一笑:“有相似之处,但是并不完全一样,这可不是偷偷摸摸的盗版别人的发明,我们拥有‘安娜·萨莉亚照排印刷机’、‘麦克马努斯传真机’、‘安德烈魔导通话仪’这三项成果的专利授权和全套设计图纸,光明正大的进行工业化生产,‘左契奥法技术服务公司’还将派遣专业人员协助我们解决技术难题,与此同时,我将着手在卡隆工业区筹备建设生产上述三种魔导器的工厂。”
“希望这些产品能够尽快投入量产,只要价格不至于贵得离谱,不愁卖不出去。”新闻总监先生还不忘强调一句,“第一批‘照排印刷机’和‘传真机’我们晚报社预定了,现有的印刷模式已经跟不上发行量的扩张,有了这两件新型魔导器,我们就可以很轻松的在国内各个城镇建立分社,把寇拉斯堡出版的报纸和杂志发行到全国每一座城镇乃至边远乡村去,发行量达到十万很轻松,破百万也不是梦!”
罗兰笑着点头,完全赞同他对新闻出版业前景的乐观预期。但是这还不够,罗兰心平气和地提出批评:“普利特先生,您现在是寇拉斯政府的新闻总监,不再是从前那个晚报总编,眼光也不应该局限于一家小小的晚报社。”
“王子殿下说得对,我这个人就是眼光太短浅,您觉得我们这个‘新闻出版与通讯产业改革小组’下一步要做哪些工作?”约翰·普利特谈到正事就收起艺术家的轻狂气质,显得像个精明干练的官僚。
罗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作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他深知新闻出版行业的力量不容轻估,事实上知识分子只有与媒体相结合才能发出声音,体现知识所派生的社会影响力。
经过这一年多来与远东文化界的接触,再加上兴办学校和提倡义务教育等开明政策的推行,罗兰已经在知识分子阶层博得极高的声誉,并且通过梅林、鲍里斯、约德尔、普利特和弗拉基米尔等远东本土文化界的精英代表招揽到一大批支持寇拉斯政权的知识分子,包括且不仅限于记者、编辑、作家、学者、艺术家和宗教界人士。
在罗兰看来,这些文化界的精英或许持有不同的政见,对政府推行的政策也不是百分之百认同,其中不乏敢于提出批评意见的勇士,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具有强烈的使命感,自发捍卫这个属于远东人的新政权,并且乐于为唤醒远东人的民族精神与国家意识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普利特先生,我们知识分子的力量只能通过作品来体现,无论是文章还是艺术品,终归需要一个向公众展示的媒介,而就当前远东的国情来说,报刊和杂志无疑是传播范围最广、民众接受度最高的媒介,我们作为国家新闻出版行业的决策者和服务者,有义务为知识分子提供更多更好的发表作品的平台。”罗兰直言不讳的指出当前的工作重点。
“王子殿下说得对,我们现在只有一份晚报,发行范围还仅限于首都以及周边城镇圈,格局实在是太小了点。”新闻总监惭愧地抓抓头发。
“说到晚报,我还要向您提一点意见,远东革命之前,远东地区尚有《日报》和《晚报》竞争,革命胜利之后《日报》停刊,《晚报》一家独大,实际上承担起寇拉斯政府机关报的角色,然而晚报在内容与风格上与最初定位存在明显冲突,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一份给大众带来娱乐和休闲的轻松报纸,变得越来越官腔,越来越严肃,这种角色错位的现象不是长久之计,否则总有一天大多数读者会抛弃这份不伦不类的报纸。”罗兰严肃的说。
一份报纸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内容吗?
内容当然很重要,但是在罗兰看来更重要的是风格,是找准自己的目标读者群。
罗兰记得在地球上有这样一个关于英国新闻业的笑话:
读《镜报》的人自以为在治理国家;读《卫报》的人自以为应该治理国家;读《泰晤士报》的人真的在治理国家;读《每日邮报》的人的丈夫在治理国家;读《金融时报》的人掌握着国家;读《晨星报》的人认为国家应该由外国人来治理;读《每日电讯》的人认为国家已经被外国人治理了;而读《太阳报》的人才不关心谁来治理国家——只要她前凸后翘即可。
这不仅仅是一个笑话,同时也深刻揭示了报纸及其目标读者群的紧密依存关系。新闻工作者总是喋喋不休的宣称自己没有预定的政治立场,事实上任何报纸都不可能没有政治立场,要么偏左要么偏右,倘若不左不右,那就意味着左派和右派的读者都不会订阅这份报纸,迟早停刊倒闭!
罗兰对地球上的新闻报业发展史略有所知,那些延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报社,其出版物的政治立场往往异常鲜明且恒久不变,因此能够招揽到一大批铁杆读者,同时也会将那些秉承相同政治理念并且才华出众的记者、编辑和作家招揽到自己的旗下,源源不断生产出适合读者品位的内容,并且由此建立起自己的媒体帝国,通过舆论的力量在政商两界获得巨大的隐性权力;反之,那些自诩公允并且真正在内容上厉行中立的报刊,基本上难逃乏人问津的下场,至于那些试图通过改变政治立场以拓展读者群的报刊,往往无法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会导致原有的读者群大量流失,丧失基本盘得不偿失。
“王子殿下,您的意思是尽快将日报社的人马重新收拢回来,将《远东日报》复刊并且作为我们的政府机关报,晚报则卸下政治使命归回原本的娱乐休闲定位?”约翰·普利特会意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