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坠落

太阳不偏不倚地落在傍晚的沙滩海岸线上,金色的柔软质地和海浪相接,一寸寸被侵蚀,又一寸寸显露,被洇湿的沙子上,印出一双脚印,宽大白皙。

一颗小脑袋无力地耷拉在湿漉漉的肩上,瑰丽的落日光芒把两个人的脸部边缘,映衬得模糊。

许逐月的脸紧挨着顾朝青的下颌,白腻的腮一下一下,轻碰着他,小|嘴嗫嚅着。

暖烘烘地把俩人包围在一起。

走到之前休息的地方,顾朝澜和蒋玫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了,看到他们回来,蒋玫小声询问:

“月月睡着了?那我们是先吃饭吗?”

顾朝青轻笑一声,“不用,你们先吃,我?等她醒了再说。”

说完这句话,背上的女人微微颤动眼睫,似有要睁开眼的趋势,顾朝青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说话,顾朝澜明了地继续整理东西,走之前用口型说了句,先回去了。

蒋玫奇怪地看了眼不准备回去的顾朝青,天色也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背着人往沙滩深处走?

她拍了下顾朝澜,“你弟弟怎么回事儿,把人背回去放酒店床上不是睡得更舒坦。”

顾朝澜微微一笑,“睡得再舒坦也没有他背上舒坦,他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就别管了,回去想吃点什么?”

“我?都可以,我?看这里的夜市开的不错,待会儿放好东西去逛一下也?不错。”

两个人走远后,傍晚的最后一道余晖斜斜地照到许逐月尽兴的脸蛋上,半明半暗间,她感觉自己在动,明明她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应该在行动。

恍惚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在顾朝青背上。

她抓紧握着顾朝青肩膀的手,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我?们在哪儿啊?”

许逐月的声音里带着睡意朦胧后的甜腻,像融化了的糖块,响起在顾朝青的耳边,他的耳圈外竖立着密集的小绒毛,不知是太阳晒红了的,还是被这声音和随之吐纳的热气,羞红的。

他咳咳了两声,沉声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顾朝青,你先放我下来。”

“不再继续睡一会儿吗,刚才在我背上睡得可香了,我?怎么抵抗都没用,一直赖在我背上不走。”

顾朝青说着把许逐月的身子往上抬了抬,脚步迈大,往更深处走,其实一路上他有做标记,不至于会迷路找不到方向,所以行为和语气都显得意外真?实。

“你不知道在哪里,还走得那样理直气壮,顾朝青你停下!大哥和蒋玫姐呢?”

“他们...他们不要我?们了,自个儿先回去吃好喝好了,现在就我?们两个。”

许逐月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诡计,她挣扎着要下来,但那两只大手牢固地抓紧她的双|腿,僵持不下,下不来,许逐月没辙了,只能咬牙切齿地打顾朝青。

这人脸皮厚和耍小花招的本事儿尤其多样,时不时就搞出一两个名堂,让人无可奈何。

“现在不立刻回酒店,今晚不要靠近我?。”

“就算回了,今晚你也?不会让我靠近,何不趁此良机,多接近接近。”

顾朝青的脚步突然加快,许逐月在背后微震了下,然后身下的男人倏地往前跑去,好想全然不在乎背上多了一个人,就彷佛全力冲刺的百米运动选手,飞驰在海岸线边。

夜晚的凉风习习,吹拂过脸庞的海风清爽腥咸,许逐月的头发被一股脑吹在脑后,双手直接搂住了顾朝青硬朗的脖颈。

“神经病!疯子!快停下!”

这个速度足以让她心跳加速,狂跳,扑通扑通回荡在胸腔内。

顾朝青非但不停下,甚至笑嘻嘻地在奔跑时讲起冷笑话,许逐月丝毫get不到他的笑点,在风中凌乱,把乱吹的发丝拨到耳后别好。

“月月,开心吗,这样比游泳更好玩吧,你看你不用动,就可以看到夜晚的海边,有专门的司机带你游览,再给你唱首歌儿吧!”

顾朝青乐呵呵地又自顾自哼起什么不知名的小调来,许逐月原本恼怒的心情,随着这首不成?调的小曲儿,随风飘散。

她哭笑不得伸手捂住男人的嘴巴,“别唱了,顾大主唱,你现在的唱功越来越差了,不要折磨我。”

“诶,我?怎么差了,我?每天都唱歌儿哄你入睡,你不也?挺喜欢的。”

“算了不跟你争这个,你就是幼稚,现在越来越幼稚。”

“都说这样心态会好,然后更加年轻,这样你就没时间看别人,只能看你男人我?了。”

“............”

顾朝青背了很久很久,他对于这种温馨亲密的举动越来越喜欢,就好像猛虎细嗅蔷薇,以往的他没有体会到这样的美好,现在的他察觉出生活中的细微美好之处,就在这里。

普通、平凡、简单。

两个人的心连在一起,身体贴在一起,就比什么都珍贵。

回去的时候,顾朝青才摆正自己成?熟的心态,揽着许逐月的腰肢走进酒店大堂,很自然地喊了声,媳妇儿。

许逐月被那声出乎意料的肉麻称谓吓到了,她瞪了眼顾朝青,小声让他别喊了。

而?且大堂走来走去都是人,她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这样很丢脸。

明明她和顾朝青是合法?夫妻,但许逐月的脸上因为这声过分亲密,表明一种身份关系的称谓,而?臊起脸来。

在婚后,很多时间内,顾朝青都只会叫她名字的叠词,这种称呼,许逐月心里已经能百分百接受了,虽显亲密,但不会带给她一定的责任。

“嗯?怎么了月月?”

“......没什么...就是以后别突然喊我?...媳、妇。”

“为什么啊!”

顾朝青不满地撅起嘴,“我?就要叫,我?还要叫十遍,一百遍,媳妇媳妇媳妇,许逐月是顾朝青的小媳妇儿,一辈子都是,没人能抢的走。”

许逐月能明显发现,因为这一句话,好多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这里。

她迅速地低下头,掐了一把顾朝青的手臂,“别喊了,好丢人的,回房间再喊行不行。”

“我?怎么丢人了!月月你是不是嫌弃我?了,你说清楚,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动。”

“别幼稚了,待会儿还要吃饭,还有我?今天真的好困,想赶紧洗个澡睡觉,你别闹我了。”

说完许逐月噔噔噔跑进电梯里,双手摩梭了下双臂,在海水里泡久了,也?挺不舒服的,需要赶紧冲个热水澡。

*

但接下去的几天,许逐月一直都陷入了虚弱的魔咒,她似乎一直有些郁郁寡欢。

不管干什么事情,许逐月都兴致缺乏,怏怏的,吃饭活动都不得劲。

顾朝澜首先发现了她的问题,在出发去另一个小岛上观赏前,让顾朝青小心照看许逐月。

几个人在码头等船只靠岸,许逐月披着顾朝青的外套坐在石墩子上,但石墩子有些冷,她瑟瑟地把两条腿缩在一起。

“月月,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昨晚没睡好吗?”

许逐月白着张小脸抬头,看见蒋玫正拿着担忧的眼神望向?她。

她宽慰地摇摇头,紧了紧外套,码头边的风浪会比较大,她大概也?是被吹得头疼难受所致。

“我?没事的,蒋玫姐穿的那么少?,晚上回来大概会冷,有带外套吗?”

蒋玫心疼地摸了摸许逐月的脸,比前些日子看到的还要瘦削,倒也?不是顾朝青没把人照顾好,实在是这几天许逐月自己吃不下饭的缘故。

船在十分钟后姗姗来迟,停靠在岸边,一行人进了船舱就往第一排坐,白色的舱壁上一排通光的窗户敞开,靠向?海一侧的窗户,映出远处不知名小岛的美丽景色。

海风闲适地吹拂进来,带来一串悦耳的海鸟啼鸣声。

船上的人并不多,许逐月上了船,闻到那股船舱特有的鱼腥味,就有种想呕吐的不适感。

她靠在顾朝青的肩膀上,脑袋昏昏沉沉地沉重,连带着意识也?开始模糊,直到把所有身体的重量都放到顾朝青的肩上。

一只冰凉的掌面轻触许逐月的额头,滚烫的温度从掌心传出来,顾朝青骇到了。

他感觉许逐月是发烧了。

“月月?”顾朝青轻喊一声。

见人没反应,他又喊:“媳妇儿?宝贝?”

但许逐月仍不见清醒,嘴唇喃喃地张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顾朝青心里也?犯急,想着这船什么时候能到,好让他们赶紧去趟当地的医院。

可是在船到达目的地之前,顾朝青只能不断地用湿巾洇湿矿泉水,贴在许逐月额头,反复十几二十次。

一会儿许逐月说冷,一会儿又说热,颠来倒去,反复无常,顾朝青都受下了。

好不容易船到了岸,顾朝澜和蒋玫走在前面,顾朝青找当地的人问了医院,就急急忙忙和他们暂时告了别。

说是医院,在这座小岛上也?不能算作医院,只是一家小诊所。

坐诊的是一个年过四五十的和蔼老头,也?是为数不多这里能听得懂普通话的知识分子。

他让顾朝青将许逐月扶住,老头开始把脉,把到一半,神情突然开始变化莫测,接着开始看着顾朝青笑。

这一笑,把原本就心急的男人看得更急了。

“医生,我?媳妇儿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累的。”

“累得高烧?而?且最近她天天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确定就这么简单?”

“现在她是两个人了,可不是要累坏了,总要有个适应过程。”

老大夫看看顾朝青迷茫的脸,摇摇头,“还不明白?”

顾朝青滚动了下喉头,不敢置信地说:“两个人的意思是,我?媳妇现在怀孕了,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家码字了,要和大姐姐分别了,好痛苦QAQ杭州的游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