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诱她

顾朝青定定地回看?着面前一脸无害且幸福的女人,滚动了下发麻的喉头,说了声好。

许逐月将指环固定在两只手指之间,小心谨慎地套进男人伸出的左手中指上?,尺寸刚刚好,嵌在底部。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良久,吐出三个字,“很好看。”

顾朝青的手指曾经是弹吉他的手,她还知道一个细节,还是那次看?纪录片的时候得?知的,因为刚开始学的时候不正规,自己学成的,和弦的手型有很大的问题,导致大横按的手腕会经常性酸痛。

刚才应该是弹吉他留下的后遗症。

“嗯,是好看?,不戴在我手上?更好看?,顾朝澜会喜欢的。”

他端详着自己手上?这枚熠熠生辉的戒指,只觉得?心寒,戒指发出的冷冷折射的光,刺痛了顾朝青灰暗的眼眸。

顾朝澜最近确实如许逐月说的那般,研究院工作忙碌,他也惩罚性地把自己困在公司,不停地埋头工作。

“那就这个吧。”许逐月微笑地和柜姐敲定了这个款式,付了款,毫不拖泥带水。

因为是试样最后顾朝青手指上?的戒指是要取下来的,戒指离开他手指的那一瞬,他心里的疼痛才缓和了一点,呼吸恢复正常顺畅。

他沉默地把许逐月送回?家,这场出行,他从一开始就是失败的,但离别前,还是要象征性地和她笑着说再见?。

天空从早上的万里晴空,逐渐黑沉沉地压下来,似乎有要下雨的趋势,顾朝青面无表情地调头,大雨悄然而至,车玻璃前的雨刮器旋即左右摇摆。

雨水顺着车窗玻璃滑下来,一层接着一层,像密度饱和的透明绸缎,被撕裂成两半。

顾朝青的心也如这般冰冷、难耐、疼痛。

如果一颗火热的心被劈开,不流血该有多好,可恨的是,它不是被一刀劈开,简洁利索,而是用细丝勒着、用链条捆着,然后慢慢收紧,这个过程是撕心裂肺的绞痛。

直至血肉模糊,更可恶的,成了两半后,没有完全的分离,仍藕断丝连着。

温柔刀最是折磨人,许逐月对他的态度缓和下来后,无意识间的透出的柔软,却是对着顾朝澜的,这是致命的温柔。

回?到家后,顾朝青直接冲进浴室,劈头盖脸地冲淋冷水澡,不停歇地让冷水冲刷过自己的头颅,好像这样就可以失去痛觉,进而没有意识。

水流湍急且彻骨,切迫地冲过顾朝青精瘦但苍白的躯体,逼得他坐倒在地。

如果许逐月真的和顾朝澜订婚了他该怎么办,他这么多年来的信念和支柱,一刻倾倒,他还能继续活下去,像个正常人一般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这之后的生活,他既喜欢又厌恶如今的自己。

他矛盾地幻想以前和许逐月度过的甜蜜时光,这才是真实的他,而现在只不过?是被现实击垮后,屈服的失败者。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直到现在才有资格重新面对许逐月。

曾经傲慢无所畏惧的顾朝青,被他亲手“扼杀”了。如今的他收敛,克制,做出一系列不符合他举动的行为,

而现在继续保持如此,事态的发展会更加偏离他的轨道,他到底该怎么办......

顾朝青冲了近一个小时的凉水澡,出来后,从酒柜上?拿了瓶葡萄酒开了,不容易醉,但可以让自己快速入睡,他真的好久没睡了。

红色的酒体摇晃在高脚杯里,他无神地望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忽然杯壁上?映出一道白光。

顾朝青意识到是手机发进来了消息,呼出一口缭绕的烟气,随手划开,瞥了眼。

【订婚的地址在XX酒店,伯父伯母联系不上?|你,让我来通知你,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顾朝青呿了一声,他爸妈根本没联系他,估计是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打断这桩美好的姻缘,故意不告诉他的。

不管是在感情还是这个方面,他俩都毫无例外地偏向了顾朝澜。

他气得?拿起红酒瓶就往嘴里灌,大量的酒液下肚,醉意漫上脑袋,昏昏沉沉,啪嗒倒在桌面上。

***

因为突如其来的订婚,顾朝青像在躲避什么,许久都没有回?顾家,也不再去研究院慰问许逐月,他早就失去资格了,需要避嫌。

几周后,就到所谓的订婚仪式了。

井然有序的酒店大厅内,只要是站着的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布置现场,陆秋梨有条不紊地举着纸筒指挥,这里的花要这样摆放,灯光要集中在台上,座椅的布置要尽量插空。

“音响和灯光,再调试一遍,婚纱都准备好了吧,人都到齐了吗?”

“陆总,都到齐了,只要等?时间一到,就可以开始活动,嘉宾都等在外面了。”

陆秋梨喊了两声,加快速度,急急忙忙跑到后台忙活去了。

她先敲了两下后台化妆间的门,得?到应允后,大方地进去,妆发师还在给许逐月上?妆,陆秋梨检查了一下,满意了。

“小身子板结实了点,待会儿最后一个上台紧张吗?别紧张,就当下面的来宾都是土豆。”

许逐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陆小姐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你的婚纱这么好看,我要是不好好展现出来,对不起你的辛苦。”

陆秋梨还有其他琐碎的事情,和妆发师交流了一下关于发型的事情,又急急忙忙出去了。

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在下午两点,这个酒店从十二点开始就有人陆续进来,许逐月换上婚纱后,端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给顾朝澜发消息。

【顾老师,你都准备好了吗?我这边刚结束。】

顾朝澜回?得?很快,说他也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上?台不用害怕,都有他在。

许逐月在国外的时候经常性需要出席各大社交场合,跟着李隶也见?识了很多,在心理上?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过?就怕出现突发状况。

很快,就有一个场务过来通知上台,许逐月谨慎地提起裙摆,踩着不算高的高跟鞋往外走。

顾朝澜在后台和她碰面,两人相视一笑。

*

在走进这间酒店之前,顾朝青产生过?不顾一切去抢人的想法,可在车子启动的刹那,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野蛮、暴力,不是许逐月喜欢的方式。

他不能这么快就失去理智,至少如今还没结婚,只是订婚。

车子在停车场停好后,顾朝青坐在驾驶位上?,狠抽了几支烟,呛鼻的尼古丁味侵入咽喉,逼得他红了眼眶,后视镜里,露出一个颓唐的男人泛红的眼尾。

艹!太没出息了!躲在车子里一个人无节制地抽烟算怎么回?事!

说不定他们都已经交换戒指了!

顾朝青捶了几下方向盘,泄火后,下车,又是一副精英的做派,不苟言笑,长腿迈向酒店,等?待着自己的审判来临,他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自己,或许还是不行。

此时已过?两点,甚至过去了一个小时,顾朝青是故意的,他克服着自己的心理,走过来往欢笑的人群。

推开那扇从细缝里钻出笑闹声的大厅门,如同行尸走肉,直挺挺地逼近台上。

眼眸空洞无神,台上一对男女在无数道灯光和众人的注视下,牵手而来,顾朝青苦笑,每一束光照在许逐月的皮肤上都无比醉人,他的眼神离不开美得不真实的人儿。

他的视线极力忽视另一个人的存在,可他们是携手而来的,哪里能那么轻易略过。

顾朝青全身心都放在那两个人身上,完全没发现异样,只等待着许逐月走近了,和顾朝澜互换戒指,他的拳头仿佛嵌进肉里,一点点收紧。

许逐月在台上站定,不经意地和台下的男人对视,她的眼神里掩藏笑意。

然后转身和顾朝澜再次携手走回去,没有过?多动作。

“!!!”

顾朝青这才发现不对劲,眼神在四周飞快地扫视一遍,眼底逐渐清明,小丫头学坏了,玩这么一出戏来骗他。

此地是陆氏时尚在北京办的一场婚纱秀,许逐月是受邀的模特。

他大舒一口气,喘|息着、压抑了长久的神经,扶着墙壁站定,不是订婚,只是一起走个秀,把他耍得?团团转。

顾朝青回?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行为,诡异得?可笑,刚才如果许逐月直接拿出那枚戒指,给顾朝澜戴上,他可能真的会生吞活剥了这场婚宴。

结果是一场许逐月对他一个人自导自演的闹剧。

全场只有他以为这里举办的是订婚现场,而不是婚纱秀。

那为什么许逐月要骗他,为什么要特意和他一起去挑选戒指,既然是要作秀给他看?,何?必要真的买个戒指,好几万数额,他现下有无数个为什么要问。

婚纱秀的二十个走秀模特已全部走完,二十套高定婚纱美|艳绝伦,各自散发着独有的魅力,媒体和记者争相摁着快门键,记录下这些年轻活力的模特和明丽动人的婚纱礼服。

陆秋梨最后上台发表感言和致词,顾朝青早已急不可待地奔向了后台,他满脑子都是刚才许逐月狡黠的笑容。

他虽然被摆了一道,但莫名有种感觉,好像要浮出水面。

*

许逐月在后台换下婚纱,洗掉了精致的妆容,和几个同样受邀参加婚纱秀的女孩子们待在一起。

她会参加这个活动,不全是因为想玩儿顾朝青一次。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场秀本身的价值和意义,陆秋梨想承办一场汇聚了各行各业,有代表性的职业女性的婚纱秀。

特别是那些在大众看?来,和浪漫的婚礼联系不上?的一些职业。

从广大的女性群体中挑选了二十位年龄处在二十五以上的女子,根据她们的职业属性,设计专属于她们的婚纱,然后让她们邀请各自的伴侣,前来赴约。

也算是一种,婚礼体验秀。

许逐月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直到场务又来通知她们可以自行回?家,才拿起包走了出去。

她想起刚才在台上,看?到顾朝青发愣的脸色,还有前段时间他要死不活的样子,许逐月就舒坦得不行,受过?的伤,一件一件通通报复回?来,这种快|感,无法复制。

顾朝澜也是临时抽空来的,研究院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许逐月走出后台时,就看到了迎面而来、跑得?气喘吁吁的顾朝青。

男人单手扶着墙,脊背弯曲,黑色西服外套攥在手心里,拖曳到地上,汗滴顺着下颌线,滑入脖颈。

许逐月站在离顾朝青不过?几米的距离,就那样看着他,顾朝青扬了扬脖,伸手解开了领带,领带歪扭地沿着脖颈,他一步步走过来。

“月月...你想做什么...”

许逐月意味深长地歪头,“你不是都知道,明知故问做什么,我就是想耍你啊。”

谁让他之前那样对她,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许逐月说完抬脚继续往前走,顾朝青奋力地追赶上去,不顾一切地把许逐月揽入怀里,胸膛紧靠着她的后背,心脏激动地要跳出来。

“你耍我,别想就这么走,你不知道我前段时间,因为这个快绝望至死,以后不许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