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坐在温暖明亮的病房里,白皙的手上握着一把小巧的水果刀,锋利的刀刃在他手里灵巧的旋转,很快一堆果皮落在他脚下。
病房门被人轻轻扣响,来人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朱颜头都没抬,慢斯条理的问道:“什么事?说吧!”
“回少主,您让我盯着的人有动作了。”一个看上去差不多三十出头的男人毕恭毕敬的说道。
朱颜手上动作一顿,抬头问道:“是吗?”这人名叫朱武,是他的心腹手下,对他忠心耿耿并且能力很强。除了自小就照顾他的朱祥,这个朱武是他第二信任的人了。
朱颜有很多事情都是交给朱武去办的。
朱武道;“是。那个木锦昨天买了去蓝钱县的车票。”
呵,朱颜惊诧之下竟然笑了一声,“你说他去哪?蓝钱?”竟是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
“……少主有所不知,”朱武迟疑了下,继续道:“蓝钱县就是木锦老家,他还有一个师父叫刘半仙,他们师徒和吕家有过节。”
朱颜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吕家啊?
和蓝钱县首屈一指的大户吕家有仇啊?
哈哈哈!朱颜就差仰天长笑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他手指在膝盖上点了几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来,自言自语般的道:“听说吕家老太爷身体不好,身为晚辈我应该登门看望才是啊!”
朱武:……
少主又要起幺蛾子了。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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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锦还以为自己这一路一定睡不着,谁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一闭睡得跟昏过去一样。无知无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头竟然枕在邵晟谦的大腿上。而且还在上面留下了一滩口水。
木锦又是惊吓又是羞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抹去嘴角可疑的水渍,没话找话的问道:“咱们到哪了?”
邵晟谦看他心虚的样子心中忍笑,“已经到了蓝钱境内了。”
哦,木锦干巴巴的应了一声,然后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明明是他跳着脚的说要划清界限,结果转头就被打脸。他暗暗的磨了磨后槽牙,简直是尴尬到飞起了。
邵晟谦不忍心他继续纠结下去,主动道:“我让人订好了酒店。”
“谢谢。”木锦挠挠脸飞快的瞄了邵晟谦一眼,见他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那点别扭感也就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到了酒店之后,就见到了之前过来打前阵的陈风,他带着一个手下早就守在这里多时了。
陈风脸色很难看,见到邵晟谦后就迫不及待的道:“老大,吕家有问题!我派进去两个兄弟,全都失去了联系。”
陈风在金星也是鼎鼎有名的一号人物,他手底下有一个十二人的小队,队员大多都是三十到三十五之间的退役战士。这十二个人全都归他管辖,这次来蓝钱他带来一半人手。他先是让其中一个兄弟混进去打个前站,谁知那人进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和他失去了联系,然后他又派出第二个人进去接应,这人进去不久也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了。
陈风当时就急了一脑门汗,心里焦急,不敢在贸然让人进去了。他留下几个人在吕家周围盯着,自己急三火四的赶到酒店来见邵晟谦。
“定位呢?”邵晟谦问道。
在保安公司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在每次出任务之前每个人都会领到一枚芯片,透明无色跟隐形眼镜差不多,戴在眼睛里不影响视力。那芯片可以记录并监测队员的身体状况,如失血导致的体温异常,心跳过速等都可以如实的反馈给计算机,并且还有定位功能。
“无法定位。”陈风咬牙,“芯片受到了干扰。”
就是说现在陈风也无法确定失联的两个手下到底还在不在吕家?甚至连他们是死是活都无法确定。所以才急的几乎吐血。
那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好兄弟啊!
邵晟谦闻言沉默了下来,木锦见状问道:“有没有那两个人的照片什么的?”
陈风愣了一下,条件反射的看向邵晟谦,拿不住木锦是什么意思。倒是跟着他一起来的阿勇之前在白龙村见识过木锦的厉害,他急忙说道:“证件上的照片行吗?”
“可以。”木锦点头。
阿勇急匆匆的跑到酒店停车场从他们车里找到了那两人的驾照以及身份证件。
木锦接过来看了一眼,照片上的两个人长相都很普通,属于那种看过也不会留下什么印象的那类人。他把驾照上的两张照片并排放在茶几上,闭目凝神催动体内灵气,在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瞳孔中闪过一道金色的光芒,再看眼前事物的时候仿佛增添了一道滤镜,都不一样了。
陈风坐在木锦对面,无意中捕捉到那抹流光他眨了眨眼睛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照片是和人生生相关的东西,真实的记录了人的样貌和状态,也是侧面证明人存在的一种形式。木锦将灵气灌注在双目之中可以看见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桌面上的两张照片上附着着淡淡的生气,说明两人还是活的。如果照片变成灰白色,那则说明人生机已经断绝。
“人没事,但是得尽快找到他们。”人虽然活着,但是照片上附着的生气里却夹杂着一缕淡淡的黑气,如同发丝般纤细却让人无法忽视。
听见说人没事,陈风提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许。随后又开始犯愁,那吕家就跟个无底洞似的,任何电子设备都不管用,大活人进去一个折进去一个,这可怎么办?他十八岁就当兵到现在十多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种险情,但是这么诡异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别急,等晚上我亲自走一趟。”木锦说着话从腰包里掏出几个宝蓝色带祥云纹图案的小锦囊递给陈风,“这是平安符,给兄弟们贴身带着,可保平安。”
陈风愣愣的伸手接过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木锦再次说道:“别让你的人再靠近吕家了,那里的人不是你们能应付的了的。”
这摆明了是给他准备的鸿门宴,何苦让邵晟谦的人白白牺牲。
陈风闻言看下邵晟谦,邵晟谦皱眉不语显然是不赞同他的话。木锦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道:“谢谢你的好意,你能陪我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普通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木锦拉了邵晟谦衣袖扯了扯,“你让他们在外围接应就好。”
“……好吧!”邵晟谦终于点头,心底却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这让他很不好受。这种挫败的感觉又让他想起了几年前家里发生的那场悲剧,他一样是无可奈何,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保护家人。
木锦见邵晟谦气息低沉就跟折了翅膀的雄鹰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心里明白他在纠结什么。必定是感觉到憋屈了。
论身手这人可以说是吊打众生,独孤求败,论家世也是帝都首屈一指的有钱有势,可这会却派不上用场,别提多郁闷了。尤其是想到他家里发生的那件事,木锦断定这人必定是触景生情想起伤心往事了。
木锦挠挠脸,心里有些不得劲。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虽说这人有的时候欠揍的让人手痒难耐,但是他对自己的好却实实在在。他又不是铁石心肠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见陈风和阿勇都出了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木锦绕过沙发坐到邵晟谦旁边,抬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故作轻松的安慰道:“别想那么多,到时候你陪我去吕家。”给你个出风头的机会,快别摆出这张晚娘脸了,看得他这个闹心。
邵晟谦转头疑惑的打量木锦一眼,“你在想什么?我当然要和你去吕家。”张德友是什么人先放在一边,吕家却是蓝钱县的土著,祖宗八辈都被他查了个底掉,有什么好怕的?
仗势欺人这种事邵晟谦向来不屑,但是这次对上吕家他倒是很愿意出手。
他是来替木锦讨债的,吕家早年做的那些事仿佛一块大石头堵在他胸口,查的越仔细邵晟谦就越是火冒三丈。一想到小小的木锦因为吕家的关系颠破流离,挨饿受冻他心里就刀绞一般难受。
本来这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邵晟谦虽然怒火涛涛但木锦既然没有追究的意思,他也就强制按压下满心怒火,怕他越俎代庖惹木锦不愿意。
哪成想吕家竟敢上门挑衅?还背后暗算?这可真是触了邵晟谦的底线了。
说刘半仙得罪了吕家他是信的,但是要说刘半仙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邵晟谦表示怀疑。别的不说,就凭吕家三兄弟那睚眦必报的德行,如果刘半仙真的祸害了吕珍,吕家怎么可能让他活到现在?就算是不整死他也会让他把牢底坐穿。
吕家那三兄弟平日里的作风邵晟谦还是略知一二的。
邵晟谦根据前因后果推断当年的真相应该是刘半仙和吕珍私奔,被吕家的人抓了回去,刘半仙被打得半死仍在了乱葬岗,吕珍以为刘半仙被家人打死,又惊又怒一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损。
吕家的人把一切都怪在刘半仙头上,自家乖乖女跟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私奔,不管怎么看都是对方的错!尤其是自家女孩一命呜呼,而罪魁祸首竟然命大没死,还捡回了一条命?向来行事霸道的吕家怎能善罢甘休?幸亏老道士出面,吕家应该是对老道士颇为忌惮,所以才不情不愿的偃旗息鼓。
这都过去快三十年了,吕家还是不肯放过刘半仙,不依不饶的找上门,就像是木锦说的,这是看他们好欺负啊!
……木锦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半天没吭声。
这是,现成的大腿伸到他面前给他抱?不抱还不行了?
头一回听说这种事还能强买强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