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莺惊奇:“为什么?”
“我最近不能离家乱跑。”
“你是八岁又不是十八岁,家里有什么事非得你在。”花莺抱怨。
姜文旭没解释,就是说:“有事,不能陪你去。”
花莺想起之前庙会的事,觉得还是要问清楚,不能冤枉姜文旭:“你家……”
花莺对着手指,有点紧张有点担忧试探着问:“你家又有亲戚要故去?
姜文旭就不能想他点好?
“没有”
花莺松口气,坐直身子:“那是怎么了,不能陪我去?”
姜文旭垂下眼睫,掐了指尖大一点枣糕放进嘴里。红枣的香气在舌尖弥漫开,但其中更浓郁的是黑糖的焦苦甜味。
这是给女子补气血的好物,他阿娘买了两斤黑糖在家,还买了十几个鸡子,准备坐月子时进补。
是的,姜文旭阿娘怀胎十月,最近要生产,姜文旭不能随意离开。
“为什么嘛”花莺扯着姜文旭袖子问。
姜文旭转头看花莺,花莺有圆圆的脸蛋,黑黑的大眼睛。其实花莺的长相,综合了她爹娘的样子,眼睛像她娘明亮圆润,脸蛋像她爹。
不过有点婴儿肥所以长的圆,长大后应该也是尖下巴的美人脸。
“你说话呀,看着我做什么?”
姜文旭静静看着花莺:“我有事,不能去。”
“什么事,你告诉我。”
姜文旭不想告诉花莺,自己要再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事。
“你告诉我啊!”花莺有点急,声调不由自主提高。
姜文旭把自己枣糕递给花莺:“你吃我这个,我觉得我这个更好吃。”
又是这样转移话题,花莺已经很明白姜文旭套路。
每次遇到不想接的事,就会转移话题。可他们相处这么久,日日在一起,一起读书一起玩,一起说不完的悄悄话。他们明明跟别人关系不一样,姜文旭还这样。花莺失望又伤心:
“上次庙会你没来,也没把话说死,害我白白期待伤心,也怪我当时没把话问清,这次我明明白白问你,你为什么不能来?”
姜文旭举着枣糕的手有些孤单,他看一眼花莺手里已经被忘却的枣糕,再看看自己的。默默收回枣糕,掐下来一小块:“你阿娘手很巧,枣糕做的很好吃。”
花莺生气,指责姜文旭:“你就是这样子,每次都这样子。我家什么事我都告诉你,还带你去我家玩,但是你家什么事你都不告诉我。”
花莺虽然指责姜文旭,心里却有些难过。她把姜文旭当最好的朋友,姜文旭却没有用同样情谊对待她。
姜文旭把掐下来的枣糕放进嘴里,浓甜的后边是焦焦苦味。
他确实不想告诉花英自己家里的事。也许是因为,他家没有黄家阿翁,那样豁达的老人;也许是因为他阿爹,没有黄家阿爹那样可靠;也许是因为他阿娘,没有黄家阿娘那样随分大气;也许是因为他家清贫,总之他家的事他不想告诉花莺。
再也许是他天生冷心冷肺吧,自家的事不愿告诉别人。
这次阿娘要生弟弟或者妹妹,他依然不想告诉花莺。
两个人的情形,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无形对峙。花莺压抑生气的看着姜文旭,姜文旭默默嚼着枣糕。两个人中间唯一的动静,就是姜文旭一下一下鼓动的腮帮。
在后边看了半天的鲁达,心里忍不住冒出兴奋。作为姜文旭现在的御用跟班(?)好友(?),他抓紧机会出来冒头。
对着花莺:“姜文旭没工夫陪你去,我陪你去,我整天在家闲着没事。”一边拍胸脯自荐,一边还不忘跟敌人(?)朋友(?)讨巧“姜文旭你放心吧,我陪花莺去。”
姜文旭鼓动的腮帮子停下来,眼珠抬起来黑沉沉看向鲁达。
鲁达看着姜文旭黑漆漆生气的眼神,心里畅快极了,脸上却虚伪的不得了,一副关心朋友,替朋友着想的‘恶心’样儿,假惺惺:
“你放心吧,花莺是咱们同窗,我跟你一样上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姜文旭黑漆漆眼睛,盯着鲁达没说话。
鲁达跟抽筋似的,斜着肩膀,一抖一抖对着姜文旭得意的笑。还是次兄法子好,不伤筋不动骨,还不用花钱。每每看到姜文旭被自己恶心到内伤,鲁达就开心的不得了。
姜文旭确实动气了,这笨蛋一天不恶心他,一天就活不了!今天看样子是要气死他,才算完事。
不气,我为什么要气呢?姜文旭将几乎没吃的枣糕塞进书袋,转过身坐着不去看鲁达。
旁边的花莺看的越发生气,不给解释也就算了,还背对我?花莺忍着气,勉强对鲁达笑着说:“好,明天麻烦你。”说完斜一眼身后的姜文旭,嘴角一撇:没你我照样去彭王村!
花莺一屁股坐到板凳上,哼!
第二天一早,太阳金灿灿从东边起来。花莺换好干净的夏凉衫,坐在妆台前扎丫髻,看见她二姊从屋外进来。
黄花香起得早,这会儿早已收拾齐备。上身是不製衿式,内里鹅黄配竹绿色缘边抹胸,外搭水红罗衫;下系一条水绿撒花罗裙。走进来微风清扬,跟仙女似的。至少花莺觉得跟仙女一样!
“二姊,你装扮这么好看干嘛去?”
黄花香凑近花莺,脸贴着脸挤开花莺,自己对着铜镜,整了整头上银质花冠。见没有任何缺憾,才直起身子反问:“二姊哪天装扮的不好看?”
黄花香爱美,即便在家里也收拾的漂亮整齐,可今天明明格外用心。花莺疑惑的偏偏脑袋,不是很懂二姊。好看就好看,为什么怼自己?
黄花香不知是掩饰什么,还是本性如此,语气略微强硬些:“二姊要去县里送货,县里人都是高低眼,自然要装扮的更好看。”
“哦”花莺点头,不懂就点头肯定没错。
黄花香走了,花莺对着镜子难过,许是难过自己没有二姊美,许是某个童子让她伤心。
她要去彭王村,哪里离家十几里路很远的。姜文旭却不肯陪她去,不肯也就算了,连缘由也不告诉她。在姜文旭心里,她一点都不重要,一点都不特别吗?
“花莺,花莺。”鲁达快快乐乐跑进黄家院子“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话音没落,就跑到花莺屋里。
花莺放下手里丝带,有些尴尬笑笑:“你这么早,不好意思害你要早起。”
“这有什么,你有难处我肯定来。”
“谢谢”花莺说完,手指下意识扣着桌子,有话没话的找话“这么早出门,还没吃朝食吧,?”
“不用吃了我带了钱,咱们在路上吃。”
花莺磨磨蹭蹭:“这怎么好意思,等我取钱。”
鲁达拉住花莺:“别取了,我压岁钱好几两银子呢,咱们能吃几个。”
“哦”花莺抽回自己手腕,咬着唇想再找话题。
“快走吧”鲁达看看外边日头“彭王村挺远的,咱们得赶早动身。”
花莺好像找到自己磨蹭的原因:“那么远我有点怕。”
“所以我才来陪你呀,快走吧,别耽误。”鲁达不住的催促。
花莺想她不能不去。
虽然她才八岁,可阿娘说嫁娶是一辈子的事,绝不能马虎。她大兄是事主,不好去打听新娘子的情况,阿娘又忙着照顾大姊,没时间。
所以来来去去只有她合适。
至于二姊,花莺根本没想到。她下意识知道,二姊不会为了大兄的事劳神。
“走吧,你还有什么没收拾好?”鲁达又催促。
花莺没有什么没收拾好她只是在心里含了一份盼望。姜文旭会不会像上学堂一样,没答应,却最终来了黄家庄?
可是姜文旭没来,她也没有磨蹭的理由了。
花莺勉强笑笑:“走吧”
七月正是酷暑的时候,鲁达安排的很好。在镇上买了豆儿熟水,油炸会,吃饱了再带上一份樱桃煎。樱桃煎却不急着吃,等花莺上了马车,鲁达急急跑去买来两份冰酥酪。
“先吃这个,一会儿化了不好吃。”鲁达热切的递给花莺一份。
出租的马车的马车夫问:“少东家这是去哪儿?”
鲁达端着冰酥酪在车上坐稳:“辛苦您,我们去彭王村姑姑家。”
“好嘞~”马车夫一甩鞭子,马蹄‘哒哒’在坚硬的路面上行走起来。
车厢里摇摇晃晃,花莺舀了一口冰酥酪到嘴里,酸酸甜甜沁凉的奶香味在舌尖化开。花莺有些惆怅,每天中午她都会和姜文旭分享好吃的。
鸡子、笼饼不用说,夏天还有很多好吃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块甜瓜,有时候是半块熏鱼,有时候是一把山海棠,有时候甚至就是一把野生黑果子、麻子仁。
可是他们很开心,姜文旭总有很多耐心,听她叽叽呱呱说个不停,还总是恰到好处总结,让她开心的笑到不停。
“你又想姜文旭呢?”鲁达舀了一勺冰酥酪塞在嘴里“别想了,真要是跟你好就应该像我这样,什么好吃的都想着你,而不是整天吃你的。”
“脸皮是够厚。”鲁达愤愤。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姜文旭不想花莺知道要多一个小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