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认识？”糖糖犹豫着问。
大兔尾巴愣住了，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一个隔着几百米尖叫蹦跳的陌生人，我一把没拉住陈默，她已然追星本能发作，以百米冲刺地速度飞奔而去。
大兔尾巴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美妆博主，在我当年买只二十的润唇膏也要货比三家的时候推荐了许多实用的好物分享。我一时激动，跟着也跑了过去。
“大兔尾巴！我是你的粉丝！都关注你好多年了！”陈默激动地停不下来。
“你好。”大兔尾巴笑眯眯道，她是一个很有青春感的女孩子，粉色显俗，在她身上却嫩甜嫩甜，脸颊呈现出好看的润红，眼尾刷了带亮片的粉色。
“那个……这边还要继续拍……所以？”旁边提着衣服的小助理谨慎地上前。
“不好意思打扰了，”陈默大声道歉：“小叶子也是因为你才去网站做up主，你就是我们的大前辈！”
大兔尾巴眼睛一亮：“你们……”她转向我，甜甜地笑：“你也是up吗？”
“你好我叫叶子宝宝……”我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名字幼稚得很：“那个……叶苏，是个新人up主，还想向您多多学习。”
大兔尾巴显然是对我毫无印象，那简直太正常不过，我就算突然火上排行榜的新视频，那也是在宠物分区里，和美妆隔着一堵墙。
“那不打扰你拍摄了……”我鞠躬道：“祝您以后拍视频一切顺利……”
“诶，你好见外，我叫白蓉。”她嗔怪道，瞪了我一眼，又扑哧笑起来：“up主一家亲嘛，况且我也是刚来这边拍照，都不熟，你稍等，我拍完这套和你一起？”
我没想出拍照怎么个“一起”法儿，只光顾着和陈默一起点头如捣蒜，大兔尾巴拍摄起来行云流水一般，举手投足间每个姿势定格都极为自然，只听拍照的快门声低低地响成一片。
“收工啦！”她跳下最后一级台阶。
“真好看。”我真心实意地赞叹。
“你是来北京参加活动的吗？”我好奇问道。
“不是，是来找朋友玩儿的。”她看上去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劲头倒是很足，活力四射似的，和我当初屏幕里的小姑娘活脱脱就是一个样。摄影师和其他长焦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小助理跟着去取照片，大兔尾巴却跟着我们一路往里走。
“你要去……看我拍照吗？”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搜到你啦！”她笑嘻嘻地举起粉红猪壳的手机，我看到了自己的小叶子卡通头像，下面赫然是1.1万粉丝。
1.1万？我脑子没转过弯来，还觉得这不是自己，早上看才四五千粉来着……
破……破万了？！
“哇，你是宠物区的up诶，你涨粉好快哦！”她仔细翻了翻我的视频：“我家也有只猫。”
“我知道，叫猪耳朵。”我回过神来，抢答道。
“对啦！是猪耳朵。”大兔尾巴笑嘻嘻道：“你要加入美妆区吗？”
“倒不如说我一开始就想进美妆区……”我解释道：“只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
“很容易的，”大兔尾巴挽住我的胳膊：“你这个妆就足够好看了！比我化得都好呢！我赌五毛你以后会越来越火的。”
“这不是我画的啦……”我捂脸：“是这边专业的化妆师化的。”
“拍摄厅入口在这边。”糖糖指路道，在门口停下，扭扭捏捏地把小本子掏出来递给大兔尾巴：“那个……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拜托不要告诉我们领班哦……我超喜欢你的，是你好多年的铁杆粉丝。”
她果然是遍地撒网。刚刚还全不认识大兔尾巴，现在立刻就成铁粉了。
大兔尾巴一口答应，潇洒熟练地签了递过去，糖糖再接再厉抱着本子去勾搭大兔尾巴的小助手和摄影师。
大兔尾巴好奇问：“你们是在拍用品广告吗？”
“不是……其实是服装广告，”我不好意思道：“是我朋友的网店。”
“哇我还没拍过化妆品护肤品以外的广告呢，”她自来熟道：“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可以！”陈默赶紧答应：“您能指导一下就最好了。”
阿雪极有眼力见儿地搬了凳子过来，大兔尾巴喜滋滋地坐下看我们整理衣服，陈默，我和她互加了微信还推给她网店的链接，虽然现在网店里只有寥寥几件衣服的照片……还是立在衣架上的近照。
“你们家衣服很好看呀，”大兔尾巴夸道：“我看着都想买呢！这个毛茸茸的球……”
“哎呀那是钥匙扣赠品……”陈默挠头：“我今天没带着，你给我个地址，我送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大兔尾巴笑。
她真的是个自来熟的女生，在网上也颇有争议，喜欢她的说她亲切没架子，东西不分贵贱只要好都推荐，就像个最普通的少女一样接地气，还偶尔露出小土豪的身份，不喜欢她的说她咋咋呼呼喜欢搞小团体，半个美妆区都是她的亲朋好友，到哪里热评都有她凑热闹，她要是生个病整个美妆区全都得知道，十几二十个up主赶着发动态关心她，自然惹人眼红。
现在看来，她真是天生擅长交朋友，由不得我好意思或者不好意思，看到她仰着头笑，心都被甜化了，眉眼弯起来熟悉又亲切，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
即使很久以后尘埃落定，回想起来那个下午，依然觉得清纯又美好，长焦影视基地占地面积极大，每个厅都仿佛是会馆一般空旷而通透，角落里放着免费的果汁和薯片，自然光穿过大厅顶部的玻璃落下来，白瓷地面一尘不染，阿雪抱着一箱塑料道具跑来跑去，陈默举着半人高的剑和锤子赫赫挥舞，大兔尾巴的笑声在每个角落里回响，跳来跳去地纠正我的拍照姿势，工作人员聚过来一起商议怎么搭配最好看，用胶带和夹子硬生生将宽大的衣服修整得凹凸有致有型有款。
“这件太好看了!”大兔尾巴钟意我身上的粉色卫衣，左摸摸右摸摸：“我也要一件。”
“你把地址留给我，”陈默拍胸脯：“我送你，真的，批发价不值多少钱。”
“恩……”大兔尾巴为难地想了想：“话是这样……但我的地址不太好写……我也拿不准在哪收……”
“哦对了你是来这边旅游的，”我拍拍额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恩……这个其实也……”大兔尾巴为难道：“还没定呢。”
“那我寄到你家去？”陈默试探道：“地址我一定给你保密。”
“倒不是保密的问题，我很久不回家了一般都在外面……”
我猛地想起之前看到大兔尾巴视频角落布置和帝都酒店一模一样，仔细一想她可能常年在外面住，灵光一现：“你是不是住在这边的帝都酒店？”
“诶？”大兔尾巴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也是。”我笑道：“我看到你视频里和帝都酒店很像。”
“哦哦难怪难怪，它家装修总是一个样子，东西也是定制的，没办法，”大兔尾巴松口气：“我昨天才到这边的帝都酒店，时间紧只订到了一个小单间，又要赶着拍摄，所以到这边来了，还好我是长焦的会员，他们临时给我安排的场地。”
“对了，你说……你也是？”
“我也住在帝都酒店。”我点头。
“你不是本地的？”大兔尾巴惊讶道。
“我是本地的，我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和男朋友临时住在酒店。”
“哦……”大兔尾巴意味深长道，安静了一会儿：“那我拿衣服倒是太方便了，你住哪，我有机会找你玩儿。”
“203。”我爽快说：“你什么时候找我都是可以的。”
“顶楼？”
“顶楼。”
“就是和程观？”陈默抬头问我。
“嗯对。”我点头。
大兔尾巴又安静下来，她漫不经心地含着果汁吸管，笑意一点点收敛，眼尾一点点垂下去，粉色的亮片隐隐闪烁，我担心自己说错话了，或是她不愿意暴露自己住址，关心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她使劲摇头，笑着跳起来：“我们一起拍吧。”
“诶？一起？”我茫然道。
“对呀，我喜欢这身衣服，我们合照吧！”大兔尾巴举起手笑道。
没有比这更惊喜的事情，我们一直没敢问是因为请她参与拍照理论上要付和粉丝量成正比的推广费，那笔钱就是陈默把整个店都赎进去也不管用，谁想到她热情活泼还天真，全没有我想象中大up主的架子，换了衣服就和我一起上场拍了。
当她把用手势比出的半颗心贴过来的时候，我小心翼翼严丝合缝地比了半颗心贴过去，指节对指节，拇指贴拇指，刚好完美无缺地合在一起，那一瞬间的照片，她笑得灿烂，我笑得惊喜，从高处落下落日余晖的暖黄光将一切布上了天然的滤镜，粉色的卫衣上鲜红的心形像是要跃出布料飞入空中，背景是一片浅浅的蓝。
这张照片被放在了点进网店的头一张封面，后来陈默无数次自我欣赏地对着封面笑成花，狠狠拍大腿道：“养眼，真的养眼。”
我就只好在旁边跟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