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安传媒,十三楼。
办公室的门轻掩着,隐约有舒缓的音乐声传来。
梁疏月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打着拍子,嘴里不自觉跟着哼唱了起来。
刚唱了两句,意识到不对劲,突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原本舒展开的眉毛又蹙在了一起:“这歌真的比我的好听吗?”
经纪人夏怡懒得给她眼神:“你不是一直都很清楚吗?”
梁疏月:“…………”
她双手支着下巴,开始怀疑人生了:“没道理啊,许言溪三年才发两首歌。”
若论起勤奋来,她可甩了许言溪十万八千里。
她三个月就是许言溪三年的量。
夏怡翻了个白眼,简直无几把语:“那你知道近几年有多少大火的歌都是由她作词作曲吗?”
梁疏月噎了一下,感觉脸面荡然无存,下意识挺直脊背,梗着脖子反驳:“那我也不差啊。”
就比许言溪差了一点点而已。
关于梁疏月的专业能力和业务能力,夏怡一点也不想和她讨论,于是她及时换了个话题:“你最近怎么一直找小宁的茬?”
小宁是梁疏月的助理,一年前刚召进来的,夏怡昨天在洗手间听到小宁打电话,说梁疏月各种各样的难伺候,一直欺负她刁难她,不把她当人看。
说起这个,梁疏月脸色不太好看:“她背着我搞小动作。”
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在微博大号内涵所有她记仇小本本上的人,包括许言溪,表面上跟她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实际上小号吐槽她的超过了上千条,甚至还是她的黑粉。
完美饰演了什么叫在线精分,奥斯卡都欠她一座小金人。
夏怡没料到还有这一茬:“我找个机会辞退她。”
梁疏月点点头,这时,播放器正好切换了一首旋律欢快的歌,她听了几句,灵光一闪,突然就有了一个馊主意:“我要是让许言溪帮我写首歌呢?”
夏怡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
梁疏月理不直气也壮:“她都能给祁昱那个死绿茶写歌了,我为什么不行?”
“还真不行,”夏怡意有所指:“你微博置顶上还有人家的名字呢。”
代入感太强,梁疏月感觉自己已经被嘲讽了,她深吸了几口气,露出八颗牙的标准笑容,眼神却是明晃晃的警告:“你快闭嘴吧。”
Ok,fine,夏怡乖乖闭嘴,不再说话。
按照她和许言溪“只存在于记仇小本本”的关系,许言溪会给她写歌的几率约等于零。
梁疏月暗戳戳的憋了个大招,她抱着手机开始一通捣鼓,由于那天在录制场地出声提醒了许言溪,直接导致她在云黎心里的地位蹭蹭上涨,有了滤镜加持,她很容易就拿到了许言溪的微信。
计划通:-D
———
许言溪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聊天页面空白干净,没过几分钟,梁疏月发了条消息过来。
【你可以给我写首歌吗?】
简洁明了,直入主题,单纯而不做作。
尽管许言溪一头雾水,但她依然回绝了:【不可以。】
梁疏月:【…………】
过了一会,她又说:【好吧,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应该会感兴趣。】
不等许言溪说话,她便发了一长串消息过来:【那天在录制场地,救下你的人是江三少吧,你们还上了同一辆车,说不认识恐怕也不会有人信吧?/微笑】
【你说巧不巧,我刚好从别人手里截下来几张照片,画质很清晰,角度找的也不错呢。】
接着,她发过来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在录制片场,玻璃容器碎了一地,男人伸手环住面前的女孩,以完全保护性的姿态,隐隐透露着几分亲昵。
第二张,女孩微微低下头,细白的手上拿了酒精棉片,给男人擦拭伤口。而男人垂眸,浓烈炙热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这场面,说平平无奇一路人连她自己都不信。
角度确实找的很好,完完全全清晰的露出了她和江以渐的正脸,甚至就连现场的灯光都带了暧昧迷离。
许言溪:【你拍的?】
梁疏月炸毛了:【不是我!!!】
她讨厌谁向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干不出偷拍那么没品的事:【八点“零度”见嗷,你不来我就求你来。】
*
许言溪略微思索了一下,还是去赴了约。
那几张照片拍的实在太过清楚,尤其是江以渐,落在别人手里她不放心。
更何况,以梁疏月的智商,估计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许言溪到的时候,梁疏月已经在等着了。
“要喝点什么吗?”
二楼转角处的卡座,视野开阔,缭乱的灯光不时从眼前划过,伴随着动感的音乐,鼓动耳膜。
“给我一杯橙汁就好,”许言溪落了座,没跟她客套,直奔主题:“照片呢?”
梁疏月眨了眨眼睛,适时提出条件:“你给我写歌。”
见许言溪不说话,她又加了筹码:“我花了五十万买的,足够抵你写歌的报酬了吧。”
“五十万?”许言溪眉眼微动,不疾不徐的开口,陈述一个事实:“你又被骗了。”
“又”这个字用的就很灵性,就像是在时刻提醒她上次被骗五百万的惨痛经历。
梁疏月咬牙:“我有钱我乐意关你什么事?”
合着就是人傻钱多,许言溪懂了:“要我给你写歌可以,我们是要签正规合同的,而且,你好像不是很了解市场,我的歌,远远不止这个价。”
“就按祁昱的价钱给呗。”梁疏月不以为意。
“那好,”许言溪伸出手,弯唇一笑:“合作愉快。”
探照射灯一晃而过,恰好掠过卡座。
绕是见惯了她的美貌,梁疏月还是止不住惊艳。
在美人如云的演艺圈,许言溪的相貌算不上顶尖,相比起容貌,更吸引人注意的是她的气质。
宛如天上月,清冷且疏离,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
迷人且危险。
梁疏月下意识想到了这两个词。
一切进展的超乎寻常的顺利,下楼的时候,梁疏月随口问了句:“祁昱买你的歌花了多少钱?”
许言溪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语调淡淡:“三百万。”
梁疏月脚下一歪,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一楼舞池的气氛早已炒热,干冰机持续运转着,喷洒出如云般的烟雾,音乐声震耳欲聋,连带着心脏的跳动都加快了不少,许言溪不适应的捂了捂耳朵。
梁疏月来的早,喝了不少饮料和酒水,此时小腹涨涨的,她扯着嗓子嚎了一声:“我去洗手间,等我三分钟。”
许言溪点点头,找了个位置先坐下了。
她来的时候穿了一件连帽卫衣,铅笔裤衬得一双腿纤细笔直,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未施粉黛,干净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有人按耐不住看了好几眼,愣是没敢上来搭讪。
因为太漂亮干净了,气质更不像是能招惹得起的人。
梁疏月上完厕所出来,被人堵在了洗手间门口。
一个看起来年逾四十的男人,肥胖的脸上充斥着醉酒后的潮红,眼神肮脏又下流,啤酒肚似乎下一秒就要撑开衬衫扣子的束缚跑出来。
他自以为帅气的摆了个姿势,亮出了付款码:“这位美女,加个微信吗?”
梁疏月假装没看见,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小美人,”肥胖男人却不依不饶,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蹭,嘴巴里臭气熏人:“陪哥哥喝一杯吧。”
“滚开啊。”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梁疏月忍无可忍,使劲踹了男人一脚。
谁知男人更加激动了,抓住她的手摸了一把:“脾气火爆的小辣椒,我喜欢。”
肥厚滑腻的咸猪手顺着她的小臂往上摸,梁疏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她一边挣扎一边骂,恨自己为什么没穿高跟鞋出来,又恨没背那个铆钉的包包。
男人力气太大,她躲不过,被压到门板上,惊慌恐惧一瞬间涌上来。
眼前模糊成一片,她看到那个曾经讨厌至极的身影朝她走来。
“许言溪。”
“啪”的一声,世界安静了。
沉闷的躯体倒地,男人脸上蜿蜒流下一道血痕。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音乐声戛然而止,逐渐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闹剧。
人总是免不了看热闹的天性,方才还在舞池中扭动的人群围成了一个圈,窃窃私语。
“天啊流血了?不会死了吧?”
“快打120,叫救护车啊。”
“报警对对对,快报警。”
梁疏月平时里仗着有人宠,娇纵跋扈惯了,那里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
晚十点钟。
浅水银湾。
客厅的灯关着,窗户开了一角,微风吹动着阳台上的摇篮轻轻晃动。
静寂的室内缓缓流淌过飘渺的歌声,是女孩子的声音,音域宽,音色悦耳动听,他已经单曲循环了无数遍。
男人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睛,皎洁的月光勾勒出流畅凌厉的下颔线。
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她还是没来找他。
是没有发现那块手表吗?
铃声突兀响起,江以渐接起,对面是一个青年男人的声音,语调急促慌张。
“先生。”
“许小姐进公/安/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