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坠落

许逐月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身材比之先前也有明显的发?胖,她在顾家的伙食都是由顾母亲自准备,每一顿的营养都是正常的好几倍,而且肚子里的孩子也宛若一个怪物,刚吃下去的饭,过半小时就饿了。

原本小巧的脸,在精心喂养下,大了一圈,许逐月觉得自己现在像个胖娃娃。

但?肚子里的孩子除了吃得多外,并没有其他让她腰酸背痛的地方,不像其他孕妇那般,动不动就胎动。

她这个孩子很安静,好几次许逐月都担心孩子在里面是不是死了,所以免不了一周三次检查。

顾朝青尽管忙,但?还是在最后几个月里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留在家里陪伴愈来愈敏|感的许逐月。

这天,蒋玫来顾家看望许逐月,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衣着光鲜亮丽,染了头当下时髦的发?色,踩着高跟鞋进来。

她一见到和顾母待在一起的许逐月,堆着笑脸上去。

“月月,身体怎么样?我?买了些有用的东西给宝宝,看看喜不喜欢?”

顾母忙把蒋玫也拉着一起坐,“有心啦,小玫,最近家里收到太多母婴用品,你也不着急。”

蒋玫微怔,随即了然,许逐月也偷偷捂嘴笑,对于顾朝澜和蒋玫的婚姻,其实两家人都已经见过面,也都非常满意,而且现下俩人年纪也都不小了,是该考虑结婚了。

蒋玫的爸妈在英国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平日里掌管着上千人的工作,所以把事?情都让她自己决定,只要把结婚日期告诉他们就成。

而顾朝澜平日的工作也忙,研究员的时间多半都在实验室里,鲜少有机会分出来给自己的私生活。

这也造成了现如今,两边都使不上劲的情况。

“着急,但?急有什?么办法,朝澜他...连去民政局领证的时间都没有...最近好像特别忙。”

许逐月拍了拍面前女人的肩膀,蒋玫的神色间隐约有些颓唐。

“大哥是重点培养人才,而且尖端项目上面肯定不放心交给别人,能者多劳嘛。”

蒋玫颔首,微微一笑,“我?没事,反正都这么大年纪,对于有没有证,结不结婚说实话,没那么强求,况且顾家都把我?当儿媳妇看待,结婚和孩子随缘吧。”

顾朝澜是个严谨的人,但?对感情太过迟钝,一点儿都没发?觉出来,蒋玫的异样,下班回来后,正好和顾朝青在门口碰上,两兄弟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把外套交给保姆,换了鞋子,顾朝青今天公司临时有事?,所以才出去的,他一换好鞋子,立刻快步走过去,把许逐月拉起来,让她坐在腿上。

一面留恋地吸吸她脖子、脸上的香气,不顾在场揶揄的目光,低声说:“老婆,你好香啊,是不是偷偷用我香水了,原来你也这么离不开我?,下次出门,你撒撒娇,老公就把你带上。”

许逐月:“......”

“朝青你是不是想多了,月月在家里一个人可舒坦了,不需要你来打扰她清净。”

顾朝青瞪了眼蒋玫,把许逐月揽得更紧了,“哥,你快点把蒋小姐娶了,然后找个机会搬出去住,不然我都怕她教坏单纯的月月。”

蒋玫闻言,轻瞥了眼顾朝澜,温柔的男人略带歉意地揽住她的肩头,“朝青就是找个样子,你别介意,其实人心不坏。”

“......没有,其实我?不是介意找个......”

许逐月的手被顾朝青把玩在手心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顾朝澜和蒋玫的“对手戏”,她暗戳戳助攻蒋玫,说些关于结婚领证的事?情。

蒋玫紧抿着唇,捋着发?丝,观察顾朝澜的反应,但?顾朝澜笑得平静,反而说起自己研究院里的同事?相亲的趣事。

许逐月叹了口气,顾朝澜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她以为电视上那些拖着七八年不结婚的男女,在现实生活里,应该很少,毕竟感情水到渠成后,鲜少会有人不愿意结婚。

“月月,你一直看顾朝澜干什么!你男人就在身边,你还要当着我?的面看别的男人?”

顾朝青气鼓鼓地把许逐月的手指捏起来,一口咬住葱白的指尖,用牙齿撕磨,许逐月惊呼了下,无奈地捶了下顾朝青的肩头。

“别闹了,顾朝青你幼不幼稚!”

“我?最幼稚,非常幼稚。”顾朝青幼稚地扳过许逐月有点肉的脸蛋,亲了一口。

这天过去后,蒋玫又来过一次,神情一样落寞,眼里有化不开的忧愁,她每次聊起自己和顾朝澜的以前,声音会忽然小下去。

据她描述,他们是在初中结识的,那时候顾朝澜刚到英国读书,还不熟悉那里,他们是班级里为数不多的中国人。

他们很快就成为了朋友,顾朝澜温厚善良,举止得体,是她喜欢的绅士类型。

他们那个圈子里,有不少人都爱慕顾朝澜的,暂且不说他的家庭背景,光长相身材,就足够吊打当时的不成熟的小男生。

他成绩优异,待人宽厚真诚,有着所有的优点,但?也有缺点。

对所有人都这样。

蒋玫在圈子里的存在感,一直都淡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长的只能算清秀,人也大方端庄,家世勉强和顾朝澜配得上,可这样的女生在圈子里一抓一大把。

她也自卑过,也羡艳过,但?大多数还是沉默。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终其一生都不愿随便找个人苟且。

蒋玫一直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要孤身一人,但?老天还是给了她一个机会,能够用力抓住幸福的机会。

光影团聚在许逐月的手上,她能懂蒋玫的感受,如果喜欢上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放弃他。

她轻柔地抚着蒋玫的头,“玫姐,你在这段感情里,不应该是自卑的,你们是平等的。”

蒋玫笑着说,你不懂。

“就当我?不懂,可我也知道大哥不是随便的人,他为什么会选择你,肯定不是简单地因为你喜欢他多年。”

两个人靠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过去的事?情,蒋玫最后被许逐月说动,准备主动提结婚的事?情。

*

五月末的时候,顾朝澜和蒋玫才去领了证,准备下半年结婚。

接到电话的许逐月,开心得合不拢嘴,晃悠着小脚丫,旁边的顾朝青一边削苹果,一边讲最近好玩的事?情。

许逐月挂断电话后,顾朝青捏着牙签戳了一个切片的苹果,塞进她嘴里。

“甜吗?要不要再来一个?”

许逐月斜眼看他,嚼动两下,一边的脸颊鼓动着,左边嚼两下,右边嚼两下,像只小松鼠。

“够了,刚才妈给我?喂了好多吃的,现在吃不下了,我?又不是猪。”

“晚上会不会饿啊,饿了就和我?说,我?今天新学会一道菜,特别适合孕妇食用。”

“最近妈说快生了,让我自己注意点,先睡了。”

顾朝青还没说完自己近期掌握的新技能,许逐月就躺下了,他把水果托盘放在一边,心满意足地也躺下,倾身把床头的灯调暗,拿起身边的平板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

下半夜,身侧的女人已经呼吸平缓了,顾朝青疲惫地揉了下眉眼,把平板放回去。

彻底把灯关灭后,室内陷入了混沌的黑暗。

顾朝青下意识地把人轻揽住,却摸到一片濡湿,他嘭得支起了身,啪嗒打开床头灯,引入眼帘的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他意识到有可能是羊水破了,浸湿了衣服和床单。

顾朝青立刻打了电话,让家里的司机起来准备好车,然后立刻拿了几件衣服和手机,把还在睡梦中挣扎的许逐月抱起来往楼下走。

或许是这个动静太大了,在他下楼的时候,陆陆续续就有人出来。

“青青,大晚上干嘛呢?”

顾朝青没有回头,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妈,月月可能要生了,我?先带她去医院。”

顾母没有像顾朝青那般惶急,她大声说:“羊水破了离生还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要慌得没了头脑,慢慢来,我?在家整些东西带到医院去,你们大晚上开车慢点,安全最重要。”

顾朝青应了两声,虽然他|妈这么说,但?作为没有经验的男人,他碰到满手满身都是血水的情况,怎么可能还能保持冷静。

这种?感觉就好像许逐月随时都会在他手中死去、消失一般。

鲜血从她纤弱的身体里流逝,如同奔腾不息的江水,要把许逐月整个人卷进去,带离他的身边。

每一分每一秒地前进,都是和死神作斗争。

他跌跌撞撞地把人放在后座上,紧紧地捧着许逐月痛苦的脸,“月月,没事的,放心,很快就到医院了。”

用六神无主四个字来形容顾朝青也不为过,他的每个动作都带着颤抖。

到医院时,许逐月才悠悠转醒,此时她已经被安置到了待产病房里,身边的护士见她醒来,贴心地安慰她不要害怕,等宫口开了十指就可以生产。

许逐月简单地嗯了声,关于如何生孩子,她在网上都事先了解过,并不是一片茫然。

相反顾朝青的反应有些出乎她意料,比起她,顾朝青更像个害怕生孩子的孕妇。

她招手让担忧的男人过来,顾朝青蹲在产床边,抓住许逐月的手指,许逐月抚摸了两下他的脸庞,扬起嘴角。

“不要怕,我?没事,现在还好,待会儿医生会打麻醉,应该不会太痛,如果快的话,一个小时就可以搞定。”

顾朝青的脸上还沾着许逐月的血水,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虚弱地说道:“看起来很丑,到时候孩子出来看到你,会被吓哭的。”

顾朝青笑了下,“胡说,看到这么帅气的爸爸,不得乐开花。”

“顾朝青,孩子一定不能像你......”

“......好,都像你。”顾朝青温柔地吻住许逐月早就苍白的唇,“想好叫什么名儿了吗?”

空气凝固了会儿,许逐月摇摇头,说不知道。

“叫什么都好,我?都喜欢。”

“叫顾阙,天上宫阙的阙。”

顾朝青眨眨眼睛,又亲了口许逐月的眼眸,“我?媳妇儿就是有文化。”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最近太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