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紧张之后,林格鲁斯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倒在床上,不久便沉沉地进入梦乡。
早晨,用过早餐,林格鲁斯将房门反锁上,走到壁炉边,打算把那个使用过多次的道具付之一炬,他从小箱子里取出恶魔头。昨天夜里,这个东西一露面,皮特便吓昏过去了,虽然是预料之中的,林格鲁斯仍然为它的成功兴奋不已,剩下的就是等待皮特对自己坦白一切了。如果他再不忏悔,就警告他自己已经掌握了他的秘密,逼他坦白。
所以,再留着这个道具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恶魔头是林格鲁斯去伦敦时请那里的手艺人按照贝拉兹夫人描绘的恶魔图悄悄仿制的。那个手艺人专门制作舞台道具,与林格鲁斯是好朋友。按照林格鲁斯的要求,他很快做好了恶魔头,打开包裹时,就连林格鲁斯也吃了一惊,完全象画上的样子!不仅如此,里面的定时装置也如自己期望的那样,可以连续工作两个小时,让嘴不住地做一张一闭的机械动作。
道具一拿到手,林格鲁斯便开始实施他的“恐吓计划”。最初的那个晚上,他用根绳子,一头系住恶魔脸,另一头攥在右手里,双手抱胸,挡住牵绳子的手。然后,一边同皮特说着话,一边控制着手中的机关。恶魔脸适时地从他坐着的椅子背后探出头,达到目的之后,林格鲁斯丢开绳子,藏好了恶魔脸。第二次,皮特从书架上把书抽出时,事先装好的弹簧把藏在书后的恶魔脸推了出来,皮特昏倒在地以后,林格鲁斯拿开恶魔脸,把《格利佛游记》重新放回了原处。第三次,恰值镇子上盗窃案频频发生,林格鲁斯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找上门去,碰巧皮特的妻子不回家,于是林格鲁斯看准了那天夜里……。
一切都结束了。现在,窗外是明媚的阳光,林格鲁斯最后瞧了眼手中之物,看来另一个恶魔头应该出自男爵之手,即使他不亲自动手制作,也一定出自他的想法。皮特这样的人,再多几个,也不会想出这种东西来。这个形象实在令人大讨厌了。
林格鲁斯终于把它抛进了壁炉,火光中,咬在一起的牙齿和乱糟糟的红发一点一点缩小,很快被火焰吞没,变成了一团火球。林格鲁斯用拔火棍把它们敲成粉末。
即使皮特坦白了,他也仅仅是一个爪牙,在他的身后暗藏着布尔库男爵。林格鲁斯边想边出了门,他打算先去看看皮特。也许皮特因为昨天夜里受到惊吓,现在正卧床不起,也许他已经给妻子发了电报催她回来,也说不定他正等着我去帮助他呢!快接近皮特家门,林格鲁斯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反常,皮特家周围聚着不少人正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门口站着一个警察,还有一个警察正拨开众人往里走。林格鲁斯走上前去问其中一个平时见面打招呼的警察所长。
“出什么事了,所长?”
“威斯特先生吧,皮特大概脑子出了问题,他自杀了。啊,夫人来了。”一声刹车声响,皮特的妻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林格鲁斯不愿意这时候让她看见,转身悄俏离开了这里。
“是我逼得皮特自杀的,可是和他做过的坏事相比,皮特是死有余辜。只是我事先没有料到他会自杀。”林格鲁斯独自反省道。他觉得自己六个月来的心血白费了。皮特的死是自己的失策,前面还有更强的对手等着呢。
林格鲁斯决定去慰问一下皮特的妻子。见到林格鲁斯,皮特太太感到很欣慰,便向他讲述了皮特自杀的经过。
“平日里,我丈夫起床很有规律,可是今天早晨一直没有动静。女佣人觉得奇怪,于是走去敲门,没有人答应,房门又打不开。佣人急了,就报了警,等警察赶到,砸开房门进屋一看,我丈夫握着手枪,倒在床上,子弹穿进右边的太阳穴,人早断了气。”
这么说,皮特昏倒在地以后一度苏醒过来,然后开枪自杀了。林格鲁斯对皮特的妻子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她对于丈夫的突然死去,虽然有些不解,但是并不显得十分意外。很久以来,她就觉察到丈夫有什么事瞒着自己,近一个时期丈夫变得越来越神经质,夜里常常被恶梦惊扰,醒后大汗淋漓。对于丈夫心中的苦恼,她虽然一无所知,但是皮特不止一次地向她流露过自杀的念头。
林格鲁斯暗暗思付:自己化名住在这个镇上,即使警察调查起来,也不会被牵扯进去,这是肯定的。只是有一点让人担心,那就是皮特的妻子一旦想清楚了,便会回忆起丈夫的病是从认识“威斯特先生”以后开始得的,而皮特的同案犯布尔库男爵也就会在皮特死后突然不见踪影。人们会对“阿莱克·威斯特”产生怀疑,甚至把自己当做涉嫌犯。这样一来,假使法庭要做进一步的调查,自己说不定会和男爵同时站在法庭上,这样对今后的调查就困难了。想到这儿,他立刻动手收拾行李,半小时后,林格鲁斯已经坐在了开往伦敦的列车上。
皮特自杀的消息登在当地报纸上。“威斯特”作为皮特的朋友,其名字也见了报。尽管如此,也并没有人来找林格鲁斯的麻烦。皮特的妻子也没有在证词中对丈夫的死提出质疑,案子就这样了结了。布尔库男爵出面接受了法庭调查,他的关于自己与皮特关系的一席话被报刊引用了:皮特在我身边干了很多年,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聪明的佣人。说到他的自杀,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非死不可的原因,皮特结婚后离开了我,他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