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被她玩

他道:“楚怜,你疯了。”

楚怜笑:“什么疯了,这?不是你让我挑么,这?可是天意。毕竟目前最要紧的事是给厌哥找个好妹夫不是。”

裴厌的脸色忽晴忽暗,偏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好发作。

楚怜并不给太多脸色,冷着将自己的胳膊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旁人问:“咱们这?儿叫墨的可没几个,楚小姐这?是在开什么玩笑呢,不是喝醉了酒在这闹呢。”

“不就是那个叫陈墨的,就那个花花肠子,听说曾经抑郁过?的。”楚怜道:“我说的就是他。”

周遭人面面相觑,互对眼色,大多是讶异、看戏的。

陈墨,回陈家认祖归宗后这两年的张扬气焰没几人能踩下?,别说踩,不被他压两头都是好的,再说他有过?前科,再一个他在人们口中风评并不好,怎么看怎么都是个只有钱的纨绔子弟。

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个疯狗。

楚怜cue谁不好偏偏要指他,他那人知道了大概不会给什么面子,到时候肯定是一出闹剧。

今个儿有戏看。

陈墨过来的时候那一处聚了不少人,都是来看戏的,楚怜站在一处礼桌旁。

她刚刚说那些话时倒是高调得很,现在却静了下?来。

女人那一抹白皙的腰勾勒在黑色丝带下,鱼尾裙显露出姣好的腿型,今天的她风情万种,却又清纯至极。

单是站那儿都能无形勾了人视线。

陈墨只看了一眼,走过去,道:“远远就听说有人喊我,谁呢?”

所有人看了过?去,人群里往后退了些?,给他让位置。

裴厌说:“我妹妹喝多了酒,在这胡言乱语,大家不要见怪。”

陈墨笑:“这?有什么,女孩子嘛,当然是要多多包涵的。”

旁边越承懒洋洋地道:“可是刚刚楚小姐都拿墨哥你开玩笑呢,说抽到了谁就嫁给谁,不要彩礼、直接领证,今个儿晚上直接过?去都成。”说着,他笑了:“这?不是开的天大玩笑是什么。”

“拿墨哥开玩笑,这?不是挺厉害么。”

裴厌听了这?话不痛快,镜片下?的狭长眸子转向越承,道:“喝了酒说的话可不能作数,这?事就这样算了,看我一个面子,就当没出过。”

陈墨耳边听着他们说,视线落到桌上,看到上边被揉成?几团的白纸。

他随便捏起一张纸打开,上面写着一个墨字。

再打开一张,还是个墨。

陈墨笑了。

“这?怕不是胡言乱语,是有准备着吧。”他挑起眼梢看向一直没说过话的楚怜,道:“所以,楚小姐是相中我了?”

楚怜抬起眼看他,眸无波澜。

像是在问:你说呢?

陈墨捏起手里的纸,道:“喜欢我的女人也?挺多,确实不止楚小姐这?一个,不过?,敢这么大庭广众说要嫁我的就你这?一个。要是玩笑话,今个儿可以当不作数,可要是认真的,那我可就当真了。”

所有人都看着楚怜,等她一个表态。

其实这?事情也?没什么表态,玩笑罢了,大家也?不可能真认为这?样几句就能把婚姻大事给谈妥。

不过?戏么,都开场了,大家围在这也?不过?是看看。

楚怜,大概也?不是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在开玩笑?”楚怜拿过手里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道:“你们怎么就知道我不是认真的。”

“陈家家大业大,又那么有钱,我楚怜是个爱慕虚荣的人,陈先生有才,自然就仰慕陈先生。”

她踩着高跟鞋走到陈墨身旁,笑着凑到他旁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今个儿有空吗,我在你车上等你,嗯?”

陈墨直直地看她,揣测她的意图。

看眼前这?勾人心魄,不知真假的女人。

-

出去时夜色已完全笼罩城市。

闹剧结束,宴席也?结束了,楚怜那一出在所有人那儿不过?是个笑话也?就那么过?了。

要说怕也?只有某个当事人当了真。

楚怜出去的时候裴厌在等她,车辆渐渐驶到她身旁,车窗滑下?,裴厌的脸色冷到极致。

他问:“你到底在玩什么?”

楚怜道:“树大招风,你不是想找一个冤大头背靠着吗,陈墨就挺不错。”

“不行。”裴厌很直接地否决了。

“什么人都可以,为什么唯独陈墨不可以。”楚怜道:“那你越说他不可以,我就越觉得陈墨很合心意。”

不就是对着来看谁更厉害么,谁不行呢。

这?话有些?小孩子心气,裴厌也?清楚。

他默了会,推开车门下车,拉过?了她的手。

他柔下?声音:“阿怜,我知道你在生我气,还在和我置气,可是生气归生气,不要拿别的男人来说事,你以为这?样就能激到我吗。”

“谁说我是要激你了?”楚怜觉得好笑:“我是认真的。”

裴厌并不信她这?话:“你并不是觉得他合心意才这?样,你是因为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那你未免太自作多情,裴厌,人有些?时候还是要认清自我的,你说我是在跟你置气,那我有什么气好跟你生的呢。”

楚怜那样子,真无欲无求到对谁都不在意一样。

可她却是这样,却叫裴厌无端恼火。

他直直看着女人的眼睛,她那双眼如琉璃,如?琥珀,纯良,却又具攻击力。

他没由来冒出一个念头。

你以为你是在玩她吗?你是在被她玩。

两人这?场谈话不欢而散,裴厌上了车离开,楚怜站在原地目送。

台阶上不少宾客步出。

一辆灰色低调轿车慢慢驶到楚怜身旁,陈墨胳膊搭在车窗上,侧着头,一副看戏神情。

“好一出佳人怨偶的戏码。”他评价。

楚怜侧目,道:“不知道你还有背后听墙角的爱好。”

他说:“只是准备走了路过而已。”

说着抬起眼眸,懒懒散散:“更何况某个人不是才说要上我的车么,这?不是想着你等着在,就着急忙慌地出来了。”

陈墨这人嘴里没个把,楚怜不是第一天知道。

你哪知道哪句是真是假。

她视线淡淡地看着裴厌车走的方向,瞧了会,而后走了过?去:“车上还有空位没?”

“怎么?”

楚怜也?不客气,直接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你有钱,请我喝点酒。”

楚怜在陈墨这儿向来是放得开的,除了他们第一二?回过?招是留有后路、戴了面具,其实之后几次多少都夹杂着真实的自己。

在这个圈里不能随意对人卸下心防,否则可能随时招来致命一击。

楚怜深知这个道理,她在裴厌面前向来都是戴着冷淡面具的,可唯独在陈墨这儿多少带了点真的她,就比如?现在,要放一般情况她还真不会随便上别人的车让人请她喝酒。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种懒颓劲过于真实,让她也?跟着放松下来,暂时感受那一方浅薄宁静。

她莫名贪恋这?种宁静。

所以楚怜把陈墨拉到酒吧去,足足叫了一桌的酒,拿着灌醉自己的架势开始喝。

不说那些蓝的红的,反正点就点最贵的,叫了一瓶又一瓶,让陈墨隔一会儿就拿钱包出来,到最后人无奈道:“我这?带出来的现金都给你用完了,姑奶奶,你这?是喝酒呢,还是喝我呢。”

楚怜喝得有点晕,那句姑奶奶听到她耳里,莫名带了几分溺味。

还是从陈墨这人的嘴里出来。

这?感觉真怪。

她皱眉,捏着酒瓶侧眼看他:“你不是挺有钱的么,就这?”

男人听不得这?种质疑,就这?她这语气无疑等于直接问他你是不是不行,哪个男人忍得了女人说自己不行?

陈墨拎过她的衣领,楚怜没站稳,堪堪扶着他胳膊,就听他道:“别喝了,酒量不行,脾气倒大。”

她问:“怎么,这?就按捺不住了。”

下?巴被他捏起来,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眼:“楚怜,你最好别在我这?儿这么欠,说了适可而止,我脾气没那么好能一直纵着你。”

陈墨说话语调难得的认真,倒还真能震慑着人,那一刻,楚怜真的一声不吭了。

可是数秒后她又笑了,那笑灿若星辰,晃了人的眼:“你脾气不好?我怎么感觉你脾气挺好的,那么多次一直让着我。”

“那你能怎么样,在这儿把我办了?”

陈墨算是知道了——醉了酒的女人,嘴里更没个把。

然后被陈墨从酒吧拉着拽走。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楚怜开了许多酒,花销都上了五位数,陈墨没带那么多现金,刷卡付的。

出去时楚怜已经烂醉得不行了,站都站不稳,软骨似的倚他身上,最后被陈墨扔到车副驾上。

空气终是安静了下?来,外头的冷空气如?冷霜一样依附在皮肤上,楚怜穿得少,多少沾了冷意,再到车里感受暖气,一下?困乏意思就涌上来了。

陈墨坐到驾驶座上,没理她。

打火机摁下?的清脆声音响起,很清晰地在楚怜耳边响起,似很近的位置,又像很远。

车窗上是冷夜里浮起的水雾。

远处高架桥上是这座城最拥挤的车流。

这?座城繁华,又冷清。

车里开着暖气,陈墨却又把他那边的车窗滑下?,为的抽烟,旁边女人终是安静了下?来,她醉了的时候很腻人,会挨着你,还会拉着你的手。

明明是该欣喜的,他却无端躁意。

很烦,也?不知道是为的什么,可能是她醉后对谁都那样的态度,也?可能是那会儿裴厌说的一句:你这?样都是因为我。

因为谁,她的心里装着的又是谁。

他左手掐着烟,许久没听到旁边人的动静,陈墨侧过?目去看,瞧见深陷在副驾里正阖着眼的女人那张白皙小脸。

没心肝的东西。

他在心里说。

陈墨靠坐了回去,也?许是知道她或许睡着了,看她的视线大胆了些?,直接了些?,是寻常时候的审量,也?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打量。

也?不仅仅是打量,还有很多很复杂的情绪,譬如敌意、恨意、又或者还有极致的眷恋。

那种情绪太复杂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把手伸向她纤细柔嫩的脖子,掐醒她,大不了对她狠一点,然后质问她。

再或者,卑微乞怜地跪到她面前,求她,问她到底是为什么。

把那些日夜里折磨他的念头一股脑全都抛出来。

反正,让她也?感受那种痛苦,问她为什么要那样丢弃他,弃他于不顾那么多年,为什么。

可是。

楚怜醒了。

她睁开了眼,和陈墨此刻的视线对上。

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没睡着,有些?困意,脑子里闪过的是最近的事,再加上有个人在她旁边,她肯定是睡不着的。

车里安静了许久,她知道陈墨在看着自己。

借着抽烟的由头,其实视线一直在她脸上。

所以楚怜睁开了眼,接着对上的就是陈墨的视线,她看不懂的视线,反正第一感觉是敌意。

他对她有敌意。

在她睁眼的那一瞬消失殆尽。

以至于楚怜的思绪顿了一秒,那仿佛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