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驴驴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你别去烦他……说回你家程观啊，别给我打岔，我刚刚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他说你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你真的不喜欢他，而是他心里觉得他不值得你喜欢。”
“没懂。”
“换句话说，他心里有鬼！是他持靓行凶沾花捻草偷偷在外面找漂亮小姑娘玩！”
“你怎么什么都能绕到这上面。”
“话糙理不糙，他说你不是喜欢真的他，那是因为真的他做了错事，他说你不是真的喜欢他，是因为你喜欢的是个虚假的他。”
“你为什么不去说绕口令。”
“你仔细想想嘛。”陈默快活地哼起了顾辛旅的歌。
我心里一沉，说：“你在暗示他其实不喜欢我？”
他不愿意订婚，不接受我妈摆在明面上的催婚，在迪士尼梦幻的漫天烟花下，他也没有说他爱我。
她吊儿郎当：“我没说这话哈。”
“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你真是病急乱投医，这事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她无可奈何：“是时候你自己拿点主见了。”
“我想不出来。”
“那你感受呢？问问你的心，你感觉他爱你吗？你找个对比试试？哦比如许行舟，对吧全校都知道他，许行舟爱你倒是真的，你比较一下嘛男人不都差不多。”
“他两差很多好吧。”我给她又绕了进去，但话一出口又想不明白了，程观和许行舟是哪里差了很多呢？
模模糊糊有一瞬念头掠过脑海，我好像一下子隔着朦胧的雾气瞥见不一样之处的影子，那种朦朦胧胧的念头在潜意识里蛰伏着，在程观和许行舟两个近乎抽象的影子之间摇摆不定，程观的拼图似乎缺了一片，一片微不足道的，但又弥足关键的一片，这一片空白在许行舟的映衬下显得突兀又冰冷……我试图把那种感觉诉诸言语，但是一转神又摸不着刚才的感受了。
“好啦想不通你就别折磨自己了，”陈默说：“有时间不如回坑跟我一起追星，至少在我看来程观对你挺好的，就差当你爹了……哦抱歉。”她想起我父母一早离婚了，改口道：“对你好总不能有假吧？他要是不喜欢你难道失心疯了给你那么多东西？”
“你说得对。”我给自己找了个顺当的理由安下心来。
至少我确信他没和其他女人见面，没那个时间，没那个必要，他也不像那种人，我的直觉还是挺准的，他说忙工作了，就真的是忙工作了，不太可能骗人。
“林晓希婚礼你去吗？”我既然安心了，就随便换了个话题：“我去当伴娘。”
“去去去当然去……”
后来我才知道，陈默跟我的闲聊中，那些插科打诨的废话只是幌子，遮掩着她不好直说的担忧。
而她一语成谶。
*
后几天程观自觉理亏，纵容我耍了诸多小脾气。我骤然暴涨的骄奢之气，只有拿了免罪金牌的大臣，在皇宫龙椅下文武百官前撒泼打滚无所不为的逆子才能堪堪相比。
我拿他的手出镜做了一期男士美甲，做完一期之后觉得这暗灰系的指甲配上极其精简的白色条纹，他手本身又修长偏瘦，骨节分明，再加上我心灵手巧经验充足，第一次做居然有模有样地搞出了禁欲冷酷霸道总裁的气质，非但不丑，反而正儿八经变成了一期教学视频。
于是我恶狠狠地扑上去把他的美甲撕了，又做了一期恶搞视频，给他涂上漂漂亮亮的粉色芭比蕾丝水钻系列的小姑娘美甲。弹幕里密密麻麻全都是乐翻了的观众们发出的同情哀叹，一边哀叹一边打出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透着屏幕发出震耳欲聋的笑声。
连续两天程观都戴着手套出门，抵死不脱。
再然后我开始下厨，虽然我自个儿的厨艺也就勉强是下面加蛋炒个土豆丝的水平，纯粹是为了温饱和陈默自给自足练的生存技能，但鉴于我想录一期生活美食类的vlog，所以从网上订购了比我胳膊还长的波士顿龙虾，整片的厚实肥美的三文鱼，还有传说有着大理石花纹的M12澳洲和牛。
但不幸食材是好食材，烂厨师还是烂厨师，我最后勉强用烤箱把牛排给烤熟了，事实上实在是太难烤熟了，程观说烤成两面变色就能吃，但我切开一看发现血糊糊的，不放心又丢回去接着烤。
最后烤得有点糊。
三文鱼因为刀工不佳切得过厚了，严格的说是三文鱼块而不是三文鱼片，但至少吃起来还是那个味儿，问题是筷子都到嘴边了才发现家里没芥末，不得不狂奔下楼临时采购。
至于波士顿龙虾我发现时间短了压根没煮熟，半路改成烤箱烤，烤完发现什么味儿都没有，又加了猛料辣椒，剁了火锅底料扔回锅里煮，最后惨不忍睹地捞出来，还好味道就是更有嚼劲的小龙虾，也不知道是万幸还是不幸……
评论区是万人血书要我滚回美妆区，不要再祸害无辜的鱼虾牛。
也有人原地开价要我卖成品，底下跟着全是起哄抬价的，刚开始还有人出几百，接着就被怼回去说光食材都大几千，怎么能卖几百呢，再然后开价上千，上万，逐渐开始胡吹，至于最后吹成五十个亿，还成为他们经久不息翻来覆去玩的梗，之后视频里没事干就叫我烤个五十亿的牛排来吃。
我整理完米兰的素材以后，又看了看仅有的几张照片，我本身就是不太喜欢照相的类型，程观更是能不出镜就不出镜，手机里唯一一张他的侧影，是他和我某天下午坐在室外咖啡厅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风景的时候，我在给路边街景拍照，心念一动就给他侧着的脸拍了一张。
他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一只手端着咖啡杯，太阳伞的影子遮住了大半个身子，发着暖橙色的光，亮的部分是暖橙色，而他迎着暖橙色，眼睛明亮温柔。
还有一张我的侧影，当时我拿着曲奇冰淇淋甜筒低头在看手机，身后巨大的圣诞树在夜幕中被彩灯一圈圈地缠绕着，发出璀璨而耀眼的光，我站在光下，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逆着光的头发蓬松地披着，勾出自然的弧线，侧脸轮廓清晰而精致，睫毛仿佛根根可数。
迷之相配的两张照片。
我又选了八张风景照，抢了他的手机在朋友圈发了九宫格，中间是我的照片，然后又用我的手机发了九宫格，中间是他的照片。
程观哭笑不得地拿回手机：“我来给你点赞。”
我龇牙咧嘴地威胁：“我都已经赞了你，还不搞快点。”
“我以为你会补一个文案说这是我美丽动人的女朋友。”程观看了看我用他手机发的照片。
我打了个寒战：“我没那么矫揉造作……”
“确实美丽动人。”
“好了好了可以打住了……”
我又去忙着剪辑视频，过了一会拿起手机，随手翻了翻几十个赞，一水地夸程观好看，我一瞬间好像瞥见两个一样的消息提醒并列在一起，手一顿，翻回去发现是林晓希赞了我。
不对，是林晓希赞了我，也赞了程观。
“诶？”我一愣，这两人怎么搞到一个次元里去了，什么时候成为的微信好友？
“什么？”程观听我问完后一愣。
“林晓希，”我指着手机屏幕又重复了一遍：“她赞你了。”
“我看看。”他真的拿起手机又看了一下，哦了一声：“怎么了？”
“这是我大学室友！林晓希啊，我寄明信片的那个，”我晃他：“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背着我干啥了？我不要什么惊喜派对啊我生日还早。”
“没有没有，”程观摆摆手：“是很早以前加的，小学同学吧。”
“你们是小学同学？！”我声音高了八度：“怎么都没告诉我？”
“额，”程观揉了揉眉心：“可能因为不重要？都在列表里躺很久了生灰了都，她赞我难道不是因为有你的照片吗？美丽动人？”
“咦惹，”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了好了别说了……”
*
周五，去见准新娘林晓希的时候，考虑到要试衣服得反复穿脱，我穿了一套宽大休闲标准款的运动装，外面套了个驼色毛领大袄，虽然雪是停了，但风依然刮得人脸颊生疼。
林晓希按照约定在千通广场的铁马雕塑前面等我，这次穿的是一件短款的白色羽绒服，远远看过去像个白色的棉花团子，头发柔顺地塞在领子里，冻得不停跺脚。
“啊早知道不在室外碰头了。”我懊悔。
“小叶子我刚到呢，”林晓希把揣着兜的手掏出来亲热地挽着我：“就等了一分钟你就来了。”
我一边往商场里走，一边逮着她的手：“来来来让我看看戒指。”
“看吧。”她大方地把戒指摘下来给我。
“哇真的好看。”我真心实意地夸道：“我喜欢这个很简约的设计感。”
“不贵呢，虽然造型好看，但是钻小，其实意思一下就行了。”林晓希笑：“我本来都不打算买钻戒的，都是莫权要买的，说别人结婚都有钻戒，那我也得有。”
“哦这嘴狗粮真香。”我还给她：“说起来我都没见到新郎呢？”
“他在忙着装修。”林晓希说：“我们付了首付，刚拿到房，图纸交给装修队在作方案，他现在挑不好了，成天都在家具市场打转，我就随他去了。”
“想想都很麻烦。”
“是超级麻烦，而且我们想法不太一样，我想把客厅的墙刷成绿色的。”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