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有?的是钱,最不缺的也?是钱。
他要钱也?没什么用,倒不如就给裴厌撑着,然后?呢,剩下的水到渠成。
想法很好,很天真。
不实际。
楚怜开口:“你认真的?”
他曲起身子,轻悠悠地叠起长腿:“不就是结婚吗,嫁谁不是嫁呢,也?许嫁给一个烂到骨子里的纨绔子弟,不如嫁给我。我一个浪子,这?辈子在风里停留不下来,你一个无?欲无?求的千金小姐,咱俩很配啊。”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最起码,以后?各取所需、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商业联姻么。”
说得很好。
楚怜没说话,或许是在思量,也?可能压根没把他的话当真。
她抬眼看着他,看那张亦正亦邪的脸,看他或善或痞的笑。
看他说的这?些话有?几?分真。
等她回答的过程仿佛很漫长。
陈墨又直起身,说:“当然,你也?可以就当我是开玩笑的,毕竟结婚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我随口一说而已。”
他朝她走了过去。
抓起楚怜的手,把袖口拉了上去。
伤口也?不深,就是划了一道,那会流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还有?些血干涸在她胳膊上,看着有?点吓人。
细嫩的手臂上平添了这?么一道伤口,可要仔细看,在这?道新伤的下边还有?条旧的红痕。
陈墨抬眼看她:“不疼?”
楚怜:“还好。”
“嘴硬。”
楚怜眼眸动了动,无?波澜地看他。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一秒莫名觉得他这?声嘴硬里有?点温柔的意思。
或许也?不是温柔,是一些很私人的情绪。
她这?样冷感的人读不懂。
旁边是个护士站,这?会儿大家都要下班了,有?两个护士小姐姐在那儿做交接工作。
陈墨说了句等会儿,之后?就过去了,楚怜看着他到柜台前边跟人家说了些什么。
态度不错,起码全程是笑着的,一副自来熟样,时不时指了指楚怜。
护士小姐姐看过来的时候楚怜下意识看向别处。
之后?再看过去,陈墨跟人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把人小姐姐逗得挺开心,几?个人都在那儿笑。
她一个人站得无?趣,不自觉低头看了看自己?脚尖。
陈墨回来了,拿着碘伏和?一些纱布,要拉过楚怜的胳膊,被?她拒了。
“这?么一点小伤算什么,不用。”她别开胳膊,一脸冷淡。
陈墨的手探了个空。
“什么叫这?么一点,这?么点伤就不用处理了是吗,那我告诉你,不少人都是因为一点伤没处理发炎死了的,你以为自己?很牛吗,身体是铁打的?”
楚怜也?不知道他突然哪来的脾气,抬眸看他。
陈墨直接把她拽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今天我人在这?,我跟你说了,你今天就算是磕破了点皮这?伤口也?得给我好好处理了,不处理别想走。”
旁边有?路人经过,听到他说话侧目看过来。
楚怜真不知道陈墨这?暴脾气突然是哪来的。
她不服,还想跟他说,胳膊却叫陈墨不大客气地拉了过去,撸起她袖子拿湿的碘伏棉签擦了起来。
伤口边上那些血渍都给细致地擦了干净。
那些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给止住了。
男人没这?样认真过的,操着最暴躁野痞的语气,做的却是最细心的事,他低着头,黑发有?一些遮了他那双漂亮的眼,楚怜只看得见?他认真的动作。
看着拿镊子的手挺随便,其实碰到她伤口时会格外小心,生怕挨着了痛处,尽量沿着周边擦那些血渍。
不一会儿弄完了,又拿过旁边的纱布。
陈墨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心里是自己?的心思。
他觉着楚怜性子是真倔,说划还真敢划,要一般人可真没这?个胆更下不去这?个手。
这?么漂亮又白的细胳膊,她也?舍得。
他光是看着都舍不得。
想着,也?就给她利落麻溜地缠上了纱布。
楚怜问:“你这?么熟练?”
陈墨把多的纱布卷好,道:“不熟练不行?啊,以前干多了。”
“以前?你以前都干些什么,还要缠纱布。”
“一些说不上台面的活,过去好多年?的事就不提了。”
楚怜知道陈墨这?个人有?过往,可能都是些不为人知的,藏在心里深处的,她一个外人也?不好多问。
“谢了。”她收回胳膊。
陈墨说:“你今天跟我说好多次谢了,可我要你一声谢有?什么用呢,用不上。”
反正也?没别的事做,两人索性就坐在了那儿。
事实上,刚经历了那么多事楚怜是没那么多心情聊天的,她一般习惯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待,好好消化发生过的事情。
太?突然了。
和?越承的那一出,在家休息一会儿,紧接着又被?带走,然后?度过那漫长的十几?小时。
楚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楚怜问:“所以这?件事是怎么回事,裴厌底下的人,牵出了好几?年?前的一场案子?”
他嗯了声:“总结下来,大概是这?样吧。”
楚怜对这?些并不了解,她也?不想插手,都是些和?她不相干的。
可裴厌肯定是脱不开干系的。
“那怎么会这?么突然?”
“上边盯很久了,裴厌这?段时间一直怂着,不敢太?兴风作浪,之前谭良翰那事后?他就被?特别关注了,肯定会被?查,他想开脱,当然要各种想办法。”
办法也?不是不多。
找个替罪羊,或者找深层关系,在上层社会里动用金钱,太?多了。
当然,楚怜什么都没做肯定是没什么的,她身上干净查她没用。
但这?也?足够裴厌给自己?转移开脱。
估计他那边大概都处理好了,要不然也?不会有?闲心在医院受老?爷子的训。
只不过他搞的事情那么多,一条一条列出来一张A4纸都不够写,压不了太?久。
楚怜还是现在才知道这?些,对裴厌这?个人,她已经不想过多评价。
陈墨问:“所以他到底有?什么好?叫你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楚怜动了动嘴唇,淡道:“最初那几?年?或许可以说是死心塌地,可以后?不是了。”
“怎么。”
“我和?他一刀两断了。”
陈墨笑了。
不是笑她,是笑一刀两断这?个词。
哪有?那么容易呢,先不说那么几?年?的,走出来都难,再说了她现在是裴家名下的人,要抽离没那么容易的。
还要一步步来。
至于这?每一步其中是个什么,还要考量。
陈墨没说自己?的心思,跟她坐了一会儿就起了身。
他说:“这?段时间你什么都不要沾了,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慢慢退离这?一切,知道么。”
“以前那些都过去了,以前的案子、都是以前的事了,早就过了。”陈墨自顾自地道:“那些我会处理的,你别管。”
楚怜感觉陈墨最后?说的这?番话中有?话。
可其中是什么意思,她不懂。
-
裴家老?爷子叫所有?子女都回裴家一趟。
晚上回裴家吃饭的时候,裴厌脸上还有?那个巴掌印,痕迹很浅了,就在他白皙的脸上。
大家都当看不见?的。
他本人对此也?没什么特别反应,依旧如常。
要说当众被?打脸这?事要是放平常,裴厌早会生气,并且直接发作,可今个儿倒没有?。
楚怜回去的时候也?不跟他交流,两人之间隔着无?形的一道屏障。
似不约而同,心照不宣。
老?爷子一早在医院训过话了,当时就气得不行?,把裴厌一顿狠骂。
骂完了还是不通气,怕裴家其他的子女也?跟裴厌一个德行?把家里给败完,他出了院回家,十几?个人聚了气氛微妙的一餐。
骂归骂,儿子到底还是自个儿的儿子,那是没办法的事。
要放以前盛年?之时,裴厌这?样早被?他几?棍子打得半死了,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身子骨不行?,六七十的年?纪恨不得天天躺病床上。
真没办法了。
于是,现在裴家上下风声鹤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随便妄言。
因着这?些事,这?两天圈子里都有?人敢背后?笑裴厌。
吃完了晚饭,裴厌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拿着那些名贵古董用毛巾一点点细致地擦。
楚怜从旁边经过,要拿东西。
他忽而开口:“听说,今天是陈墨去保的你。”
四下无?人。
他是在和?她说话。
楚怜动作停住,面不改色:“那不然呢。”
“我差点就直接被?认定为做了事情的人,被?关在里边,没人保我,大概就要在里头坐到死,那里头有?多冷多暗,怕是裴少爷也?不会知道。”
她慢慢抬眼,看向裴厌:“反正,也?是你亲手推我进去的,大概也?做好了准备的,是吗。”
今天她风风火火过去就直接给了裴厌一巴掌,也?没说跟他好好谈这?件事。
因为他们都知道当时的他们没有?什么商谈的心思。
一个怀揣心事,一个带着怒气。
怎么样都谈不拢的。
裴厌抬起眼睨向她。
“你以为这?是我想的吗?”
他放下手里古董,站起身,说:“这?事太?突然,上边突然就查下来了,你知道的,我要么就先自保,要么就只能覆灭。我怎么能?你是干净的,就算被?查也?不会有?事,你难道不懂我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