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舟作为幸海的投资方,亦是这场交谈的焦点人物。
他和许浩瀚聊起最近生鲜市场的行情,说道:“现在消费分层,生鲜领域要开始社区运营、消费下沉。”
显然,他很懂行,他会主动了解市场动向,而不是那种只等下属汇报工作。
许浩瀚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同,他说:“所以公司下一步要做线下无人超市,不过,现在大公司也没法完全解决无人超市的技术难点,究竟找哪家公司我们暂且没有确定。”
“再好的技术也难免会有误差,赔付成本小于技术改进成本就行。”傅棠舟说,“现在国内大公司和小公司的差距不在于技术,而在于用户和渠道。”
许浩瀚连连点头称是。
“提到技术,我这儿正好给你介绍个人,”傅棠舟微微侧过身,指着顾新橙说,“致成科技就是专门做这个的。”
他将话题递到了顾新橙这里。
“无人超市要解决的主要技术问题是智能识别,我们要需要追求的是识别的准确性,以及在速度上进行优化。”
顾新橙庆幸自己非常了解公司的业务和技术,否则一时半会儿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同对方讲起。
许浩瀚听得非常认真,待顾新橙讲完,他才问:“致成科技之前做过这种项目吗?”
要说无人超市,目前致成的业务还没有开拓到这个领域。
顾新橙想说公司打算在这方面进行尝试,傅棠舟直接说:“他们公司的智能识别技术挺好,连我都用他们的产品。”
顾新橙:“……”
两人对视一眼,他眼中有一抹意味深长的调笑。
这还真替她宣传上了。
“我投资致成科技,是看中他们的团队,”傅棠舟继续说,“A大这个专业非常强,他们手里还有相关专利。”
“顾总是A大信息专业的?”许浩瀚惊讶。
“我在A大学的是金融,我们公司创始人是信息专业的。”顾新橙说。
许浩瀚更诧异了,他说:“你刚刚和我聊技术,完全看不出你是搞金融的。”
顾新橙谦虚地笑了笑:“现在不懂业务不好做管理。”
“顾总是复合型人才啊,我们公司的管理,没一个像你这么懂行的。”
“做生鲜和做技术不一样。”
这番话讲完,其他人看她的眼光变了一变——顾新橙不是傅棠舟带来的花瓶,也不是商场上游刃有余的交际花。
她有能力,也有实力在这个饭局上和其他老总聊生意。
这时,另一位老板也来和顾新橙攀谈:“我们公司做的是供应链技术,人工成本巨大,我最近也在思考,怎么用机器来替代人工……”
这位老板将他的想法阐述出来,顾新橙立刻了然,告诉他:“供应链管理的目标在于通过库存管理来改善客户服务,在这方面人工智能甚至做得比人更好……”
顾新橙的经管类专业背景,加上她对AI行业的深度了解,使得她的优势格外突出。
管理团队靠谱说明公司靠谱,她在众人面前为致成科技刷了一波好感度。
饭局开始之后,许浩瀚给顾新橙敬酒:“顾总,我敬你一杯。以后要是有合作机会,还请多多指点。”
“许总太客气了,不敢当。”顾新橙望着透明酒杯中那一小盏悠悠的白酒,略有犹豫——她并不想在饭局上和人喝酒。
傅棠舟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许浩瀚察言观色几秒,说:“这酒我干了,顾总你随意。”
顾新橙真就没喝这杯酒。
许浩瀚又去敬旁人,大家纷纷赏脸,仰脖喝酒。
饭桌上的氛围愈加浓厚,反倒衬得顾新橙这儿略有冷清。
她忽然意识到,傅棠舟以前对她很照顾,从来不让她碰酒,是因为那时候她没必要喝酒。
现在她是公司老板,和人谈生意,就得顺应别人的方式。
既然出来交际,端着架子只会将潜在的合作伙伴推远。
待许浩瀚敬完一圈酒,顾新橙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说:“许总,我敬你。”
傅棠舟不冷不热地提醒她一句:“这酒后劲儿大。”
可顾新橙不听他的话,当着他的面把这杯白酒喝了下去。
一杯下肚,除了有点儿辣嗓子,顾新橙没有什么特殊感觉。
她发现喝酒好像也不是很困难的事啊。
许浩瀚笑着将酒干了下去,其他老总见顾新橙能喝酒,便都过来敬酒。
一想到这些人将来可能成为人脉,顾新橙决定,一人喝一杯。
她不认同中国的酒桌文化,可如果喝上一杯酒就能结交关系,费效比很优越。
顾新橙一连喝了五六杯酒,傅棠舟的面色愈加深沉。
“顾总好酒量,”许浩瀚说,“我再敬你一杯。”
顾新橙想接着和许浩瀚喝,傅棠舟冷冷瞥她一眼,眼神中是禁止的意味。他说:“她不能再喝了。”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
酒精的作用初显威力,顾新橙胆子莫名大了些,说:“我能喝。”
她不希望傅棠舟在交际场上护着她,她跟他又没有其他关系,他这样做只会让她觉得两人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关系。
这种难以言述的逆反心理,使得她无视傅棠舟的话,将杯中酒喝得一干二净。
她坐下来后,傅棠舟已是脸色铁青。
其他老总又来敬酒,既然顾新橙喝了许总那杯酒,别人的自然不能落下——这是酒桌上不成文的规则。
顾新橙打算接着喝,傅棠舟忽然摁住她的手腕,说:“你喝多了。”
他周身有种凌然的气场,可顾新橙喝了酒,意识不到。她说:“我没喝多。”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顾新橙想挣脱他的手,谁知傅棠舟直接夺了她的酒杯。
这下大家似乎看出他们之间某种暧昧的关系,便笑道:“傅总拿了顾总的酒杯,不替顾总喝酒吗?”
顾新橙登时面红耳赤,她想把自己的酒杯拿回来,可傅棠舟先她一步,将她的酒一饮而尽。
那个酒杯是她用过的,上面还有她浅浅的唇印。
傅棠舟就着那个酒杯喝酒,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昭然大白——总不可能是单纯的投资方和被投资方的关系。
众人起哄大笑的声音仿佛扯下了顾新橙的遮羞布,令她羞耻万分。她呆坐在一旁,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酒精的作用燃烧她的理智,她又想去拿酒杯,可傅棠舟根本不让她碰,一杯接一杯,替她将剩下的酒都喝完了。
酒局散场,顾新橙才拿着包要走,这白酒的后劲儿终于起来了。
她脚步一软,差点栽倒。傅棠舟适时架着她的胳膊,冷着一张脸将她扶稳。
顾新橙晕晕乎乎的,强撑着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失了仪态。她说:“我自己回去。”
今天的事,令她难堪。她不想和他产生更多私人感情上的交集,她花了那么长时间终于走出了那段关系给她带来的阴影。
现在,他替她喝一杯酒,全回去了。
傅棠舟直接把她塞进了车里,随后坐了上去,将车门“嘭”地关上。
今晚他这火气是一阵一阵地往外冒,他护着她,她不但不领情,还非要跟他较劲儿。
现在又说要自己回去,就她这个样子,怎么让他放心得下?
司机发动汽车,问:“傅总,去哪儿?”
傅棠舟说:“A大。”
这是要把她送回学校了。
顾新橙也不跟他较劲儿了,她现在烧心烧肺,难受得要死。
之前她在国外和朋友喝的是啤酒,一扎喝完都没事儿。可这白酒度数高,真不是闹着玩的。
今晚她是不该喝酒,可他也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替她挡酒。
车子飞速地在路上奔驰,两个人各自生着闷气,谁也不搭理谁。
顾新橙敛下睫毛,酒劲儿一阵阵地往上泛,她头晕眼也花。
她歪歪扭扭地靠着椅背,打算阖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车开进A大之后,傅棠舟问:“你现在住哪儿?”
顾新橙不回答。
“问你话呢。”
她还是没说话。
傅棠舟侧过头一看,顾新橙已经睡着了。
就这酒量,也敢跟他犟?
司机问:“傅总,送您回家?”
傅棠舟:“附近有酒店吗?”
司机心领神会,从导航里找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径直开过去。
车停稳后,傅棠舟伸手去抱她。
他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轻而易举地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软得像一滩泥,面色酡红地窝在他怀里。
傅棠舟一路将她抱上电梯,又健步踏入走廊。
路上遇到人用怪异地眼神看着他,仿佛他是从酒吧捡尸的危险分子。
他保持一贯冷硬的表情,无视那些刺探的眼光,刷开房门,插卡取电,关上房门。
这下世界彻底安静了。
她的身体轻如片羽,可他手上却似有千钧之重。
他一步一步走向卧室,将她放到柔软的大床上。
顾新橙的脸烧得通红一片,他用掌心小心翼翼试探她的脸颊。
她画了浓淡合宜的妆容,睫毛卷翘又浓密,红唇娇艳欲滴。
蜷曲的发丝散落在洁白的床铺上,耳垂上浅咖色的小痣分外惹眼,裙底瓷白的细腿在暖色的灯光下招摇着。
傅棠舟艰难地闭了闭眼,决定离开。
再迟一迟,他担心自己走不掉。
他刚要抽身,谁知顾新橙的手不知何时抓住了他的领带,口中无意识地溢出几声嘤咛。
她的声音似一汪温柔的水,将他整个心尖儿融化。
傅棠舟发现,他没法儿生她的气,也不能无动于衷地放任她不管。
她醉着酒,得喂她吃醒酒药,不然第二天宿醉醒来会更难受。万一她夜里要是吐了,身边没个人该有多狼狈。
想到这里,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将她的小腿抬上他的腿,为她脱高跟鞋。
喝完酒的她,全身温度比平时要高。
绑带束着细细的脚腕,裹着丝袜的小腿摩擦过他的西裤,万分撩人。
傅棠舟解开高跟鞋的金属搭扣,鞋子自动脱落,露出纤瘦的脚。他勾着她的腿,将她整个人扶到床上。
酒店温暖的壁灯下,顾新橙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分手以后,她出落得更加动人,身段也更添女人味。
这是顾新橙最没有防备的时刻,也是傅棠舟最难捱的时刻,天知道这两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此时此刻,房间里只有他和她。
她睡得非常沉,即使他对她做些什么,她也不会知道。
可他知道,他不能。
想到这里,傅棠舟又冒无名之火。
如果今晚送她回来的人不是他,而是其他男人,她打算怎么收场?
从来没有任何一瞬间像现在这样令他想回到过去——回到她在他怀里撒娇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