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若是万年前

白芸一直到灵夜山山顶,还喋喋不休叮嘱了好久,陈夜就站在旁边,认真听,认真记。

说到最后,白芸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之后,才丢下一块玉简,扭过头去,“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便将这玉简捏碎,师尊会第一时间赶过去。遇上打不过的,咱就跑,你年纪还小,修行岁月尚浅,不丢人,等将来再打回来就好……活命比什么都强。”

陈夜没有任何不耐,细心收好玉简。

“放心吧师尊,徒儿都记着了。”

“什么时候出发?”

“过几日吧……”

“这么快……”

“如今已经是九月了,十二月就是秋猎,还有两个月时间,得抓点紧,到时候我就不回宗门了,会直接前往京都。”

白芸沉默很久。

“罢了,懒得管你。这几日我要闭关,就不送你了,你离开的时候,跟书瑾说一声就行,让她叫人时常给你的洞府打扫打扫,人不在的话,房子就会落灰……”

陈夜点了点头。

“还有,你出去这件事,不要对灵夜山外的任何人提起,你仇家不少,怕是会动歪心思,对外我会说你在闭关,你走的时候,动静小点……”

陈夜一一应承。

白芸这才点点头,其实还是觉得有很多话没有说完,但是女子长长叹口气,没有再开口,沉默里缓步走远。

陈夜停留许久,这才走回自己的洞府。

他这一次,先是一路攀登通天塔,后来又跟叶欢战了一场,尤其是最后李存年那一剑,让陈夜的伤势很重,必须尽快恢复。

木不周仍是躺在椅子上,瞥了一眼陈夜,嘟囔道:“不服气?那落云剑宗的小家伙确实不错,小小年纪便领悟了剑势,你的剑道造诣确实被人家甩了一条街。”

陈夜好奇道:“剑势?”

木不周点点头,解释道:“当年九荒有几个小家伙,以中土那个家伙为基准,将九荒的剑道分为四个境界,这剑势就是第一个境界归一境才可以做到。”

陈夜哑然:“感情我这第一个境界都不到?”

“顶多算入门,中土那个家伙何等惊才艳艳?以他为基准的开天境,岂会平平?若非他不愿离去九荒,否则这会儿已经……”

木不周话语戛然而止,显然不愿提起此事,摇摇头道:“扯远了,这些事情不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你只需要记住,剑道四境归一、皓月、拦江、开天,你只要达到开天这个境界,便可以着手准备证道闯登仙桥了。”

陈夜暗暗记下。

木不周收起脚,“行了,知道了就赶紧去疗伤,你出去历练这个想法我还是很支持的,不入红尘,整天窝在山上苦修的,算他娘的什么狗屁剑修。”

陈夜应了一声,也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能拖,心念一动进入轩辕剑之中,缓缓运转功法,开始疗伤。

————————

大夏境内,李存年主仆二人走入一间客栈。

坐下之后,剑三露出笑容。

李存年不满道:“你笑什么?”

剑三露出感慨:“少主很期待跟那少年的一战吧?”

李存年脸上露出局促:“废物一个,我期待什么?”

“哈哈,别人不了解少主,老奴还不了解你么?若是那少年真的不入少主的眼,递出那剑之后,少主便不会再说半个字。但是今日少主甚至不惜出言刺激那少年……”

李存年打断剑三,“行了,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剑三点点头,“小小夏朝,不敢拂我们落云剑宗的面子,已经办妥,倒是没有想到,这偏隅之地竟然还有天道玄气。”

“剑三!”

李存年眉头紧皱,不满地轻喝一声,哪怕之前剑三揶揄之时,他仍旧没有动怒,偏偏是这一句话,让他动了真怒火。

此时李存年的脸上,没有轻浮、没有倨傲,第一次浮现出一种敬佩之色,略有感慨道:“天下人都可以说蜉蝣洲偏僻,说蜉蝣洲当年蠢,才落得这个下场,但你我清楚,无论如今亦或万年之前,我们剑修都不可这句话!”

剑三意识到自己失言,唏嘘叹气道:“是老奴失言了,如今的天下,世人只知蜉蝣洲陆沉在即,却都忘了万年之前,那句人人皆知的话,可悲可叹……”

李存年饮下一杯苦涩酒水,眸子露出向往。

那句话他怎能忘?怎敢忘?

他丢了兴致,随手扔下酒杯,往外走去。

嘴里不断呢喃:

“九荒蜉蝣,仙神止步。”

————————

轩辕剑之中,陈夜收起功法,站起身来,下一刻便出现在了洞府之中的静室里。

缓步走出门外,恰好有个身影远远跑来。

正是山半青。

刚一出现就激动地抱着陈夜,一把鼻涕一把泪乱嚎:“陈夜你丫真的牛,没想到真的给你登顶了!我山半青对你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

陈夜一脸嫌弃推开他。

“行了,我不会食言的,那神通对于我来说没有用,等人送来之后,你过来取就是了!”

山半青嘿嘿一笑,掏出一枚储物戒指:“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从今天开始,你陈夜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陈夜一脸怪异。

“怎么是你来送东西?”

山半青嘟囔道:“自然是我家师尊差遣了。”

“宗主是你师父?”

“很奇怪么?”

陈夜看了看这个不求上进的货色,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是筑基境中期,这都快三个月过去,愣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实在想不到,沈越泽怎么会选择收山半青做徒弟。

“行了,别看了,我又不是你这种妖怪,修行修行,到头来不都是为了长生,然后享受生活?就你们这些人,一门心思炼,等往后老了,又怎么享受?还不如趁年轻……”

陈夜拿过储物戒,“你有道理你有道理,还有什么事情么?没有的话,我先去修炼了……”

山半青不由分说把陈夜摁下来,从怀里拿出两个酒坛子,“修个锤子,喘口气又不会死人?多修一天就能证道了?”

陈夜无奈坐下。

那就喝酒!

两个真传,就这么放下修行,放下那些重要的大事,喝着山下两块灵石十几坛的酒,说着稀松平常,又是那么重要的小事。

酒力却不胜,喝着喝着就到了地上,仰头看天。

若是万年以前,醉后该有星辰入梦,该有明月寄相思。

该有青山万里一目览。

如今却只有一个情场失意的青年,脸颊红红。

和满山酒气。