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唉。。。。。。。。
将脑袋从已经是老款式的NIP(Neuron---Image---Projecter,神经元投影系统)中退出来,揉了揉有些发潮的脸,郭周义发出一声轻叹。
在感叹什么呢,有的时候他不禁会去问自己,虽然这个问了自己千百次的问题在不久之后就会烟消云散。
“哟,如何了?”损友赵炎蒙的声音响起。
“还不是老样子。”郭周义撇了撇嘴,侧着脸看到赵炎蒙的脸离自己的脸还不到半米,不禁又觉得有些憋闷。
“那看来我也没必要去晃一圈了,蝗虫党这种东西还是少当为妙,”赵炎蒙索性翻了个身子,侧身开始和郭周义闲扯淡,“不想说点什么么?”
“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有想说的话。”
“又是老样子,在那里看不到一丝值得期待的东西。”郭周义神色有些黯淡的闭上了眼睛。
“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也该习惯一些事情了,对于时代不满意的人,最后通常只有三种结果。。。。。”
“让自己成为瞎子聋子活下去,成为革命者,或者干脆去死,是,你说了好几次了,可是我就是摆脱不掉也没办法吧。”郭周义烦躁的挥了挥手。
“其实我多少也有些吧,你也是吧,涛哥。”赵炎蒙用拳头敲了敲离开自己脸刚刚一臂距离多一点的“上铺”。
“我更在意的是下周的论文,你俩也该抓紧,咱们又没有名校的设备,没有那么便利的记忆铭刻程序,偶尔也用功一下如何?”姜涛有些笑意的声音传来。
“嗨,嗨,会长大人高义,我们没那么坚强的啦,话说毕业了要么去作苦力,要么失业而已,不是么?”
听着两个朋友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调侃,郭周义只觉得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时值公元2092年,千百年来这个时候应该有些寒意的规律被打破已经不知道多久了,GZ的气温高的有些吓人,而且并非是沿海都市的潮湿闷热,空气中的水分少的有些让人抓狂。
郭周义是这个在他口中“蜂巢”一般的都市中的一员,一名大学生,一所注定被淘汰的大学的学生。。。。。。
“别想了,到预定锻炼的时间了,不去的话,管理者又该唧唧歪歪,”姜涛跳了下来,先走了出去冲着剩下的两人招手,“老孙的话,算了。”
郭周义不情愿的爬起来。
锻炼已经成了系统规定的名词,对于没有肌肉刺激器的“半转型”大学来说,是个硬性的指标,为了防止人体的肌肉萎缩,至于为什么。。。。。
木质的桌椅?抱歉,那是历史词汇了。
阶梯教室?抱歉,那也是历史词汇了。
很多东西都成了历史词汇,郭周义所在的大学因为处在转型期,所以还多少保留了一些原始的东西,比如说老旧的实验楼,供学生们强制锻炼身体的体育场;首都圈的名校,可都成了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尖塔了。
为了节省空间,为了节约资源,为了减少人体消耗,学生们缩在一个个货柜一样的小屋里,透过NIP上课,生活,人们的听,看,闻,触全部化成光电的时代之中,教育也没逃掉。
纯粹以歪曲的“抓到耗子就算数”理论为指导的世界,国家之中,所谓的名校传统早已被抛在脑后,记忆铭刻程序能让每一个能进的去的学生都变成天才,素质和努力是什么,已经很少有人去在乎。
在加上上次大战后,原来的世界第一强国优先普及了记忆铭刻程序之后,世界也不得不跟着普及了起来-------谁都不愿意落后,或者说,这东西谁开了个头一样,就再也无法停止。
经济,彻底的决定了很多事情。
简直就像蜂巢里的蜜蜂一样,只是不知道收获蜂蜜的到底是谁,郭周义走进锻炼场,看着一个个打卡进出,硬性完成指标的学生们,不禁带有一丝戏谑的想了想这个问题。
将自己脖子上的芯片卡刷了一下,确认了自己的编号被记录之后,郭周义就走进了“宛如刑场”的锻炼场,按照规定程序一样一样的锻炼起来;他不会想着偷懒,吊顶上的警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一小时的锻炼结束后,郭周义看着连“健美的体型”都和自己差不多的同伴们,那张微胖的圆脸上终于扭曲了一下。
“回去收拾论文,还是?”赵炎蒙拍了拍他。
“不,我出去逛逛。”郭周义摇头。
“喂,喂,虽说不在意成绩,可是不能按时毕业的话,等着你的可就是分配去某些地方了。”
“忘记了么,我们为什么会有机会进入大学?”郭周义的嘴角扬起自嘲的糊涂。
赵炎蒙顿时失语,沉默了一会,抓了抓头之后离开了。
“那些孩子”,郭周义和很多人都被如此称呼,他们的父母在两次大战中牺牲,国家出资用最低标准供养起他们直到大学结束,实际上赵炎蒙和姜涛也是一样的;不仅供养,而且每个孩子都被送入了一个收养家庭。
既保障了他们能有个家,还控制了人口,外加让很多因为人口抑制法案而无法有孩子的父母都没有了怨言,这是表面上的说法。
郭周义的亲生父母死后,他也被强制收养,可是没过几年,对他不错的继父继母也在第二次大战中死去。
郭周义有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有一种被人用烂泥糊在脸上,走在大便上的感觉,粘稠,臭气熏天,自己却无法摆脱。
实际上,也不是没法摆脱,为了缓解社会压力,在政府的允许下,大量的网络游戏雨后春笋般的诞生;像姜涛说的,“拔开水池的塞子”一样把人们的压力转化引导至“肮脏阴暗的下水道”。
新游戏发售啊,去看看吧,郭周义迈开步伐,心里却没什么激情。
体验技能的效果,弄弄装备,强取豪夺,和人打架,调戏个女的,退出游戏,如此反复,郭周义觉得有些厌倦,不过是将现实里没法发泄的欲望宣泄出来的泄洪区而已。
因为严格的AI法案,所有的游戏中的NPC都被做成非常有限的回路式AI,虚拟的世界也被加上了一个罩子。
想要暂时从一个世界的真实中逃离的郭周义和其他很多人们,进入一个个的虚拟世界之后都发现,那些他们期待的世界,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原有世界真实的复制品------------
因为究其根本,他们始终都是在和其他和他们一样,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在游戏。
世间一切的丑陋,都被完整的复制了,通过改变环境而生存的人,完美的实现了这一点。
没有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崭新的真实,只有被分成无数份的地狱蛋糕。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明天大概我就会忘记了吧,郭周义站在原地想了几分钟之后。
“科技的进步往往比人们想象的还要快,在21世界的末期,几十年前只存在于幻想小说中的虚拟网络游戏就被开发了出来。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而精神文明跟不上的状态下,越来越多的人把空闲的时间投入到在游戏里一天,现实里一小时的虚拟世界中去了,虚拟的世界越来越发达,越来越多的游戏被开发了出来。而今天,是一款很多人期待的网络游戏发内测账号的日子。”--------------------天空中的悬浮式屏幕中播报出如下的新闻广告。
这个游戏啊,似乎是宣传了很久了,限量发售啊,唔,花钱买一个?代价是吃很久的像是鼻涕和浆糊的混合体的方便食品。。。。。。炎蒙前一段时间买了一个,唔。。。。。。。。。。
已然忘记忧愁,有些兴奋的郭周义忽然发现刚才离去的赵炎蒙也在场,于是走上去拍了他一下。。。。。。。
忘记忧愁,忘记思考,郭周义已然忘记了很多东西。
天空中那个浮空的屏幕,仍然不停的向空气中,向下面的人们发射出无形的信号。
“女士们,先生们,计划开始倒计时。”月球之上,响起一阵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