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在对方出声的那一瞬间楚怜就认了出来,反应过快以至于手指僵了很?久都没缓过劲来。
对方说:“有事么?”
楚怜没说话,顿了很?久。
事实上那一刻她想的太多了,比如?对方知不知道是她,会不会他存了她的号码,早在她打?过去的时候就知道是她,尽管马上楚怜又记起自己换了号他可能不知道,可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的对象是陈墨。
在出了那件事这么久以后,他们唯一的一次交集竟然是她撞了他的车。
多尴尬。
柯繁看楚怜这样也奇怪,问:“怜姐你咋不说话啊,对方接了吗,咋说啊?”
对方许是听到了这边声音,也察觉到了什么,他无言了。
过了会,楚怜说:“你好,我是这边车主,今天在高新大道上和你的车发生了小的交通事故,也不知道你朋友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现在这边想和车主协商一下,需要赔偿的话我们可以私下协商。”
对方沉默。
楚怜想着避免两边见面,道:“我不是故意来打扰车主的,如?果车主这边有需要可以说个大概金额,这边没什么问题之后可以私下打?到你账户,比走程序方便得多。”
旁边柯繁听了这话瞪大了眼。
这是啥意思,不走程序不走保险,直接把钱给人打过去?万一人家说个几十万一百万呢?怜姐是不是突然傻了!
柯繁急了,偷偷拉了拉她袖子:“怜姐你知不知道自己说啥呢,什么直接给打?账户,这……”
楚怜置若罔闻。
对方沉默了许久,最后说:“我过去一趟吧。”
仅仅这六个字,电话被他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楚怜一时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陈墨这是什么意思,她应该能表达出自己是无意出的这事,也不是故意要和他有什么交集,实在不行要多少钱直接赔他都成,就是避免别的。
可他还说直接过来。
他一直都在这座城市没走过?
还是说。
楚怜心里?有点乱。
柯繁在旁边问,问得她心里?更杂,楚怜说:“等车主来了你就知道了。”
事实上陈墨来得很?快,大概半小时后他就到了,看到男人那道身影时柯繁是什么大气也不敢出了,呆若木鸡,不敢说话。
绝了。
真绝了。
他算是懂打?电话时楚怜咋是这个反应了。
柯繁觉得他踩雷的几率是不是比他中奖几率还准,等会儿真该去买个彩票才行。
陈墨过来径直去找的交警大队的人,目不斜视,进来时带进来一阵风,那种架势一如?几年前他从那辆超跑上下来的气质一样,意气风发,可几年后的今天好像又少了点什么。
没了当时那种肆意味儿。
男人面色很平和,交警大队的队长是他熟人,过来后先去递烟寒暄了几句。
楚怜就在边上十米外。
男人瘦了些,而?且是瘦了很?多,本来那身板就没多少肉,这会瞧着那张脸更削瘦了几分。
和人交流时神情淡淡,也没有以前那么张狂轻佻的样子,时间好像磨平了他身上的一些锋芒,可也不知道那锋芒是他主动掩藏的,还是被磨砺的。
他依旧喜欢抽烟,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去拿烟。
他好像和以前也没什么变化。
可又好像有了很?多变化。
楚怜开始在心里?猜测他这两年是怎么过的,世?界旅游,体验生活,还是说真的在什么疗养院里治疗心理。不该,以他的性子,不可能真任人操控治疗的,按理说,他那性子,他给别人治还差不多。
可是他又真的两年没和她联系过,甚至两人真的一面都没再见过,是他的意思吧,所以有特意避开。
那么,现在为什么又——
思?绪尽断。
手指有些灼烫,她才发现一早没事做在那儿玩打?火机,这会儿没注意,手指直接就触了上去。
她意兴阑珊地把东西放了回去。
陈墨也和对方聊完了,全程没有要过来交涉的意思,只是和交警谈论,说完,人直接走了。
楚怜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交警过来了,递了单子,说:“车主那边表示没什么事,走吧。”
“那赔偿呢?”楚怜问。
“赔偿也不用了,麻烦。”
“不用?”
“是啊。”交警说:“车主的原话,麻烦。”
他就这两个字。
所以直接都不用了,不管什么车啊钱的,什么都不用,也不用她去说什么话,更不用她打?什么钱。
楚怜知道,他爱车如?命,唯一的爱好就是这些,她刚刚搜索了关于这辆车的信息,两年前?的一款停售绝版了,平常车主要是稍微磕着肯定得心疼,别人要是碰着那是得吓坏的。
更别说陈墨了。
所以这样楚怜才意外。
她不懂。
楚怜有些呆愣,柯繁走了过去,担心她状况,问:“怜姐,你……”
“怎么了?”她回神。
“你没事吧。”陡然遇着陈墨,柯繁有点担心:“看你状态,从他过来就一直在出神,其实咱们换个方向想,这样一来也没什么事了啊,更不用那么麻烦,陈墨本来就那么有钱的,他又不缺这点钱,有什么。”
再说一个,按法律,他俩现在可是夫妻关系。
就算不小心把陈墨的车给干了,那陈墨也不可能真要她赔的,目前来看,陈墨的不也是她的么。
听到这,楚怜移过眸子视线落他身上。
柯繁又默默打?自己嘴:“我说错话,是我,是我,这事都是我出的。”
楚怜问:“你说,他可能是什么意思?”
“你问我?我哪知道。”
陈墨那人,她都揣测不清,更别说他了。
再说柯繁对陈墨这人一直心里?有阴影,没变过。
她说:“盛龄说,这两年陈墨一直在静养,做心理治疗,但我觉得也可能不是,也许那是一个托词呢,只是陈墨不想见我的一个由头。”
柯繁说:“怜姐,我觉得你不用在意这个,事实上不管见不见又怎么样呢,难道,你想和他有什么交涉?”
楚怜摇头:“说不清楚。”
陈墨态度挺冷漠的。
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现在或许看上去和平常无异,但楚怜的印象还停留在他掐着她的脖子红着眼怒斥的样子。
“算了。”她说:“遇见就遇见了,世?界说小也挺小的,这么大个城,这样都能碰上。”
“可不是么。”
楚怜说:“走吧。”
事情就这样结束,陈墨那边不计较,楚怜这边让人把车拖走维修,之后柯繁他侄子搭的士到的,柯繁找了个餐厅请俩人吃饭,也算是稍微弥补一点点今天这事的愧疚。
事后他还拍侄子脑袋,说着早知道不去接他了,不然也不会出这些事儿。
楚怜倒觉得没什么,之后几天过去,这事也算过了。
年底了,大家都放假休息,楚怜接到了邀约去聚会,以前圈子里?的朋友,又是熟识的,约了几次楚怜就没拒绝。
说是聚会,其实也是酒会,挑的位置是个格调很?好的酒店。
风雪夜,寒霜天。
楚怜到达的时候刚入夜,跟着酒店侍者进去时里头温度适宜,去了一身的寒气。
她托侍者把包放一下,再转头就看见在外头站着的盛龄。
楚怜意外,和对方打了个招呼走了过去。
“冷吗?”盛龄问。
楚怜说:“还好,外头是挺冷的,不管穿多厚的羽绒服那寒风也抵不住。”
“北方的冬天是这样,你可能不太能习惯。”
楚怜嗯了声,问:“你怎么也在,聚餐么。”
盛龄说:“你在,我当然也在,咱们聚的应该是同一场。”
楚怜抬头看,定的是这间,还真是。
圈子里?关系线大多交杂,她的朋友能认识盛龄继而叫他,也不意外。
“那你怎么到外头来了,不进去坐坐和朋友聊天。”
刚说完,盛龄咳嗽了两声,捂着洁白的手帕,侧过头咳的,再拿下,虽然掩得快,但楚怜仍清晰看到上面一点淡血。
“出来透气,里?头有点闷。”
她问:“你那上面的血是怎么了?”
他说:“十几年的老病了,呼吸道上的,反反复复治不好,没事,不影响。”
盛龄这人吧,说话温温柔柔的,拿一些男人的形容词来说他都不贴切,楚怜就想到一个,温文尔雅,他说话总是不急不缓的,也许是生病的原因,唇总是白的。
楚怜又想到一个词,病秧子。
想着,盛龄又问:“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还好。”楚怜说:“也没什么事做,就混着,这不是没事做应了朋友的邀约过来了么,既然这样也不多说了,进去吧。”
她要迈步进去。
盛龄说:“陈墨也在。”
楚怜的脚步兀的停住。
“他也是最近才回的,之前?没什么消息,我这边都断了联系,现在回来了,也是应了邀约来的。我没想你也会过来,有点意外。”
楚怜说:“哦,那我还是走吧。”
“其实你也不用这样。”盛龄说:“见见也没什么,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他状态看着也还可以,也许,做不成亲近的人,做朋友也可以。”
这话在楚怜心里?好好地打了个过。
做朋友。
她把这三个字放心里?细品。
她又笑:“我觉得我和他可能做不成朋友,你也说了只是看着还可以,或许,那只是表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