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对那李掌柜扑过去,却突然听见沙依果果冷冷地说:“若有人想以二敌一,以多欺少,魔鬼刀也只好出手了!”
灰衣老人一震,身形立即顿住,拳再也不敢击出。
地狱魔王打量这灰衣老人,只见灰衣老人面色赤黑,眼睛鼓凸,嘴唇特厚。
灰衣老人这时候转身怒目瞪着沙依果果,怒声说:“这都是你带来的魔鬼刀惹下的麻烦,你非但不劝劝这个奸商,反而还来助长他的气焰,你以为江湖中已没有公道了吗?”
沙依果果淡淡地说:“什么叫江湖公道?难道两个打一个才是公道?”
灰衣老人厉声说:“你要知道这不是比武较技,而是以下犯上,自相残杀!”
沙依果果冷冷地说:“他好歹也是这店里的老板,虽然商人地位低下,但也不是谁的下人,这位大爷若是也想和他过过招,不妨就将牛大爷换下来,自己上去动手便是。”
灰衣老人怒声说:“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动手!”
沙依果果悠然说:“他的确不是东西,他是人,是这里的老板。”她望着灰衣老人笑了笑,说:“这位大爷,你难道是东西?”
灰衣老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嘴都被气歪了。
到了这种时候,孙烈也不能不说话了。但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震,两拳相击。牛陛的人已被震得向后退了出去,踉跄着跌倒在地。
灰衣老人和孙烈双双抢过去扶起了他。李掌柜厉声说:“还有谁?还有谁想废我的,请出手吧!”
曹猛负手冷笑说:“看来今日大爷们非但废不了李掌柜,反被李掌柜废了大爷们。”
只见牛陛喘息着在灰衣老人耳边说了几句话。灰衣老人突然长身而起,目光灼灼的盯着李掌柜说:“想不到朋友你居然练成了一身江湖罕见的邪门功夫,连老夫都小看了你,更难怪牛大爷一时不察,要被你暗算了。”
李掌柜冷笑着说:“你们败了,就是被人暗算,说别人的功夫邪门,你们若是胜了,就是为江湖除害,这道理我早已明白得很,你不说也罢。”
灰衣老人怒声说:“姓李的,老夫念你是位豪杰,有心保全你,你休要不知好歹。”
李掌柜脸色变了变,昂然说:“李某没有薛三爷保全,也活到了现在,正觉得已活得有些不耐烦,薛三爷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薛三爷瞪着他,眼睛里已冒出火来。他冷笑着说:“很好,很好……”
他一连说了五六句“很好”,扶起牛陛就走。
孙烈抢先一步,赔着笑说:“各位有话好说,又何必……”
牛陛仰天打了个哈哈,惨笑说:“我今天已栽在了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孙烈后退一步,垂下了头,不住擦汗。等他再抬起头时,牛陛跟薛三爷已走得很远了。
李掌柜长叹一声,说:“想不到今天,我会惹下这么多麻烦,早知……”
孙烈突然大笑着说:“兄弟,别说这种话,我们几时怕过麻烦了。”
李掌柜勉强一笑,说:“可是,我也知道兄弟你很为难……”
孙烈笑着说:“兄弟,你用不着顾忌我,无论你怎么做,我总会站在你这边的。”
李掌柜胸中一阵热血上涌,热泪几乎将夺眶而出。
孙烈看了地狱魔王跟沙依果果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临时却改口说:“天已快亮了,恶魔今天晚上想必不会再来,你们还是早些歇息去吧。”
沙依果果说:“是。”
孙烈又看了地狱魔王一眼,但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但面上不禁露出了忧郁之色,显得心事重重。
风吹着树叶,宛如浪涛。
夜半听风,纵然很快乐的人也会觉得凄凉萧索,何况是惹下麻烦的李掌柜呢?
一盏油灯,灯光下看来,他眼角的皱纹似更深了。
他黯然坐在酒馆大厅里中央的桌子前,心事如潮。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女儿李嫚。
他突然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嗄声说:“兄弟,我父女只怕不得不走了。”
孙烈动容说:“你们要走?你们也要走?”
李掌柜黯然说:“我本来已决心退出江湖,以这残生在这里隐居下去,可是现在……”
地狱魔王跟沙依果果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他们。
李嫚紧紧盯着地狱魔王,那眼神有几分幽怨,有几分难舍。
静夜中,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马嘶。
李掌柜黯然笑着说:“牛陛他们显然已看出了我的来历,现在只怕已去通知我的仇家,我也没将生死放在心上,倒也不怕他们,但是……”
孙烈说:“但是你却怕连累了我,是吗?”
李掌柜叹息一声,说:“我父女来到这里,承蒙兄弟你的关照,才得以在此地立足,也知道你不是怕被连累的人,可是我怎么能让你陪着我父女一起受人追杀?”
孙烈默然半晌,长叹一声说:“江湖中人谁没有一个两个仇人,那缅王生辰纲的案子过去了这么久,你也躲避了这么久,他们也不能逼人太甚。”
李掌柜惨笑着说:“你虽然这么想,但别人却不会这么想,江湖中的血债,一定要用血才能还得清的!”
地狱魔王就想到了他的狗娘,想到了柳豹,眼中也露出惨然的光芒。
李掌柜不等孙烈说话,接着又说:“何况,那恶魔已来到了这附近,我也想在暗中查探,看看他到底是谁。”
沙依果果这时候说:“对,一定要查清这个恶魔到底是谁,决不能再让他冒充别人了。”
地狱魔王就点点头。
孙烈就紧紧盯着地狱魔王,那表情,那眼神仿佛在说:“他不就是那个恶魔吗?”
沙依果果看见了,就说:“恶魔杀人是削下半颗头,而他杀人,今晚你们是看见了的······”说到这里,她的手一挥,口中说:“咔嚓,腰斩!”之后,她又说:“你们不要总是将眼光定在他身上,而放走了那个真正的恶魔。”
地狱魔王又用力地点点头。
孙烈就收回了目光,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对李掌柜黯然说:“你们要到哪里去?”
李掌柜长叹一声,说:“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但是……”他突然笑一下,说:“但是我绝不会走得很远的,每到风清月明的晚上,我说不定还会携酒而来,找兄弟你共谋一醉。”
孙烈霍然长身而起,说:“一言为定?”
李掌柜说:“一言为定!”
两人目光相视,不觉都已热泪满眶,于是两人都别过头去。好朋友间的别离,有时竟比恋人的分离更令人难受。因为他们纵有万千不舍,但是谁也不会表露出来。
孙烈淡淡地说:“你们要走,我也不拦你们,但你总得让我送你们一程。”
李掌柜起身,牵着李嫚的手,一块向外走去。
李嫚边走边回头,难舍的看着地狱魔王。
沙依果果这时候突然说:“我们也送你一程。”
地狱魔王就点点头,跟在他们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