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吸引力

他下了狠劲,那是恨不得能捏断她下巴的力道。

楚怜却不卑不亢,眼眸像无华的月霜一般盯着他。

毫无波澜。

就像他第一次见她时,冷淡、又不空洞,而是一种?很淡薄的态度,有?种?莫名吸引力。

是个男人都想征服这样的女人。

让她笑,让她哭,让她只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绪,打碎那种?表面的淡色,充满暗淡的血红,渲染只属于他的色彩。

“胆子越来?越大了,楚怜。”

裴厌说。

甚至是讥笑,还有?一丝愠意?。

“忘了自己是谁的人,就算暂时飞出去了,翅膀还在笼子里。金贵惯了,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了。”

楚怜笑了。

唇角弯起弧度,裴厌从她的眼里看到嘲讽:“还真不知道,是什么位置呢,一条走狗,还是一个不起眼的掌控物??”

“不,也许我要叫你一声,裴先生,咱们所有?人都要叫你裴先生,毕竟,你是决定我们命运的人。”

裴厌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在跟我置气,包括嫁给陈墨这个决定,你跟他,我知道是冲动使然。”

“其实没什么冲不冲动的,没有?陈墨也会有?下一个人,下一个李先生陈先生,有?什么呢。”

“我知道,你在生气。”

“我没有?。我现在嫁给了陈墨,就是他的人,我们会恋爱、生活、接吻,做一切爱人会做的事,甚至以后还会有?自己的生活,你懂什么呢。”

下巴上的手劲俨然加重。

裴厌脸上的镜片还歪着,那张冷白的脸有?几分病态,楚怜明明身?处下风,却笑得比谁都明艳、刺人。

“我们会相爱,裴厌。”楚怜笑着说。

下一秒,人陡然被他甩了出去,脸撞到那边车窗,刺痛席卷。

楚怜有?一瞬撞得眼前头晕眼花,看不清东西?,只知道耳边嗡嗡的。

那一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下手果然一样的重,不留情时永远绝情。

“其实我是个很开明的人,你要是按我的意?思办事,照着路线走,咱们都可以相安无事不会出错。”裴厌说。

“可偏偏,你不是一个完全?聪明的人。”

“当初是谁捡你回来?,教你做事,给你记忆,你忘了自己的来?历了?你是个怎样的人,身?上有?什么缺陷,别人知道了又会怎么看你,现在全?都忘了?”

楚怜慢慢抬起眼,看着他。

像很久以前曾经?看他的那样。

裴厌看不懂那样的眼神,说恨谈不上,说复杂,也没有?。

却叫他想起很久以前那个人说过的话,他说:楚怜身?上有?很多?无限性,你要是愿意?去挖掘,会发现很多?可能性。

就这样,她从一个情感缺失无感的人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就像雪夜的玫瑰沾了霜,看着美得不可方物?,却如寒刺骨,稍微碰一下能要你命。

那个人说了,可以当她做棋子,但?最?好不要爱上她,否则他会后悔。

可是,他本就是为的利益留她到身?边的,一枚棋子,他怎么可能会爱上呢?就像那年鹅毛大雪,他跪在雪地,她递给他一条毛毯,裴厌接过毛毯时想的却不是她,而是如何借这双手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别忘了陈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都是那个人手中?的走狗,没有?那个人,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你别忘了这一点。”裴厌说:“陈墨那个人很早以前就该死的。”

楚怜说:“你就是个疯子。”

裴厌只笑,道:“我本来?就很疯,我还可以更疯,你想不想看看我那一面?”

司机开车,轿车疾驰了出去。

雨水刮过车窗,淅淅沥沥看不清外头阴郁的远景,过了许久那种?疼痛感才?慢慢褪去,楚怜回了神。

头发有?些散了,她抬手去拢了拢。

旁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裴厌坐好了,点燃了一根烟,呼了口烟雾。他仿佛非常焦虑,非常不悦,起码楚怜认识他这么久没看过他有?这样的情绪。

她猜,是刚刚她说的相爱这个词刺伤了他。

时间在沉闷的压抑中?慢慢度过。

之后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楚怜是觉得过了挺久的,可能是荒野也可能是外郊。

外面在下雨,到了地方,裴厌掐了烟直接一手将她提了下去。

楚怜反掐住他胳膊挣扎,雨水毫不留情打在脸上,衣服湿了,她也不管。她挣扎,裴厌就掐着她的下巴,反钳住她的双手,绝对悬殊的力量将她带了进去。

是一处外郊的歌舞厅,进去时里边灯红酒绿的还在迷靡之中?。

两人的突然闯入惊扰了里边的气氛,别人纷纷往边上退,诧异地看着这两个带着雨气的侵入者,后头还跟着几个人,阵仗很大,别人不敢贸然上去。

台上本来?有?歌姬在唱歌,裴厌带着楚怜过去,直接将她扔到了台上。

头边,眼前就是话筒。

楚怜趴在上边有?几秒没回过神,她只知道眼前是很刺眼的五颜六色的光,各种?彩灯球,这里本来?是吵闹的,就在她被扔上去的那一刻开始,这里变得寂静。

她攥住手,去看面前的人。

有?人给裴厌搬了个椅子过来?,裴厌就在她面前坐下,交叠起双腿,背往后靠。

有?人给他点了根雪茄,他单手撑着夹着烟,眼神透过镜片无情地看着她。

她是众矢之的,被他放到人前观看。

他是掌控者,高?位者。

有?一份文件被丢到了她的眼前,砸在她的脸上。

“你很厉害,楚怜,在我身?边待了八年,什么没学?会,倒是学?会反水,怎么,本事见长,翅膀硬了?”

那是当初谭良翰掌握的资料,老费入狱,楚怜一直私下在找证据,她给出的解释是想拉裴厌回头,这个解释很好,当事人都差点信了。

可是,谭良翰死在了监狱里,他过去做的事太多?,被人封了口。

死前他说,楚怜是准备告发裴厌的,她掌握的东西?最?多?,一直暗下收集想将裴厌送进去。

那么这件事情可不可以说成是这样,从最?开始他告诉楚怜老费入狱消息时,她那么淡然,可能是因为早就知道这件事,包括后来?知道陈墨,她表面听他的话是去接近,实际上是在衡量。

衡量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裴厌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墨也绝对不是什么好货色,她深知男人靠不住,但?是人处尖端,行?走就要时刻小心。

陈墨,可以当做是一个备胎,跟他走到一路可以在弄死裴厌以后全?身?而退,保全?自己。

这也是她在和陈墨一次次的试探里试出的道理。

——陈墨好像会保自己。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来?历,这是她试出来?的,既然有?人愿挨,她为什么不做呢。所以她才?主动提出两个人结婚,两年,足够让裴厌翻车。

楚怜看着近在咫尺杂乱的那份文件,面无表情。

“想法很好,毕竟人才?在出头以后想的都是脱离,独自单开。你那双眼睛暂时被蒙蔽了,这事我不怪你。”裴厌抽了口烟,微眯起眼看一个方向,像是回忆:“可是,你想杀我啊?揭发我,把我送进去?”

他笑了:“不自量力。”

楚怜没说话,而是侧过视线直直地盯着他。

裴厌明明在笑,视线冷得至极。

“你知道我底下做事的女人犯了事是什么后果的,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们可能被扒光了送到这里来?,就在你现在处的这个台子上,之后的,我想你也知道。”

周围还有?人看着,有?的楚怜还见过,都是裴厌底下工作过的人,各种?产业里,以前他们还打招呼寒暄过。

可现在一朝变化,楚怜直接被裴厌弄成这样狼狈的样子放到所有?人面前看着,她的脸面是怎样被揉碎的。

这是磨灭人自尊心的一大程序。

楚怜慢慢爬起来?,手掌撑着地,砖面很冷,她道:“你这样是犯法的。”

裴厌说:“我知道啊,烟草、走私、人口贩卖,这些加起来?的最?高?量刑都是死刑。可是阿怜,我们感情这么好,我死了,是不是也要带上你呢。”

楚怜弯了弯唇,笑得嘲讽。

“可以啊,其实我也不是个怕死的人,相反比起我,我认为现在在我面前放这些话的裴先生会更怕吧。”她道:“好不容易处心积虑走到如今这个位置的裴厌,怎么舍得轻易就死呢。”

裴厌盯着她,没吭声,她却继续说了起来?。

“裴厌是个自私的人,唯利是图,记恨从小苛责自己的父亲,眦睚必报,甚至能狠心弄得父亲奄奄一息只能躺在病床上靠着药物?吊命,对外,却保持着孝心一片的形象。”

“你对我好,也不过是为了利用我,明明只是把我当做一枚棋子,却能装得那么温柔的样子,裴厌,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越说,他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楚怜长得漂亮纯洁,那张唇吐出这样的脏话的画面也好看至极。

让人有?种?被神邸玷污的快意?。

裴厌的动作慢慢止了,本来?是愠色的,慢慢又笑了几分。好像这样的楚怜越是生气越是骂他,他越高?兴。

片刻,他掸了掸烟灰。

所有?动作仿佛放慢了似的,时间也过得格外难,后边他的人都不敢说话。

末了,他狠狠将烟头朝着楚怜甩了过去,恼火,愠怒,像恨不得弄死她一样。

燃着的火光从她那张漂亮的脸旁边划过,没砸到她,落到了地板上。

楚怜偏过了脸去,不说话。

裴厌站了起来?,走过来?,掐住她的下巴,强使她看着自己,她也不怕,直直回视他。

裴厌冷笑:“有?时候,我真想剜了你这双眼。”

不是因为恨,也不是因为气恼,而是这双漂亮的眼看他时总是倔强的、冷淡的,再也没有?其他情绪,有?时候他都恼怒,想看看这双眼到底能不能有?其他色彩。

“你就不能低头,稍微向我低低头?”想搞他又怎么样,收集证据又如何,只要她稍微认个错,稍微求求情,只要是她做的,他可以既往不咎,当做从没有?发生过。

大不了就是身?边的小猫爱玩了,他就任着她玩去。

可她不愿意?,永远固执着这张脸,叫人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