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有年痛苦道:“你还是个孩子——”
华临打断他的话:“我满十八岁了!我是个成年人了!生日还是你给我过的!”
薛有年都被他逗笑了,只是这笑容很苦涩:“临临,不是这个问题,你……我和你爸爸妈妈是朋友,我和他俩差不多大,你来读书,他们把你托付给我,我……我先是让你遇到了那样的事情,然后又——临临,你爸爸妈妈不可能同意的。如果他俩知道这件事情,我想他们连书都不会让你继续在这读了,会把你带回去。”
华临嚷嚷道:“那就不让他俩知道啊!根本也不需要让他俩知道啊!”
薛有年头疼道:“临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华临问:“咱俩都是单身,有什么不对的?”
“我是你——唔——临临!”薛有年使劲推开试图强吻他的华临,怒道,“你冷静一下!”
华临被他这畏首畏尾的可怜样子急得冷静都变没法儿冷静了,上前一步抱住他又去强吻他,又被他推开,然后再次尝试……
两人这么反复推拉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华临已经完全红了眼,死死地把薛有年往沙发上按住,然后扒他皮带。
……当然结果也还是再一次的立刻被薛有年推开了,一个踉跄坐到地上。
华临这辈子第一次后悔自己不健身!靠!力气没薛叔大!
他急起来,就势抱住站起身要跑的薛有年的腿:“你要不给我亲,要不给我上!你今天选一个!”
“……华临你疯了!”薛有年气得都不叫他小名了。
一番情绪累积下来,华临这一刻也确实是跟疯没两样了,反正就是耍赖皮,抱着薛有年的腿不松手,嘴里不要命地嚷嚷:“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喜欢你!我就——”
华临发疯的声音戛然而止,顶着满脑袋水,愣愣地看薛有年。
薛有年急了眼,发了狠,把刚从茶几上摸来的水杯狠狠朝旁边砸过去,骂道:“你疯够了没!松手!”
华临犹豫一下,讪讪地松开了手。
薛有年骂完那句,怔怔地看了华临一会儿,像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又坐回了沙发上,竟然哭了出来。
华临又看愣了。
平时越强大、越高高在上、让人望其项背的人,哭起来就越令人觉得脆弱。
这得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啊……
华临已经完全不觉得这是他薛叔了,这只是他的有年,一个被他气得哭兮兮的小可怜,还、还怪可爱的,还漂亮……真的好漂亮啊,哭起来也这么漂亮,眼睛亮闪闪的,脸颊红扑扑的。
华临这么痴痴看着,没忍住咽了口口水,脸热起来。
薛有年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哭了,难为情地别过头去,好半天才又说话:“临临,你会恨我的。”
华临一听,这是松动了,赶紧顺着他裤腿扒上去,抱着他,特man地把他脑袋摁自己怀里,特有传说中的男友力地亲他脸上的泪水,特能抓准时机趁虚而入地说:“不会的,真不会的,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亲着亲着,目标十分明确地亲到了嘴上。
本来试探着亲脸的时候薛有年还没感觉到似的,刚亲到嘴,他就突然醒了,试图躲避。
可事情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华临哪能让他躲过去,一路牛皮糖似的死黏着,愣是让他躲到没地方躲,可算是亲上嘴了。
华临的心跳快得都要当场厥过去了,好在没有。
他觉得自己有点变态,他明明看见了薛有年为此痛苦挣扎彷徨的神色,他居然越发的不愿意放开了,他居然心跳得越来越快。
“……薛叔,”华临终于肯放过薛有年的嘴巴了,他黏在他身上,蹭着他的脖颈,像渣男哄人,也像小狼狗撒娇,“下次我再让你,行吗?”
薛有年像是灵魂出了窍,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很久没有回答他。
华临刚亲完嘴,心里有了底,觉得这事儿大概率能成,就也不着急了,只顾着碎碎叨叨地继续哄人和撒娇。他赌他薛叔就是他薛叔,肯定疼他,什么事儿都肯定最后还是答应他。
他赌赢了。
过了会儿,薛有年摸索上他的脸,很深情地、痴心地看着他,缓慢而缱绻地就这么摸了他的脸好一阵子,然后凑过去吻住他的嘴唇。
华临一觉醒来,还没来得及回味或者高兴,就发现薛有年不见了。
薛有年给他留了张字条,说出差几天,让华临尽快收拾行李找房子搬走。
字里行间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华临不搬,他就不回来了。
华临:“……”
睡都睡了,怎么还能跑!大意了!
他赶紧打电话给薛有年,对方倒是没关机也没拉他黑名单,只是一直没接。
华临坚持不懈地连打五十个电话,薛有年可算被他的诚意打动了,接了:“……临临,我留的纸条看到了吗?”
“我不搬。”华临不想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厚颜无耻地说,“我们都上床了,你得对我负责任。”
薛有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最终低声无奈地说:“临临,别闹。”
华临说:“我没闹,我很认真。”
“……那你就当作我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吧,不值得你这样。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不说了,你没有必要的事情,也不要找我,好好学习,注意安全。”薛有年停顿了一下,说,“我在字条下压了几张名片,都是我接触过的房产中介,人都很不错,你尽量找他们吧,放心一些。不说了,挂了。”
“我——”
那边已经挂了。
华临又打过去,但这回不管打多少个,薛有年都不接。
华临生了会儿闷气,想了想,打给薛有年的同事兼朋友。他来读书这么久了,和薛有年的社交圈或多或少有些接触。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询问薛有年出差去了哪,他打电话联系不上,家里有点事急找。
对方知道薛有年和华临关系好,没多想,只说薛有年没出差,是请了年假,没说具体去哪,就说最近心情不好,想到处旅游散散心。
华临一下子没了办法。
他找不到薛有年,能问的人都问了,谁也不知道薛有年去了哪。
华临想方设法哄人帮自己去问薛有年,薛有年却似乎猜出来是他的主意,愣是没说。
华临只能垂头丧气地继续上学,一边给薛有年狂发消息,但他发一百条,薛有年顶多也就回一条:我很好,勿念,好好学习。
或者,杀人诛心的:你找到房子了吗?
华临:“……”
华临难过死了。
这么过了三天,华临漫无目的地刷着网页,思考自己要不要索性网上发寻人启事……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条新闻标题上。
这条新闻跟他没什么关系,但其中有个词汇令他产生了灵感。
演唱会。
薛有年出去散心,总得有个散心的方式,是吧。一般情况下来说,散心,要么看风景,要么参加娱乐活动。
薛有年可能去看展了,或者看舞台剧、听音乐会……
但特么的这是在欧洲,薛有年可以随时去任意欧盟国家,那要找一个全欧洲任意地方看展观剧的人也太大海捞针了!
……不,还是有希望的。虽然他不会排斥不出名的小展小剧,但反过来说,他肯定不会错过大展大剧大音乐会。
华临赶紧查找相关消息,还真让他找到几个。
他请假跑过去找薛有年,可眼睛都快找瞎了也没在观众席里找到薛有年。
又一次失去希望。
华临深刻地感受到了爱情的苦……但想想薛有年忧郁脆弱的脸,华临觉得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不抛弃不放弃,继续找。
皇天不负有心人,华临在两周后终于得到了薛有年的下落。
是巧合。
华临刚来欧洲那阵加过同届同胞群,一直屏蔽,没发过言。这回他走投无路,拿着手机乱点,鬼使神差地点进了那个群,两眼无神地翻看他们的聊天记录和照片。
他看见了薛有年。
只是个有点模糊的侧影,但他就是认出了那是薛有年!
夜里,河畔广场上灯火璀璨、热闹熙攘,这是艺术的国度,许多民间艺人聚集在这里,有行为艺术者,有不知名的流浪乐队。
华临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正在表演的这支乐队的鼓手。
到底有什么是薛有年不会的……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薛有年逃避自己不是因为怕自己的爸妈打他,而是纯属想继续保持单身从而获得发展各种业余爱好的时间……
这显然是一支摇滚乐队,其他乐队成员都搞得特别朋克,但薛有年就这么淡定而从容地混在其中,穿着他的衬衫和西装马甲,居然也不违和。
唯一和平时有点差别的只在于薛有年的头发没那么整齐了,没往上梳,刘海耷拉到额前,被他随手往旁捋了一把,有点乱,有点颓废,又有点性感。
华临情不自禁就忽然想起了那天,薛有年被他怼得狼狈不堪,头发被汗胡乱糊着,也是很性感的。越是平时一丝不苟的人乱起来,就越性感。
真正的、绝顶的、最高级的艺术美感,是把完美破坏掉,让白璧微瑕,让维纳斯断臂。
就像他俩的爱情,充斥着“不应该”三个字,听起来像是疯了,但恰恰是具有着痛苦与矛盾的灵魂的至高无上的美,是艺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