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羌零没接,在KTV里的时候她不好僵持,现在言语中是比刚才更加明显的疏远,“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何难眉间微蹙,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反问道,“怎么?”

她随口扯了个理由,“太冷了。”

心冷。

虽说已是冬末,但无论怎么说,夜里骑摩托都不会凉快到哪里去.

何难也反应过来,收回头盔的动作带着一抹不着痕迹的失望.

不过很快又调整好情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羌零见状,自觉地摸出手机准备打车。

晚风刺骨,她的长发被吹得打结,也无心拨弄。

俩人中间隔着墨黑机车。

羌零刚解开锁,手腕就被对面的人扣住,力度明明不大,可她就是丝毫无法动作了。

何难面对着她,却不是在对她说话,“两分钟,把车开到前门来。”

说完便挂掉了。

他们站在路边,偶有车辆驶过,传来断断续续的鸣笛声。

俩人对视半晌,都僵持着动作,谁也不愿后退一步。

沉默过后,突然就有点尴尬起来了。

不过这尴尬并没持续多久,羌零就被何难下一步的行为弄得有些无名火。

他把她的手机抢了,连同他自己的一并揣进了大衣口袋。

羌零呆滞的目光回了神,眼皮沉下来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什么意思?”

“怕你跑了,等车到了就还给你。”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挽留的意味。

等?又是等。

这个等字出现的真是不合时宜,她憋了一路的情绪在此刻喷薄而出,“你让我等,我就一定要等吗?”

她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这些年强忍的怨气让她连说话都在颤抖,“我不是你,我做不到毫无征兆的消失,现在又能装做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从容自在。你说让我等你,但我凭什么等你?我不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心情好的时候逗弄逗弄,有事了,也能一走了之说扔就扔。”

“过了这么多年又想起来我了?以为示两下好,我就能像当初一样跟在你身后,回到从前了?”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都不肯解释一句。

羌零收了收情绪,拿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抱歉,对我来说,我认识的何难只活在七年前,现在的何难我不认识。”

她摊开手,“手机还我。”

那人却像灵魂出窍了一般不为所动,要不是能感受到他漆黑眸中泛出的淡淡泪光,和那副有苦说不出的神态,羌零都快以为他真的被夺舍了。

路边不知何时停了一辆低调的兰博基尼,距离不远不近,大概是能看到他们的一个角度。

她很少有这样爆发情绪的时候,更何况这还是在室外,意识到旁边有人后,她掩饰般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绕过机车,从何难口袋里拿走了手机。

正巧行驶来一辆的士,羌零招了招手。

然后,的士停下,她毅然决然的上了车。

只留下一句,“再遇见的话,不用打招呼。”

还有在冷风中凌乱无措的何难。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在他离开这件事情上,对羌零很难蒙混过关。

然而,刚才还一副王者姿态的羌零,一上车就绷不住了,滚烫的泪似断线珍珠一般砸落。

她一边报了家里的地址,一边扣上外套帽子遮挡住司机探寻的目光。

帽檐下,一双嫩手死死的捂住双眼。

似乎,这样就能堵住滔滔不绝的眼泪了。

羌零喉咙苦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调,说了句,“有什么好哭的,一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而已。”

——

往后几天,如她所愿却又不那么如她所愿的,没再见到何难了。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开会、画稿、找灵感、管理公司、市场调研……

明明这周的工作量不增反减,可羌零就是觉得,好累好累啊。

累的让人提不起精神,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却还得去seventy的发布会,陶陶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简直想穿越回去吞掉当时说的那句‘我亲自去。’

但压根是异想天开,转念一想,还是别让自己闲下来了。

Seventy在国外那种不看背景阅历,只注重实力的环境下迅猛发展,如今早已身居高位,就连在内地也是名声鼎沸.

Seventy现在入驻宣市,无疑在业内掀起了一波浪潮,大公司想合作共赢,小公司想攀高枝,甚至有些人还在质疑消息的真实性,“那可是seventy诶!要是真的想开辟国内市场干嘛不选红城那种前线大城市,宣市无论是经济水平还是创意市场那都是比不上红城的呀!”

不过有谁知道呢,老总的想法不是谁都能猜透的。

发布会的流程很简单,安检入场后,显示播放一段宣传片,后面就是创始人讲话,讲完后接受采访,采访结束后现场还专门设置了小型展览,里面有seventy这几年的一些代表作品,大部分都是出自创始人之手,连拿了国际奖的那几幅成品也会展示上去,由此可见seventy对宣市市场的重视了。

这会临近开场,后勤人员都有些提心吊胆的再三确认是否不小心磨损,加上这次来了很多知名艺术家,和业界知名度很高的公司代表人,导致他们都很小心翼翼,怕一个没注意就冒犯了某个大人物。

发布会现场人太多了,她上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还是在高考结束出考场的时候,身后陶陶紧紧攥住她的外套下摆,不然的话,不出片刻俩人就会在走散在这辉煌大厅里。

最内围的是媒体人员,中间视角最好的是那些在宣市有身份地位的,而羌零和陶陶无疑到了最外面的位置。

都落座后,主持人暖场完后便开始看宣传片了。

宣传片介绍的seventy的发展历程,以seventy的知名度,其实内容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不过身旁的陶陶倒是毫不收敛,“我去,好牛。”一直在羌零耳边暗暗发出感叹。

到后面她实在忍不住出声制止道,“闭嘴,秘密基地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陶陶嘴角一撇,刚安静下来,又激动的凑过来冲羌零分享,“零姐零姐,我刚才听前面的人讨论,seventy的创始人才25岁,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的,最主要的是,好像是个大帅哥啊!”

这羌零倒不是很了解,seventy官方这边没透露出一点消息,就连宣传片里也是简单提了一嘴连名字也没说,不过羌零对创始人咋样没多大兴趣,她只关心怎样能在创意大赛中拔得头筹。

她反应平平,“哦。”

——

一楼,那晚路边低调的兰博基尼稳稳停在了门口。

这是宣市最市中心的会场,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连锁酒店。

助理比他大几岁,仍是毕恭毕敬的汇报道,“何代理,我们到了,已经提前清过场,媒体都被请到内厅里面了。”

“不错,有进步。”

他本来就讨厌一下车就被记者蜂拥围堵,不回答问题就不让走那种架势,加上上次被围得水泄不通还发生了踩踏事件后,对此他就更反感了。

今天晚上的主角不慌不忙的下了车,黑色西装干净利落,改良过后被加长的西装裤也盖不住脚踝,身形高挺,肩背笔直,稳健而又坚定的迈入会场。

宣传片已至片尾,主持人在一旁预备上台转场。

但后台除了脚踩恨天高,红唇大波浪的漂亮女人正急得来回踱步外,空无一人。

终于,他来了。

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上前相迎,“我的老天爷,难哥你终于来了。”

大紫做了seventy四年的公关,对这人的行事了如指掌,不由得嘱咐道,“算我求你了哥,明明国外势头正足的时候你非得回宣市,之前的损失咱不提了,这次发布会可是来了不少名人,你代表的是整个seventy,收一收你那股不着调的痞劲,这是在国内,包容性可没那么强。”

男人不以为意,“怎么收?”明明没多余的情绪,却就是给人一种风流公子的感觉。

大紫看了眼他那寸头,扶额,认命妥协,“算了,随缘吧。”

时间刚好,轮到他上场了。

台下几十个媒体镜头,上百位行业翘楚,万千注视。

寸头男人没有一丝怯场,仿佛生来就该被人仰视,调整话筒的手指修长,嗓音凌冽,如涓涓泉水般在会场扩散。“我是seventy的创始人,何难,首先,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捧场……”

接下来的话,羌零已经听不清了。

从看见何难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从震惊到震惊,再到震惊,大脑一片空白。

肩头一沉,是陶陶将头倒在了她肩膀上,“零姐,借你肩膀一用,我被帅晕了。”然后又满血复活的蹭起来感叹道,“谁扛得住啊,又帅又有才还痞痞的总裁…………零姐零姐,你不觉得这个何总长得很好看吗?”

羌零有点乱,目光呆滞,不知道怎么接话。

台上简单发言后,记者们就蠢蠢欲动了,年轻女子一脸花痴最先发问,“请问,何总有女朋友吗?”

男人投过几分目光,引发不少年轻女孩的唏嘘,但那人却没多余的表情,“这位记者朋友,这里是商圈不是娱乐圈,你觉得有几个老板会比起seventy本身更关心我的私人生活?”

女孩脸上浮起一抹显而易见的难堪。

没想到台上那人巡视一番后又轻笑了一声,替她缓解了这尴尬的场面,“不过,偶尔一两个问题也无伤大雅。”

在场的人都被他的翻转的态度逗笑了。

然后台上的人拿起话筒,像是在认真思考,给出了一个回答,“目前没有,但聊胜于无。”

他说话的时候,羌零感觉到他若有若无的目光,但她不敢确定是不是朝着自己,毕竟周围除了她还有很多人。

提问还在继续:“何总,seventy在国外起家,如今势头迅猛之际却选择回国,还选在了宣市,请问是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灯光打在何难脸上,眉骨睫毛处倒影浅浅,那股属于强者的高贵慵懒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而后缓缓回答,“红杏它出了墙,照样是院里的红杏。落叶不能不归根,人不能忘本,生养我的根在这里,我的心,也从没离开过这里。”

何难抬睫,眸中情愫澎湃,话语坚定,“至于选在宣市,不过是为了一个不认识我的陌生人罢了。”

许是被他的话又或是被他认真的表情有所触动,会场霎时间闻针可落。

透过重重人头,最外围的羌零再次感受到了他的注视。

这次,她敢肯定,何难就是在盯着自己。

但是距离太远,她没看清,也不会知道何难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