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狭窄, 呈凹陷状,正巧将两人遮挡住, 宽大的黑袍几乎与沉沉的夜幕融为一体, 暖热触手可及。
因着挨在一起,沐青都能清晰感受到这人的存在,体温微灼。她比化形后的白姝要矮些, 如此被搂抱住, 想忽略都不行, 稍微一动作就能碰到对方, 她的指尖微凉,与触碰到的地方截然不同。
白姝身上的禁制已经被破开, 恢复成了之前的白发模样, 不过没有尾巴, 被收起来了。她抵在沐青面前,力道有些大,全然不在意自己眼下什么样,不让沐青远离分毫, 举止有些强势。
感觉到这孽障力气愈发大, 一只手还缠在自己腰上, 沐青不适应地想要后退点,孰知一动作, 还没远离呢, 这不知趣的烦人孽障就立时抵了过来, 还收紧手, 占有欲强烈。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晓白姝不晓世理,不守尘世间的规矩,哪知礼义廉耻,总爱由着自个儿的本能行事,举动难免有些怪异,与常人格格不入。是以她不会真跟这孽障计较,一般都不怎么管,可现在这样实在是太过越距,抵着自己的绵软感如同烫人的烙铁,挨在一起就是酷刑,难以承受。
何况此时白姝还稍稍低下头,贴在她耳畔,湿热的唇不经意间就会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廓。
沐青哪经历过这些,即便再迟钝也清楚这样太过,超越了应有的距离。她蓦地别开脸,没有乱看,也避免有过多接触。
可面前的人却不放过她,非但没有半点收敛,还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紧紧攥着,用力到让她感觉到有些疼。
今晚的白姝一直比较奇怪,眼下更甚,漆黑如墨的眸中暗涌翻滚,里面有着捉摸不透的情绪,深沉而内敛,她揽在沐青腰间的手缓缓游。动,从腰际上移到背后,先是轻柔抚着,而后指节曲缩,在上面轻轻刮擦。
这个动作太细微,稍不注意就会忽略,可沐青感受到了,心头登时一紧,好似有千万只细脚伶仃的虫蚁在缓慢爬动,怪异而紧张,乍然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白姝又靠近了些,呼吸平稳而灼。热,似有若无地落在沐青颈间,有些痒。
沐青捏紧手,喉咙有点涩,再避开些。
明明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不过一会儿子功夫,却显得十分漫长,仿佛过了许久。
太一门大长老就在外面,正好站在拐角处,只消一个转弯再走两步就能发现她们。
他非常谨慎,四处张望蓄势待发。
角落中的二人其实可以悄无声息躲开,可不知为何,双方都没动作。
沐青半垂下眼,视线从白软上掠过,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相对了,可独独这一回惶惶无法自安。白姝的呼吸陡然有点重,胸口随之起伏,简直磨人。
挪开目光的瞬间,沐青用力挣脱这人的钳制,将手抽出来,但没敢做其他的,还是让对方搂抱着自己。
而就是这个举动,使得她不得不动两下,挣脱后微仰起头,拧眉看向白姝,想要无声地斥责这孽障。孰知白姝亦在这时偏头看过来,湿润的红唇一瞬间擦过,热意直达骨子里。
沐青怔了怔,脸侧的触感教她顿时晃神。
只是不小心的巧合而已,之前还做过更加亲昵的事情,可那时的悸动畏惧都比不上此刻。
白姝无动于衷,与沐青的感受完全不同,她眼中暗含着浓郁复杂的深沉,暗浪翻涌,波澜不平。
须臾,沐青彻底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抵在一起,极尽暧昧缱。绻,连周遭的空气都快凝滞。
而这时,本该进入拐角处的大长老忽地脚下一变,往另一个方向走,他手臂上的拂尘扫动,白色的麈尾一刹那变长,如有灵识般悉数打向侧边的墙头底下,将一只仅有拇指大小的纸蝴蝶拖出来。
那蝴蝶是用黄纸折的,上面有朱砂画的繁复巧妙的符文,并附有主人的灵力。
——用来追踪的法子。
这玩意儿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手段,普通修士基本都会,可就是因为简单,需要附着在上面的力量低微,几乎不会被察觉到。大长老脸色瞬时大变,知晓有人在跟踪自己,他当即愠怒不已,直接将纸蝴蝶烧成灰烬,气得不行。
想他堂堂太一门大长老,竟然差点中了这么低劣的招!
他实在是好气,可怕幕后人还会继续跟来,拂尘猛地一晃,立马离开这里。
拐角处后面的沐青知晓他走了,默然半晌,见眼前的孽障还恬不知耻地不让开,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冷淡道:“还不放开?”
白姝像是听不到似的,没有任何动作。
沐青直接把她推开,可下一瞬又无心瞥见一抹白。这人里面什么都没穿,空荡荡的,黑袍遮挡不全,甫一动作里面更是清晰可见。
这孽障身段有致,仅是黑袍底下那半露不露的细腰就惹眼至极,小腹平坦,往下是修长细白的双腿,往上是饱满圆润的两弧,犹如美不胜收的山光风色被轻薄的白雾萦绕,若隐若现最是迷人眼。
许是黑袍太单薄,即使遮挡着,亦依稀可见袍子里头的傲人身段,尤其是在氤氲朦胧的月光照射下,别有一番迷蒙风味。
这一幕本该是下流而不能入眼的,但从沐青的角度看过去,因着瞧不完全,只隐约能瞥见一小半,好似烟雨濛濛之中只能瞧见模糊的轮廓,不分明。
白姝行了半步,又到她面前站着。
半晌,低声道:“没有衣服。”
仅只这么一句,听不出丁点异常。
沐青不曾发现她有何不对,瞥见这孽障身上的袍子再散开,急急垂下视线,随意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身衣裳丢过去,恰恰掩盖住那些半边袒露出来的地方。
“自己穿。”
白姝没有吭声,不着痕迹瞧了下,而后当着她的面将黑袍脱下,落在地上,不慢不紧兀自穿衣。
这方窄得不能再窄的天地只有她俩在,不会被别的人发现,是以这人才有恃无恐,直接那么造次。
沐青都不敢乱抬眼,微微低着头,视线暼过她玉白的小腿。
白姝穿衣的动作并不慢,反倒干脆利落,片刻功夫就把衣物全都穿上,不过她没有把领口拉拢,似乎刻意把这个留着不动。
待把衣服都套身上了,她忽而执起沐青的手,似水的眸光一敛,学着从前的语气说:“阿姝不会……”
虽已记起了许多前尘旧事,可不是一下子就会完全转变。
沐青未曾察觉,身形一僵,旋即想到这孽障一直如此,确实不怎么会穿衣,再念及还要去追太一门大长老,她没有定了定心神,将领口给这人拢紧,理了理。
白姝披散的长发在她手背上拂过,似没有分量的鸦羽轻扫,她手下一顿,随即松开手,不等白姝再开口,立马先行一步,“快跟上。”
现在哪是纠缠不清的时候,再不出去人都要跟丢了。
沐青连头都没回一下,当即朝大长老跟去,也不管白姝有没有跟上来。她的身形不太自然,透露出不自在,过于匆忙,像是在躲避。
落在后面的白姝不像之前那般着急,傻愣愣怕跟不上,而是慢慢一直跟在后面,始终隔着一定的距离。
前方的大长老丝毫没有察觉到后面还有人跟着,只知道方才那只朱砂画符文的纸蝴蝶,他很是小心,先在城中绕了一圈,转来转去,期间还换了个模样,最后才往城北那边去。
城北住户少,清净,大晚上到处都黑乎乎的。大长老左拐右拐,最终进入一处老旧的园子。
还没靠近,沐青就已经感受到那园子周围设了禁制,外人一旦随意过去,很可能就会被发现。她迟疑片刻,拦住紧随其后的白姝,低声叮嘱:“别过去。”
而此时园子里有人出来,她赶紧拉着白姝往隐蔽的地方躲。
两人躲到园子前的高大老树后,出来的人行色匆忙,有要紧事办,根本没发现异常。
那人走后,不多时,又出来一队人,全是太一门的高阶弟子,由两位长老带着,似乎要连夜赶去哪里。
这浩大紧张的阵势一看就不简单,肯定出了甚乱子,只是消息还没传出来,沐青皱起眉头,细一思忖。
想着想着,旁边的人突地挨过来,都快贴到她背上,她一愣,不动声色远离点,然后说:“在这里等着,我要进去一趟,别乱走。”
按照白姝以往的德行,保准会不依不饶跟上,绝对不会分开,可这次竟然没出声。
但沐青也不想听这人说什么,不等对方回答,立时隐匿身形,想法子避开那些禁制进入园内。
园子里乍一看没有特别之处,可明显能感受到榕树那里加设了一道强稳的结界,不用猜都知道那是谁设的,整个太一门除了门主就没别的人能结出这种结界。
沐青没敢贸然行事,有结界进不去就在暗中候着,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大家都急急出去,出了结界以后就没人说话,全都像哑巴一样。
约莫一刻钟后,大长老也出来了,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九环锡杖的布衣和尚。
那人沐青见过,是缥缈峰的高僧,素来德高望重,天下无事不下山。
陈家村的事下午才发生,缥缈峰这么快就来人,是不是太迅速了些?
沐青疑惑,不解打量着两人。
就在她拧紧眉头的时候,大长老他们后面随上一队弟子,还押着一个背着箱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