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兰迟疑要不要靠近桥上那个“来自异界的旅行者”时,对方突然头也不回地发出一声低吼。
罗兰心头一凛:“你说什么?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说的是FuckOff?”对方爆粗口倒没什么,然而以地球上的语言让他“滚开”就有点惊悚了,难道此人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如此一想,罗兰禁不住有些激动,连忙以英语跟他打招呼。可惜对方并不打算跟他交流,突然旋风般转身飞起一记高鞭腿,狠狠踢向他颈侧。
罗兰早就觉察到对方的敌意,及时向后跳出一步闪开攻击,与此同时看到对方手中多出一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的胸膛,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盾来!”
传奇兽王盾应召飞来,及时护在罗兰前方,对方射出的枪弹击中宽大厚实的塔盾爆出火星,连一丝弹痕都未能留下便反弹回去。双方距离不过两三步,在这样近的距离连续开枪,跳弹对射击者本人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其中一颗子弹反弹回去正中那人面门,当场爆起大团血花。
那人痛呼一声踉跄后退,靠在大桥栏杆上艰难地喘着粗气。
罗兰看出他已将弹夹打空,拨开盾牌大步冲了上去,一把锁住他的喉咙,试图将他制服。
咔嚓!大桥栏杆比看起来更脆弱,承受不住两个男人的撞击突然崩裂,罗兰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桥去,本能的推了那人一把,借力折回桥上,低头一看,那个开枪射击他的神秘男人已经摔了下去,身影被河面上空的浓雾吞没,久久没有回音。
罗兰在桥上等候许久也没有听见落水的声音,纳闷地施展“造风术”试图吹散浓雾,搞清楚大桥距离河面到底有多远。然而狂风徒然呼啸,总也吹不散那恍若噩梦的灰色雾霭,待到风声平息下来,雾气迅速席卷而来收复失地,重新填满他的视野。
罗兰茫然地抓抓头,禁不住怀疑自己摆脱鸣铃修女制造的“微观世界”之后又坠入了另一个更不易觉察的梦境,否则又怎么解释刚刚看到一个穿着打扮酷似地球人、还会讲英文的路人?这种事只有发生在噩梦里才显得合情合理。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悠长且惨烈的嚎叫,听起来就像濒死的野兽。
罗兰微微动容,肩膀一晃激发“神性飞行”,如同一颗炮弹自桥面上射了出去,下一瞬已经躲到大桥对面一座建筑的房檐下,免得被那来历不明的高空坠物砸破脑袋。
咚!
一条人影如同陨星坠落下来,几乎将木质桥面砸穿。坠物落地后立刻没了动静,暗色液体从其身下扩散开来。
罗兰快步冲回桥上,走近一看,一具扭曲的尸体俯卧在血泊当中,从其穿着来看,正是刚才开枪袭击他的那个怪人。
“这家伙明明从桥上摔下去,掉进河里,怎么一转眼从天上坠下来?”
罗兰抬头望天,空中弥漫的灰色雾霭与河面上的雾霭如此相似,若非雾霭背后隐约可见一弯绯红的新月,还真难以分辨何为天空何为大地。
罗兰回头望向路边那些楼顶被浓雾笼罩的、造型奇特的高层建筑,一时突发奇想,双手撑着地面倒立起来,尝试以倒立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诡异的城市。结果却令他很失望,哪怕以逆转天地的视角来观察,这座城市和城中的建筑依旧充满荒诞色彩,而且无法解释为什么道路和桥梁会悬在头顶。
除了天地反转这一可能,还有什么视角可以合理解释一个人摔下桥后消失不见,接着又从空中掉下来?
越是冥思苦想,罗兰越发感到头疼难耐,在这个奇怪的位面,世界法则倾向混乱,任何尝试逻辑思维的行为都会遭到世界法则排斥,只有放弃理性思考,放弃用智力解决问题、回归本能与兽性,心绪才能平静下来。
罗兰不想受环境影响退化成野兽,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这里苦苦思索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转身走到那具被摔烂的尸体跟前,剥开染血的兜帽,罗兰看到一张中年男性的面孔。乱蓬蓬的胡须久未打理,相貌称得上英俊,睁大的眼睛布满血丝,已经扩散的瞳孔呈现出一圈圈奇特的螺纹。
罗兰曾在鸣铃修女的眼中看到相似的异状,他还无法确定这种现象代表某种病症抑或遭受诅咒的特征,但是两次遇险的经验告诉他:瞳孔变红、呈现螺纹的家伙,统统不可理喻并且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最好一见面就抢先出手干掉对方!
死者右手还紧握着那把手枪。罗兰拾起来看了看,似乎是一把Glock18式9mm手枪。瓦雷斯世界可没有这种枪型,而以威力来论,其实还不如一把+1的附魔手弩。
罗兰拆开弹夹,确认这东西多半来自地球,构造与瓦雷斯的魔导枪械完全不同,发射原理也不一样。虽说只是废铁一块,罗兰还是擦拭干净塞进储物袋,算是留个纪念。
尸体身上还有个登山包,疑似保温瓶的容器事实证明就是个不锈钢保温瓶,可惜已经摔烂了。包里有一盒已经融化的巧克力,还有两部相机,小号的数码相机和大块头的单反相机,也都摔得粉碎。
罗兰以为能找到手机或者笔记本电脑之类的移动储存设备,可惜并没有,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扉页写着“Shambhala,20**”……后面的数字无法辨识,笔记本带有文字的几页也被撕掉了,剩下的全是空白。此外,罗兰还在笔记本的夹层找到一张明显带有烟熏火烧痕迹的护照,看不清持有者的照片和国籍,只能根据模糊的字母猜测此人的姓氏可能是“Drake”。
罗兰将笔记本塞进储物袋,单膝跪在死者身旁,抚平他的眼帘。对方主动攻击在先,并且已经失去理智,罗兰反杀此人也没什么好内疚的,但是考虑到对方同样来自地球,是他穿越三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同乡,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邂逅,不免有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