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水的木桶有些狭小,在里头坐着腿都打不直, 只能勾着对方, 才能勉强坐稳。沐青不由自主攀住这人的双肩, 一瞬间怔神, 来不及反应, 唇角的暖热触感教她难以缓过来, 曾经再亲密无间的事都做过,眼下却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而有些畏惧触碰。
她瞳孔不由得紧缩, 一时之间无从反应, 倒是让白姝得逞了。
这孽徒半点不迟疑, 食髓知味地汲取她的气息,温柔占有,甚至显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情来。
沐青有些无所适从, 这人热切而炽烈的爱意那么不加掩饰, 张扬狂肆, 却无从发泄,浓烈而又强盛, 反而让她难以承受, 以至于耳尖都染上薄红。
不过心中再如何动荡复杂,她都没有推开面前这人, 而是任由着, 湿答答的手扶在白姝肩上, 露出来的小半身子还在淌着水。
她的呼吸渐渐就有点乱了, 不太平稳, 曲线有致的胸口就重重起伏了几下。
白姝将一只手掌在她光洁的背上,忽而移到微凸的肩胛骨处,在上面轻轻抚了抚。
沐青颤颤眼睫,气息都倏地一滞。
白姝将她托得更高些,让其完全坐到自己腿上,始终去追逐她的唇,一个吻绵长深远,不知多久才得以结束。
亲密过后,沐青的唇都变得很是红润,像抹了艳色的胭脂,她坐在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姝,久久不语。
两人都没有说话,将这份沉默进行到底,相互纾解这么多年的念想,一个收敛自持,一个外放蛮横,占有欲十足,白姝又凑了上去,柔情地在她唇角挨了挨,再是脸侧,下巴,喉咙,一路向下……直至到水面的位置。
沐青从头到尾都没动作,直到这人伏在自己身前,才一手撑在对方肩上,一手抱在她脑后。
久违的触挨突袭而至,因着间隔的时间太久,记忆才刚刚恢复,这样的事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又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此时她俩的行径是那么暧昧,超过了该有的距离,如果放在当年,沐青势必会推开这人,可如今她反倒将手缓慢下移,抱住白姝的背部,指节微微用力都快陷进对方皮肉之中。
白姝许久才直起身,掀起眼皮定定瞧着沐青,她瘦削的下巴上还在淌水,银白的湿发黏贴在胸前背后,顺着身形曲线歪扭曲折,有两缕发丝恰恰搭垂在白软深凹处,颇为惹眼。
沐青低下目光与之对视。
她的黑发下半截全散在水中,飘着垂着,些许往白姝那里去,发梢触碰着对方,也是那么巧,头发上半截将她胸前都遮挡住大半,不至于让那些春。光乍泄。
这般僵持了一会儿,她有点不舒服,被沉闷空寂的气氛压得都快喘不过气,于是想要推开些,孰知刚动了一下,还没远离多少,就被白姝扶住腰肢压着,整个人刹那间就紧紧抵在对方身上。
桶中的水被哗啦划动,晃荡了几下。
白姝的力道有些大,压着她不肯放,伏在她颈间落下一个接一个湿热的亲吮。
因着离得太近,沐青忍不住要往后仰,以至于不得不单手死死把住木桶边缘。
白姝渐渐往上移到她耳侧,轻声问:“好些了?”
沐青忽地回神,半晌,平复下心绪,才回道:“放手。”
语气太过平静,像是刻意压住了原有的情绪,不让自己有丝毫的慌乱与无措,极力保持平淡正经,好似不在意,不动如山。
白姝倒没太放肆,毕竟沐青才恢复记忆,此刻还一团乱,定然不可能真与自己发生什么,先前是讨利,差不多了就该收手。
不过她没有松手,薄唇在沐青脸侧挨了挨,再退开些,手仍旧扶在沐青腰间。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朝向对方,袒露无余却有几分过于直白的坦荡意味,最终还是沐青先落下阵,有点躲避地别开视线。
而就在这时,江林利用传音符给沐青传话,似乎还比较焦急。
从白天到现在,她俩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又没半点消息传回去,江林她们肯定会担忧。沐青犹豫片刻,瞥了眼身下的人,这才去听传音。
江林问她去哪儿了,让赶快回去,雅阁那边已经乱成一锅粥,各宗派正在争论不休,太一门和一线天还当场闹架,清虚也差点跟柳成义动手。
沐青皱了皱眉,不由得偏头看了下窗外,外头黑魆魆一片,寂静无比,竟然一晃就到了这时候。
她思忖了下,决定先给江林回话,得马上赶回去才是。
白姝就静静目睹,当这人在给江林传音时,她突然往水中缩了些,同时将沐青再抱起来一点。
沐青没有防备,下意识将手撑在木桶边上,她没敢停下说话,毕竟一旦停止传音就会传回去,江林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她保持着镇定,不仅语气没有丁点儿起伏,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淡然从容地把剩下的话说完,告知江林她们勿要担心,自己在外面办事,很快就会回去。
桶中的水波不断荡漾,一圈一圈地皱开……
沐青受不住地顿了顿,不过还是忍下了,有条不紊地继续说话,但嗓音霎时低了许多,有些沉抑。
其实拢共不过几句话,喝两口茶水的功夫。
传音完毕,沐青欲推开底下这人,不成想白姝却先一步将她抵在桶壁上,哗啦一声。
“混账——”
沐青低斥,抬手抵过去,欲阻拦对方。
谁知白姝竟一下子将她的手抓住,钳在身体两侧,而后又伏身埋在她面前。
将要脱出口的话瞬间被吞没,沐青身子一僵,错愕不已。
……
夜色微凉,挂在天际一方的圆白月亮逐渐被堆叠的云朵吞食,地面随之变得更加黑暗。这个时候街道上的灯火差不多都熄灭了,到处都黑沉一片,街上除了巡逻的官兵再没有其它踪影。
晚风徐徐,树木随之轻晃摇动,没个停歇。
约莫一柱香后,客栈二楼房间的灯火灭了,那摇晃不定的烛火终于沉寂下去。
。
亥时一刻,清净的街头,一袭齐整白衣的沐青不慢不紧往雅阁那边走去,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她已然恢复成了清正淡雅的模样,浑身上下一丝不苟,没有半点凌乱,面无表情地前行。
她换了身衣衫,只是两身衣裳样式都差不多,大体看不出区别,像是同一身。
彼时的白姝已化作本体形态,变成巴掌大小,懒懒散散扒在灵袋袋口。这孽障稳重了许多,不似以前那样毛毛躁躁,安生探出脑袋一动不动,眼珠子盯着前行的街道。
一人一狐不多时就回到雅阁,此时里面的闹剧已经收场,气氛僵滞,安静得过分。
阿良老实巴交地在门口等,江林让他过来候着,让见到人就赶快带过去,他就来等着了,远远见到沐青就赶紧招招手,直到走近了才规矩喊道:“师伯。”
沐青不冷不热嗯了声,一个字不多说。
阿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多话地问:“师伯出去做什么了,怎地半天都没回来,师尊师叔她们都担心你,还出去找了一回。”
“有点急事。”沐青只道,并未过多解释。
好在阿良并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说了两句就转到其它事情上,讲到今天下午各宗派闹架差点大打出手。
起因也简单,无非就是大家意见不合,且缥缈峰那边故意隐瞒,原来早在安阳城出事之前,那边就出过事,只是缥缈峰把消息压下来了,之后也没出问题,就当是已经解决。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一线天早就听到风声,今儿遭到黑袍人他们的围攻,大家都损伤惨重,一来气就忍不住说了。
但终归没有证据,相当于捕风捉影,往深了说就是找茬,毕竟这么大的事,如果真是缥缈峰一直瞒着不告知其它宗派,导致如今大家都慌忙应对,事态可就严重了。
当时各大宗派都没表态,沉默以对,只是柳成义屁股歪,比较向着缥缈峰,就站出来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明着打圆场暗着内涵一线天血口喷人。
一线天面子上过不去,当即就给柳成义难堪,让其下不了台阶,结果杨门主笑呵呵出来劝和,然而他立场也歪,明摆着偏向怀空大师。清虚看不过,就冷冷出言说了两句,总之就这么闹开了,
柳成义还算能忍,全程当好人,被打脸都不在乎,那叫一个大义凛然。清虚当场冷脸,直接拂袖而去。
阿良没怎么经历过是非,不太懂为何这些人会因为芝麻大点的事搞成这样,可心底里还是向着自家师叔的,于是就在沐青面前帮清虚说了几句好话。
“她在哪儿?”沐青问。
阿良说:“才从玉华长老那里出来,现在应该在照顾师尊。”
今儿江林伤得不轻,三五天恐怕恢复不了。
沐青后知后觉记起这事,决定先去看看江林。
阿良话有点多,叨叨个不停,当瞧见她腰间挂着的白毛狐狸时,欲帮忙接过去,不过还没出声,白姝就像洞悉了他的想法似的,蓦地缩回灵袋中。阿良愣了愣,还是没开口。
穿过走廊,拐个弯进门,沐青正要往江林房间去,不成想没走两步就遇到玉华,还险些撞上。
玉华正抵着柱子把住通体小巧细长的水烟袋,听见声响便抬眼瞧过去,丹凤眼一掀,神情晦暗,朱唇含着烟嘴吸了口,轻飘飘散漫问道:“走得这么急,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