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落下之后,便是少年微微惊恐的脸色,抽动着不安。
舒言目光一怔,手缓慢地放在了宴铭的头顶,想要轻柔地唤醒他,却听到了一声。
“爸……”
她的手,倏地,顿住了。
……
三月的天,凉意上头。
微风拂过脸庞,让人极其舒心,可偏偏,宴铭的心情很差劲儿,他缩在墙角,看着远处的那一幕幕。
中年男人,被捆进了麻袋里面,塞到了车后。
而他,看到那辆车被人推下了高架桥,车辆翻滚落地,猛烈的爆炸声中,黑烟滚滚升腾起来,带出了一片血色。
而中年男人,连死亡的惨叫都没有发出一声。
宴铭缩在墙角,仿佛自闭儿童一样,眼底满是惊恐,却连哭声都没有,他就这么小小一团缩在那里,看着远处,记着一切。
五岁的孩子,泪水早已经淹没了脸。
画面一转,母亲被生生地困在着了大火的楼里,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站在围栏里面哭,笑着朝他挥手,让他好好活下去。
最后,一抔黄土,埋葬了一切。
宴铭的眼泪,越流越凶,他回到了孤儿院,回到了与野狗抢吃食的街头巷尾,回到了他终于找到了舒言的那一刻。
然后,他手里的刀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捅了进去。
舒言震惊地目光,让他的笑容伴随着眼泪,都流了出来。
“舒言,我恨你,要不是你,我的父母不会死,要不是宋家,我的爸爸不会死,要不是林时衡,我的妈妈不会死,要不是你们,我还有一个完整的家!”
在梦里,他冲着快死的舒言怒吼着。
可是舒言的尸体还没凉透,他就看到林时衡带着人过来,救了舒言。
而他也被林时衡的人,活活打死了,像是他的父母,一辈子善心,最后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他,也死了。
宴铭的噩梦,戛然而止。
他醒来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茫然地看着周围,眼角还残留着湿润。
他低眸,盯着自己的手,仿佛还残留着梦里舒言的血的温度。
那么湿润,那么滚烫。
“小铭,你……”
突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宴铭像是被惊雷吓到了一样,猛地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床边。
入目,是舒言关切的眼神,还有她手里的纸巾。
宴铭惊慌地看着她,突然摸了摸眼泪,然后连滚带爬地扑向了舒言,扑倒了她。
“言姐姐,呜呜呜……我梦到我爸爸死了,我妈妈也死了,我没有家了……”
少年呜咽不止,哭泣的声音穿透了舒言的耳膜,致命的疼痛让她连呼吸,都颤抖了起来。
本就虚弱,此刻被少年压着,耳边和脖颈,更是被少年的眼泪和声音充斥着,她的指尖,开始颤抖。
“小铭。”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被噩梦惊扰了的少年。
而扑倒了舒言的宴铭,一边嚎啕大哭,一边阴鸷了双目。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